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實木的辦公桌上只亮了一盞檯燈，背後高高的書架，佈滿了各類書籍和資料上，只留下了模糊的背影。靠椅上，躹簍的身形顯得越發蒼老。
“今天下午，鞏老哥在家裡聚會，突發心肌性梗塞，幸虧醫護人員就在身旁，搶救得力，才倖免於難，不然…。”
“爺爺，都怪我喝酒誤事。”
“跟你什麼關係，他是年齡大了，當年打仗時留下一身的老毛病，平常又不注重保養，如果不是小丫頭的出現，估計早就不行了。”
“人生大起大落，悲歡離合，都逃脫不了一個生老病死。”
“鞏家老爺子戎馬一生，如今是國富民強，家庭更是興旺和睦，子賢孫孝，人生也不過如此，估計早就看透了。”
“你是經歷過什麼，才能這麼想到這一層。”
老爺子無意識的回話，讓王澤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沒有經歷過寒徹骨，哪來的撲鼻香。總不能讓老爺子知道自己是重生一次吧。
“晚一會我去鞏家一趟。”
“不用了，已經脫離危險了。暫時沒什麼事，明天上午我們去看看鞏老哥。”
無錯書吧“明天上午我來接你。”
老爺子點點頭，問了幾句有關和老毛子貿易的情況，接連換了幾個話題，王澤這才意識到老爺子肯定是有話要跟自己說，不單單是簡單的詢問些情況，可能這個話題只能由自己提出。
估計是和三叔的談話，讓老爺子知道了，只能實事求是的說道，
“年後中州省有個縣級市升格為省轄市，三叔想讓我過去幫他。”
“嘴裡沒實話，明明是自己想去，還要讓你三叔做擋箭牌。”
“是我想去，這樣會有違你的初衷，還是在京都多呆兩年吧。”
“你現在怎麼也學會口是心非了，想去地方就地方，考慮我這個老頭子的感受做什麼，難道我會害你。”
老爺子憋了一下午的氣終於找到了發洩口，正在打掃衛生的昭陽、明陽兩兄弟，扔下抹布就跑出了院子。
柳晴剛要上去，就被老媽拉著了手，示意到沒事，先讓她到屋裡休息。
王澤也是第一次見柳老爺子發這麼大脾氣，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殺伐果斷，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王澤也是一言不發的聽著，
“你以為你一年一小步，兩年一大步，遠遠甩開了同齡人，就開始目中無人了。
你看看你的履職經歷，經濟建設是把能手，可在政治鬥爭上面，快、恨、準、穩一點都不靠邊，除了耍個小聰明，還沾沾自喜，那叫仗勢欺人。
為什麼讓你在京都，就是打磨你的稜角，什麼時候處事波瀾不驚，滴水不漏，才能到地方上主政一方。
現在都開始翹辮子了，你在信陵縣，如果沒有人幫襯，能一步跨越到京都，別以為取得些許成績就好高騖遠，有些事是一輩子才能悟透的，不到三十歲就想成為正廳級，你敢想，我還不敢讓你做…”
老頭子越說越氣憤，抗戰時期，十六七歲的團長、師長多如牛毛，二十多歲的市長、書記也不是說沒有，此一時彼一時，看看現在，熬了一輩子還是科員。正因為清楚的看到了王澤的短板，老頭子才當頭棒喝，現在去任職，簡直是拔苗助長，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不得不承認，自己家的孫女婿，絕對是天之驕子，特別是在經濟上的造詣，無論是港指還是日經，特別是在老毛子境內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操作，簡直是逆天之舉，現在他擁有的財富，連國家層面都歎為觀止，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可鞏老爺子的事給他也敲響了警鐘，說不定什麼時候都不在了，到時候，老一輩人還有誰能保住他。到時潑天財富不是護身符，徹底變成了催命符。
如果是在商界，根本不用他在這裡指手畫腳。三代子弟中，正是對王澤另眼相看，寄予厚望，才不允許他做出格的事。
國家試點的省轄市，看著特別適合王澤，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種種曝光。從經濟建設上來，王澤肯定是挑不出毛病的，關鍵是，到了這個階層，政治鬥爭才是個大學問，縱觀王澤的成長經歷，這方面簡直就是個愣頭青，從不明白什麼叫政治妥協，更不曉得什麼是權謀。
京都呆這一年，雖然有點長進，知道了些縱橫捭闔之術，離老爺子的目標差的太遠。不是今天要發脾氣，而是找個機會狠狠敲打下王澤。
被老爺子劈頭蓋臉的一番說教，王澤原來的牴觸心理慢慢平和下來，這幾年走的太過於順風順水，想想還真是如此，自己身上已經被貼上了柳家的標籤。
從魏州到信陵縣的一步跨越，可以說是自己拿前途賭出來的。婚後，自然不能再冒險行事。自己那些身外之物，只能保證這一代人，甚至幾代人的富貴榮華，可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官場就是一道軟蝟甲，即可護己，也可傷人。
能走到現在，王澤可謂是處處自保。如今稍微表露出一絲傲意，就被老爺子批的體無完膚。
“爺爺，我知道錯了，您身體要緊。動氣不動怒，打我一頓出出氣也行，千萬要以身體為重。”
鞏老爺子本以為王澤會為自己爭辯幾句，壓根沒想到，王澤此刻擔憂的還是他的身體，好不容易提起來的脾氣，這一刻也鬆懈了下來，依舊氣做道，
“錯在哪裡？”
“不該沒有認清自己，好高騖遠。”
“男人就該有自信，就是不該自傲。”
“其實你不說，也是準備在今年讓你下放一年。
國家計劃在深南成立對外經濟研究院，這方面你剛好揚長避短，有經濟學研究生學歷，又有政治經濟學博士生學位，先在副院長的職位上歷練幾年，再考慮進京都院裡…”
老爺子的安排，讓王澤頓時懵頓住了，這可是一條不一樣的行政路線，完全偏離了自己從政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