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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行雲

自那夜過後,蘇彧沒再踏進過她的院子,反倒是蘇蕪時不時會來找她。身份宣揚開來,沈子衿原本應該回沈府居住,不過因為沈府尚未安置完成,因而她便直接被蘇彧接回太子府居住。

期間葉潘和秦雪寧來找過她,原來兩人早就知道她是沈家孤女的事情,因著沈家與葉家的交情才願意幫一把。身份傳來後,葉潘兩人也順勢認了沈子衿為乾女兒。

儲君的正妃之位無疑備受關注,自婚事宣揚開來,來府上找她的人幾乎可以從城北排到城南,有些可以拒絕,有些卻容不得她拒絕。

蘇蕪來找她那天,同時帶回了一個訊息。

“皇后娘娘要見我?”沈子衿愕然。

蘇珩的後宮不過兩位妃嬪,自從他失蹤下落不明已過了三月後,皇后便被虢奪了鳳印,幽居在琴芳閣,而陸貴妃也久居深宮不出門,一時之間便淡出了眾人視線。

蘇蕪頷首,神色也有些迷惑,“阿兄與蘇……與先皇並未有過多交集,按理說阿兄封妃與她毫無干係……”

沈子衿也不明白魏青璃為何會突然見她,她可並不信對方只是簡單地想要見她敘敘舊,更何況她與她之間又有何舊可敘。

“要去麼?”

蘇蕪目光朝面前沉默的女子看去,“你若要去,我便同你一起去。”

沈子衿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道:“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正好有些事情需問清楚。”

“若是出了事情,派人來找我。”

蘇蕪將一枚玉佩塞進她懷中,眼神擔心。

沈子衿握上她的微涼的雙手,給她一個寬慰的笑,“又不是去什麼龍潭虎穴,我不會有事的。”

朱瓦紅牆,長廊迴轉。等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宮後,沈子衿在前方侍女的接應下朝著琴芳閣的方向走去。

偶有藕荷色衣裳的宮女呈著被紅布覆蓋的盤子靠著另一側牆壁行走,正在此時,一聲低低的痛呼聲響起,緊接著一道身影徑直朝她的方向撲來,手中的托盤也摔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最後停在她腳邊。

“放肆!居然對長寧郡主不敬,來人給我拖下去杖責三十!”

走在前方的侍女注意到沈子衿濡溼的衣角,朝著摔倒在地上的侍女厲聲道。話音剛落,便有侍衛前來要將地上的宮女拖走。

那宮女臉色慘白,滿臉驚恐,周圍眾人紛紛後退一步不敢上前求情,只見那侍女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饒命,妄圖抓住那年長侍女地衣角被人無情退開一步。

沈子衿輕蹙了眉,低頭瞥了眼衣角濺上的一小塊水漬,開口聲,“這位姐姐……”

前頭的侍女垂眸,“不敢當,郡主喚奴翠蘭便可。”

“翠蘭姑娘,這宮女不過無心之舉,弄溼了一件衣裳而已,並無大礙,杖責三十是否過於……”

沈子衿並未往下說,喚翠蘭的侍女已經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垂首應下,緊接著朝著尚還跪在地上的宮女高傲道:“郡主宅心仁厚,不與你計較,那便罰你把這裡打掃乾淨,莫再汙了貴人的眼。”

那宮女被巨大的驚喜衝昏了頭,忙磕頭領恩。

“謝郡主殿下,謝翠姑姑。”

“起來吧。”

沈子衿見她額頭已然磕上了血,有些不忍,上前將人攙扶起。然而就當她即將鬆手時,手心上傳來一道輕微的尖銳感,她指尖一頓,眼底微閃,不動聲色地覆上她的手心,將東西捲入衣袖。

動作只發生在一瞬間,周圍無人察覺出兩人的異樣。

衣裙溼了再去見皇后屬實有些不敬,所以沈子衿隨翠蘭走了一趟側室換了身乾淨衣裳。

見屋內沒人,沈子衿這才開啟那人方才遞給自已的紙條,展開一看上面赫然寫著「不要喝茶」四個字。

看著紙條上陌生的字跡,沈子衿垂眸,冥想幾瞬,隨意取出火摺子將紙條燒了個乾淨,開窗通風,最後神態自若地開啟房門出去。

不過須臾便到了琴芳閣門口,建築恢宏典雅,門前上方赫然雕刻著一隻火鳳。

“可是翠姑姑來了?”

門口站立著一名湖綠色衣裙的女子,見到兩人連忙迎上來。

翠蘭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皇后娘娘要見的人老奴領進來了,勞煩春熙姑娘通報一聲,老奴還有其他事,便不久留了。”

“翠姑姑辛苦了。”

名喚春熙姑娘的侍女露出甜甜的笑,不動聲色往翠蘭懷中塞了一個荷包,翠蘭默默將東西塞進衣袖。

“長寧郡主請往這邊走,娘娘已經等您許久了。”

春熙熱情地招待著沈子衿往屋內走。

沈子衿微微頷首,跟在她身後繞了幾處彎才終於到了目的地,是一處水榭。

只見紅綠掩映之間現著幾道曼妙的身影,等她走近了才知水榭中並非只有皇后一人,另外兩人她也見過,一個是陸貴妃,另一個則是王薔。

見到王薔出現在這裡,沈子衿微微詫異,她垂眸將眼底的異樣遮掩下。

“見過皇后娘娘,陸貴妃娘娘。”

一襲紅色宮裝的妖嬈女子手捧清茶,一雙丹鳳眼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

“子衿,你來了,到本宮這邊坐吧。”

魏青璃熱情地招呼她來自已身邊坐,臉上的笑如沐春風,全無無皇后的架子,倒像是鄰家姐姐一般讓人不由心生好感。

沈子衿分外乖巧地坐在一旁。

王薔則是怔怔地看著她,見沈子衿目光對上這才倉皇移開視線。

“我們竟也有許久未見了,這些年不知你過得可還好?”魏青璃一面讓人上茶,一面柔聲問。

“多謝皇后娘娘掛念,不過好與不好,這些事情都過去了,人總該往前看,娘娘說是嗎?”

魏青璃似是怔了幾瞬,隨後笑了笑,“確實是這個理。”

侍女這時正好端了茶過來,魏青璃將茶盞放在她面前,含笑道:“這是夜息茶,我記得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茶,來嚐嚐看。”

“謝皇后娘娘。”

沈子衿接著茶盞,不過卻遲遲沒有下口。

“是不喜歡嗎?”

魏青璃問。

沈子衿搖搖頭,隨意便端起茶盞準備喝,誰料一旁突然傳來一道女子的嬌笑聲。

“這麼香的茶水,怎麼從來沒見皇后姐姐請我喝過?”

見沈子衿停了喝茶的動作,魏青璃眼底微閃,隨後很快恢復如初,她笑著接過話茬,“我竟不知行雲妹妹啥時候喜歡喝這種茶水了,是姐姐的失誤。”

“來人,替貴妃娘娘煮一壺夜息。”

“怎敢勞煩皇后姐姐親自再煮,這裡不剛好有一盞現成的麼,長寧郡主這盞不剛好未喝,可介意我嚐嚐?”

陸行雲這話是對著她說的。

沈子衿茶盞輕磕上案臺,目光清澈地望著她,倏忽莞爾。

“若是貴妃娘娘不嫌棄,那請便。”

眼見著陸行雲便要伸手,魏青璃突然道:“這會茶應該也涼了,也光顧著喝茶了,前些日子去與奚太妃娘娘請安時,太妃賞了本宮一些戎族的稀罕小點心,正好兩位妹妹都在,不妨一起嚐嚐吧。”

“來人,將茶水撤了,上點心。”

魏青璃笑容不改,“兩位妹妹今日便在我這裡用完晚膳再走吧。”

“那便多謝皇后娘娘款待了。”

用完晚膳已是日暮西垂,兩人同時離開琴芳閣,等身後巨大的宮殿消失在視線中,陸行雲方才開口道:“這條路一直往前走便是宮門口了,寶瑩,你送送長寧郡主。”

“是。”

“郡主這邊請。”

沈子衿頷首,等走出幾步遠後回頭見女子窈窕的身影仍在身後站立著,見她沒走,陸行雲微怔,“還有何事嗎?”

沈子衿眉梢微挑,面容映入花紅柳綠之間模糊不清。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