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自我感覺良好。在衛生間對著鏡子照了照,還勉強維持著濃眉大眼黑頭髮的底子,中等偏高胖瘦適中的身高顯得乾淨利索。但白裡透紅的膚色又不太像那種有高原特色的藏族人,其實我不喜歡這種膚色,而非常羨慕那些古銅色的面板。也許是歲月的滄桑,眼角佈滿了魚尾紋,明顯地比其他同齡人多。身上穿著不顯眼但很時尚合身的休閒服,舉手投足間又不乏運動員的氣質,是那種很容易吸引異性眼球的男性,我自己也經常暗自慶幸和感謝父母給了我一個對得起大家的體貌。
我此時此刻的愛好是到舞廳跳交際舞。我不像其他人那樣每曲不拉地舞,一般和我的男朋友坐在一旁喝著茶水欣賞別人的舞姿和聽音樂,偶爾請個女人跳一曲,雖然步伐不太正規,但舞姿挺灑脫。我覺得跳舞是最好的消遣方式,既鍛鍊了身體,又可以忘掉一切煩惱,胳膊腿和全身扭動,有時汗流浹背,還覺得心甘情願,其樂無窮。更重要的是可以結識一些男女朋友。我斷斷續續去那個舞廳也近半年了,但總覺得找不上合適稱心的舞伴。
有一天,我和男朋友和往常一樣坐在那裡喝茶,忽然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我眼前一閃,對面的沙發上有個妙齡女士正在注視著我,看上去有三十歲左右,那女的中等的身高,愣愣的鼻子櫻桃嘴,白皙而又稍帶紅斑點的臉蛋在燈光下顯得很年輕。雙眸明亮有神,黑黑的頭髮梳理成適合自己的髮型,穿著打扮很得體而又不過分,苗條標緻的身段顯得充滿活力。
“那個女孩不錯,我們搶過來吧。”我對我的男朋友半真半開玩笑地耳語道。
我為何要說“搶過來”,因為旁邊還坐著幾個男性。不過看來不需要“搶”了,那女孩正在注視著我,我也大膽地向她使了個眼色,彷彿在親切地問:我能和你跳一曲嗎?那女孩點了一下頭過來了,雙方走到一起,當倆人手拉手進入舞池時,我發現那女孩正朝我甜蜜地微笑呢,啊哈,那微笑裡面有一種說不出的柔情和暖流在湧動!我也注視著她那可愛的臉龐。
我覺得這一曲結束得特別快。因為是第一次跳舞,雙方都沒有多言語。接下來的時間裡,除了有時和別人跳一曲外,大多數都是我倆在一起跳。一個下午轉瞬即逝,當舞會結束時,我發現那個女孩跟著一箇中年人走了。我希望第二天再見到她,繼續和她跳舞。
“她明天還會來的。”我的男朋友說。
“你問她了嗎?”我問道。
“是的我問了,她說明天還來。”我的朋友重複道。
到了第二天,我對著鏡子又颳了一次臉,試了幾件襯衣,因為我清楚跳舞的男人穿一件乾淨入時的襯衣至關重要。那天下午我的朋友沒有按時和他聯絡,我等不及了,自己徑直去了那裡。我到舞廳時發現那個女孩已經到了,還是和幾個年歲大一點的男人坐在一起,不過她看見我進來時微笑著打了招呼。
“你來了嗎,我們坐在哪裡?”她親切地問道。
這“我們”二字非同小可,我立即做出反應:“你看吧,哪裡都行,那我們坐在那邊吧。”我指著南邊靠牆的桌子說。
這次倆人面對面坐在一張約八十公分寬的簡易桌子旁,舞會還沒有開始,那女孩很健談,邊說邊笑。其中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敏感:
“有的男人和他一起跳舞就要電話號碼,我很煩。”她說。
“這女孩分明是在暗示我,你可不能要我的電話號碼啊。”
一絲念頭閃過我的腦海。並回顧了一下自己的行為,以前自己也是否要過和自己跳舞女士的電話號碼,而引起女士的反感?是的,有過互相存電話號碼的情況,但我沒有發現她們反感的跡象,有的還主動送了自己的名片。當然,彼此有點熟悉後,雙方願意後才會存電話號碼。一開始就向對方索要或留自己的電話號碼,恐怕只有做生意和辦事的人會這樣做。
這時我的男朋友也來了,可我覺得現在他是多餘的。
這個下午我和女舞伴相互瞭解了較多的生活細節,我主動告訴她自己的一些經歷,也知道了女方的有些情況,她叫劉女士,漢族,今年三十一歲,出身農家,初中畢業後開始打工,髒活累活幹了不少,稍有積蓄。結婚但現在已經離婚單身,生有一女孩由男方代養。
“我命不好。原有一個帥氣的老公,開始家庭生活也蠻滋潤的,但後來他染上了酗酒,我們經常吵嘴打架,最後還是離了。我很痛苦。現在家裡很著急,要我找物件,經別人介紹我再談一個,他年齡較大,是個轉業軍官,月工資四千多元,有自己的房子。我們之間年齡懸殊,這我可以接受,因為我是個農家女,又不想嫁給農民,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拿固定工資的男人誰還敢要我呀!嫁給一個拿工資的,雖然年歲大一點,但我起碼再也不用累死累活地幹農活,我今後的生活也會有個保障啊。可我總覺得他人不誠實,動不動就和我耍小心眼,我很不喜歡。他還說他沒有生育能力。”
“為啥?”我插問了一句。
“他說是在軍隊裡時出過國,當時給每個人打一種疫苗針,就成這樣了。”
“不會吧,假如那樣的話,誰還敢出國。那些維和部隊不都成了太監了,哈哈……”我說了一句玩笑話。
“這我倒沒有什麼,我也不想再生育,可家裡父母可能放不過。我們那裡很封建,結婚生子是天經地義的。他現在催我和他結婚,我們正處在這麼個時期,你覺得咋辦好?”
劉女士滔滔不絕地敘述自己坎坷的生活經歷,同時徵求了一下我的看法。
“我覺得你想得有道理,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但我覺得年齡懸殊了點吧。”我敷衍了一句。
“你覺得我這個人話太多是嗎?”她突然問。
“沒有啊,我的話不多,你說得多,不是真好互補了嗎?哈哈。”
倆人你一句我一言交談得很投入,就像是久別的熟人。這時舞曲也響起來了,倆人又一次搭肩摟腰走進了舞池,開始跳所謂的交誼舞。這時我感覺到隨著音樂的節奏,這位和自己跳舞的年輕女士雖然學交誼舞時間不長,但她很投入。
“我不會跳,來舞廳主要是為了尋開心的。”劉女士解釋來這裡的理由。
“我來也是為了玩,誰也不是搞專業的,不必那樣認真。”我迎合著。這個下午過得更快,到了中場,倆人坐下來繼續聊天。
“你說過別的男人向你要電話號碼,你煩,但我現在也想要,你能給我嗎?”我注視著劉女士的表情。
“你可以。”她不加思索地回答。倆人互存了電話號碼。
“我可以請你吃飯嗎?”我進一步大膽地邀請她。
“今天我有點事情,改日吧。”她回答道。
舞會結束後,我在回去的路上默默地回顧和分析今天下午的情景,最重要的是她給了我電話號碼,並答應和我一起吃飯,她說的是真話嗎?
“你在想啥呢?是不是想你的小舞伴呢?”我的男友在一旁忽然問道。
“哦,哈哈。你覺得那個女孩如何?”
“還可以吧,我注意到你倆跳舞時一直在注視著對方說話,她明天來嗎?”他問道。
“我們說好以後電話聯絡。”我回答。
“帥哥,你跳舞正好看。”這天晚上我正要上床睡覺,發現劉女士發來了一則令我肉麻的簡訊。
“謝謝你的誇獎,雖然相處很短暫,但你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影響,祝你開心。”我也很有分寸又不乏讚美地回覆了一句。
僅僅過了兩天,我就有點按捺不住了,開始聯絡劉女士去老地方跳舞,她也沒有推辭。這天我沒有約我的男友,只有我和她倆在一起,在跳舞期間我又提出一起吃飯,她也答應了。舞會結束後,我們搭“的”去了一個飯館,我要了一間小雅座包間,最多隻能坐四人,我坐到她的對面,我點了幾個菜,這次我們聊了更多。
“你會喝酒嗎?”我問。
“不喝,你想喝的話就自己喝一點吧。”
“那我也算了,不喝了,快吃菜。”倆人邊吃邊聊很開心,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
“我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我大膽問道。
“可以啊。”
我坐到了她的跟前,倆人距離更近了。我情不自禁地溫柔地抬起胳膊梳理了一下她的頭髮。
“咋啦,頭髮亂嗎?”她問道。
“不是,而是你太心疼了。”
“是嗎?”我順勢用手撫摸到她的脖頸,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
“嗯……”
霎時她猛然轉過身來吊在我的脖子上開始啃噬我的臉頰,這一舉動令我有點突然,但我們很快進入瞭如膠似漆的狀態,此時彷彿一切都是多餘的……
“嘭嘭嘭。”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我倆。
“請進。”相互放開對方後我喊了一聲。服務員推門進來後給我倆的杯子裡倒水,而後出去關上了包間的門。當雙方再次準備擁抱時,“叮鈴鈴、叮鈴鈴……”我的手機鈴響了。
“喂,在外面啊,哦,這個地方你不知道吧,沒有,不會的,哦,好好好,我一會兒就回去。”我掛了電話。
“是你妻子讓你回去是嗎?咱們走吧?”
“也行,咱們改日再聚吧”我去買了單,把劉女士送到附近公交車車站。
“給你零錢乘車”我掏出幾張一元地給她。
“不要,我有。”她拒絕了。這天夜裡我回家後興奮無比,幾乎失眠了。
“看來我還是有魅力的,要不然那麼年輕的女士和我這個五十出頭的人套近乎嗎!”我美滋滋地自以為是。
“哎,也許她有其他意圖,何況是個單身女人,我可要謹慎啊!可又覺得雖然剛認識,但她又不像那種另有所圖的女人。”我相信我的感覺沒有錯。
“無論她的行為是真是假,我可要跟進。更重要的是我對她有了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其他女人身上從來沒有產生過,這不是假話。過兩天再和她聯絡。”我自言自語道。
過了幾天我給她撥了電話,電話通了但對方沒有接,幾次都這樣。我覺得不對勁,她為啥不接電話?莫非她以前的行為都是在隨便玩玩?!
“辛加大哥,我這兩天回老家去了,接電話不方便,回來後和你聯絡。”
我正在著急時收到了她的資訊。
“好吧小妹,你先忙吧。”我也及時給予回覆,自然消除了前面的顧慮,心裡甜滋滋的。
“我回來了。” 過了兩天又收到劉女士的資訊。
“哦,那我們明天下午在老地方見好嗎?”
“好的。”
我倆你來我往地發著資訊。這天下午跳舞時倆人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似乎摟得更緊,貼得更近,對視時間更長。舞會結束後我又提出一起吃飯,我們搭了輛計程車往市區出發,我正在想著去哪個飯館合適時,忽然收到一條簡訊:
“我們到賓館坐一會吧?”是她發來的——劉女士!
“唉,還真是浪漫呀!”我想。
不過我要求車停下,因為我知道不遠處正好有個茶園。“我們去喝茶吧?”
“嗯。”
我要了個小包間,點了茶水和小吃。我先吸了一口茶水,倆人迫不及待地撫摸對方,相互吸吮著對方的嘴唇……
“嗯,別這樣,別,好了,好了……”劉女士推開我伸向她下身的手說道。
“怎麼了?”我不解。
“這麼個小地方你把我臥在裡面,真不是個滋味。再說他們會聽見的。”她坐在沙發上緋紅著臉說道。
“哦,但是我登記賓館很難為情。”
“我們可以不一起去,怕啥。”
“哦對,那樣也是個辦法。那就下一次吧。”
“嗯。”
接下來兩人親吻撫摸著對方,都有點意猶未盡但又很遺憾的感覺。兩個小時後,我要求她搭計程車回家,塞給她五十元錢,可是她說不要她有,這時我更加深了對她的好感。
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我有空,就約劉女士跳舞,倆人一直保持著這種舞伴關係,然而雙方都沒有忘記那個“下一次”的到來。
我回家後總是編造故事隱瞞自己的妻子,說喝醉後在朋友家啦,回家晚啦等等。
我的妻子已經退休在家,瞭解她的人幾乎沒有不稱讚的。她對我疼愛得有點過分,幾乎每晚睡覺前都要給我按摩腳掌到睡著為止。從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對家庭負責,我從來沒有操心過家庭瑣事,是一位標準的賢妻良母。她有時向我嘮叨兩句,也是諸如少喝酒,注意自己身體啊形象啊之類關心的話,兩口子關係非常和諧融洽。
不過老伴覺得我最近有點反常,她知道夜不歸家不是我的嗜好,和她一起串門或吃飯從來沒有超過晚上十一點,稍晚一點我就開始催促她回家。不過她喜歡玩麻將,有時也住在朋友家裡。老公喝醉後住在朋友家裡的可能性是有,因為她覺得她老公很優秀,對她一直很好,有時早上起床後他拿著溫毛巾給她擦臉,還時常把熱牛奶端到她的床頭,讓她躺在床上喝牛奶,不過她也沒有一次不起床喝牛奶。但她也知道老公年輕時可不是那種很安分的男人,然而現在年歲不饒人啊,在家裡沒有那種生活已經好幾年了,還會在外面亂搞女人?!給自己寬心後,她再也沒有過多地去想此事。
過了約一個月,我又一次發資訊約劉女士去跳舞,
“我今天有事,祝你玩得開心。”她第一次回覆拒絕了我的相約。我開始沒有在意,因為誰都會有自己的事情。
然後和我的男朋友去了另一個郊區的歌舞廳,這個歌舞廳很大,能夠容納近一千人,我倆人選了個靠北窗戶的位置坐下來,要了茶水。舞會還沒有開始,三三兩兩的人們正在往裡面進來後找各自的位置。突然,有個熟悉的女人在那裡走著。
“唉,那不是劉女士嗎?”我給自己的男朋友指道。
“沒有錯,是她。”我男友肯定。
“你不要看她,我們裝得沒有看見她。”我說。
我和男朋友在人群裡坐著不易發現,可我們觀察劉女士卻很清楚。她從門口進來後徑直走到靠南里邊的一個大桌子前,面朝門口坐下後似乎在等人,然後進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六七個人坐到了一起。
我迅速掃視每個人,有個男的大約有四十多歲,中等個子,西裝領帶,像個小老闆;其他幾個男、女有三四十歲的樣子,看上去像農民或個體戶,形象穿戴都很一般。
“他(她)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呢?”我邊觀察邊猜想著。
過了一會舞曲響起來了,那個扎領帶的老頭帶著劉女士進入了舞池,但舞技很差,舞姿彆扭。過了一會,她們挪到了前面的靠近側門的一張桌子,距離我們的座位遠了點,但是正好在側門邊,上廁所必須經過那個門。我裝作上廁所,從她們前面走了出去,但是去廁所一轉後返回,劉女士和一個女的一起出來正好碰了個正面。
“唉,你也在這裡啊?”
兩人幾乎同時問道。其實我上廁所時劉女士就看見了,為此倆人都是在古龍玄虛。
“你不是有事嗎?”我帶點譏諷的口吻問道。
“那這不是事情嗎?”劉女士用嘴唇指指旁邊的女人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指指這女人是啥意思,我“哦”了一聲就進去了,也沒有和劉女士說更多的話。
“叔叔,你也來了嗎。”前面有個二十來歲的女孩站起來,我正在打量時,又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向我迎來。
“哦,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說話的是我的一位女同事,曾經在一個高原縣城一起共過事,分開也有近十幾年了,相互見到後自然很高興。她們一起的有六七個人,她要求我和她們一起坐,我說還有一個朋友,還是各自坐吧,但那女同事硬要一起坐,最後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們這裡已經點了幾個涼拌,還有白酒、啤酒和飲料。這裡離劉女士她們的桌子很近,只有六七米遠,發生的一切會使劉女士會看得清清楚楚。我背朝劉女士她們坐在一個凳子上。然而我的女同事並不知道那麼多,她坐在靠我的右邊,她的女兒處在我的左邊,而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我主動掏出一百元遞給他的女同事的女兒,說買點酒水和吃的,而同桌的人自然覺得我瀟灑大方,很高興。隨著舞曲的反覆響起,我同桌的人給我不斷介紹舞伴,休息時划拳行令喝酒,那女同事湊在我跟前說著什麼,看上去我們好像是這個舞廳裡最高興的一幫人群——而這一切,我其實是有意的,就是讓劉女士看的。假如在這個舞廳沒有劉女士,我也許不會加入她們的行列,因為我既不勝酒力,又不是那種隨便就掏腰包的人。
“你為啥不理我,你跟前坐的那是你的情人嗎?請立即回電話!”劉女士終於按捺不住了,給我發來了簡訊。
“我可沒有什麼情人,你不是有事嗎,怎麼帶了一幫人在跳舞呢?”我回複道。倆人你一言我一句展開了一場資訊戰。
“好了,我不想說了,累累累!”劉女士的這一段資訊為我們的資訊戰暫時畫上了一個很不愉快的句號。
不久,當我回過頭來看劉女士她們時,那張桌子上已經空了。這時我已經有點醉意,也覺得空虛和無聊,但堅持到了舞會結束。
這一插曲給我倆的關係帶來了暫時的陰影,好幾天都停止了聯絡。
“辛加大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劉女士終於做出了讓步。
“沒有,只是有點忙,有空了和你聯絡。”我也若無其事地回覆了一句。
我們又恢復了關係,一如既往地來往著。
有一天晚上我和男友在外面喝酒後約劉女士去一個舞廳跳舞,我們似乎很興奮。我覺得有點累就讓男友和劉女士跳,開始劉女士也沒有說啥。跳了幾曲後突然拿了衣服走出舞廳,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她再也沒有回來。我就開始打電話:
“你咋回事,怎麼突然走了呀?”
“你還和我聯絡呢,把我都氣死了!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我們以後再也不要來往了。”對方氣喘吁吁地沒有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又將電話撥過去,對方乾脆來了個不接電話。
“莫名其妙!”我想不明白。我首先問男友是否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不和她跳有點不高興吧。”他不緊不慢回答。
我反覆回顧了那天晚上的情節,即使她有一萬個理由,也不應該採取那種行為啊,不應該也不值得生那麼大的氣啊?看來她對我來說還是個陌生人。然而斷絕關係也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呀!
我又開始了資訊進攻。發了五六條資訊,將近百字,對方卻連一個字地回覆都沒有。我有點夜不能寐了。現在我有點複雜的感覺,但我不能否定的是我仍然在想她——比以前更厲害。咋辦?我最後發了一份發自內心的資訊。
“你雖然嘴上那樣說,其實你不喜歡我。”她終於回覆了!
“我想見你,想弄清楚那天晚上的事。”我要求道。
“過幾天吧。”
劉女士的回覆雖然漫不經心,也不知是真假,但我卻發現自己這時放鬆了許多,心情也舒暢了不少。只是期待和劉女士再次見面的時刻快點到來。
過了幾天,我的一個有頭有臉的親戚給我打來電話,說是晚上一起吃個飯,我答應了。那天晚上我到那裡時發現他們一起吃飯的有男有女八九個人,大部分人在喝紅酒。他們一開始就給我敬了好幾高腳杯紅酒,我覺得紅酒不會馬上醉人,就不太在意地隨他們喝著玩著笑著。這時我覺得電話鈴響了一下,我把手機拿出來開啟後是一個未接電話——啊,是劉女士打來的。我站起來後假裝上洗手間到外面給劉女士撥電話,
“喂,你給我撥電話了嗎?你怎麼樣好著吧?”
“嗯,你在哪裡,幹啥呢?”
“我和幾個朋友在一起吃飯,一會兒就結束了,你今晚有時間嗎?”
“有,有事嗎?”
“我想見你,可以嗎?”
“嗯,可以吧,幾點?”
“等一會我和你聯絡好嗎?”
“好的。”
我這時已經坐不住了,但是在座的親戚朋友們哪裡知道我的這些屁事呢!他們根本就沒有結束的意思。
“沒有不散的筵席,時間不早了,我們結束吧?”我有點不耐煩了。
“您想走嗎,把那瓶喝了再說。”我的親戚指著那個只喝了三分之一的紅酒瓶子說。為了加快速度,我和他們划拳,杯子裡面酒斟得也很滿。這時電話鈴又在響,我又出去接電話,劉女士又一次催我見面,我也答應半個小時以後在廣場大門口見面。
“對不起朋友們,家裡有急事先回去了,謝謝你們,改日再聚,那時我來做東。”我回來後向朋友們告辭。出去後搭了輛計程車直奔廣場大門口,下車後走下臺階有個長條凳子上坐下來等候劉女士的到來。過了一會我覺得頭有點暈,眼前發黑,我想站起來活動一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當我醒來時躺在一家醫院的病床上,首先感覺到左眼上方覆蓋著什麼東西,我抬起胳膊準備鬆開,但左胳膊掛了點滴。
“咳,別動”。
“他醒來了。”旁邊有個熟悉的人說道。我發現這是學校的一位同事。
“我要上廁所。”我吃力地說,覺得尿憋得受不了。我從床上準備下來,覺得左腿不聽使喚,差一點摔倒,幸虧那個同事扶得快。我這時看到自己枕頭上和床單上有兩攤血跡。感到左腿膝蓋很痛,手下去摸,但覺得沒有傷骨頭。就一瘸一拐地去上廁所。當我看到對面鏡子裡自己的臉時,已經是面目全非了,嘴唇腫得就像剛蒸出來的饅頭,鼻子以上半個臉用紗布包紮的就像電影《上甘嶺》裡面的重傷員,只露出右眼。
“我的眼睛怎麼啦?”我問扶我上廁所的那位同事。
“可能碰到哪裡了,傷得還是很嚴重的。”我同事回答。
“啊!”這時我才感覺到疼痛一陣陣地襲來。
“你是被120急救車送到醫院的,大街上的人們發現你在那裡躺著不省人事,就報了120急救,是誰報的我們也不清楚。他們從你的手機上知道了我們單位的電話號碼。當我們到達時醫院正在準備給你做眼睛和嘴唇的手術,還好沒有生命危險。但要害是你的眼睛可能有麻煩,醫生說還要做檢查。”他繼續說著。
這時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我首先記起昨晚和劉女士約會的事情,我很吃力地給她發了一條我出事的簡訊,也許是太晚她沒有及時回覆資訊。然後準備聯絡家人,正好我妻子回了孃家,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州縣上。我想現在是半夜,聯絡不合適,聯絡上又能怎樣,深更半夜弄不好還會節外生枝,等天亮再說吧。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妻子也到了。她擔心和埋怨的話自不必說。有些親朋好友也來看望,說是探望,有的人問這問那的,有的是好心,有的恐怕是好奇,這時我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很尷尬和不舒服。脾氣也很差,埋怨家人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然而,最令我不能接受的一個事實是:一個身體健全形象頗佳的人,就要成為一個在電視裡面所看到的所謂海盜式的人物“獨眼龍”。
“啊,眼睛保不住嗎,大夫?”我家人急切問醫生。
“唉,這個你們應該有思想準備,因為你的眼睛正好掛到一個小樹枝上,傷得嚴重,可能需要做手術。”醫生回答。
一年多過去了,我雖然已落到這個地步,但絲毫也沒有把自己的不幸和劉女士的關係混在一起,我仍然沒有忘記劉女士,有一天我又約了她。劉女士現在看到的我大致是另外一個人了,戴著一副墨鏡,比以前又黑又胖,背有點駝,鬍子和頭髮都變成花白的了,下嘴唇有個小傷痕,兩顆門牙一看就知道是假牙,走路都好像在瘸,我完全變了,變得又老又難看了。而劉女士卻比以前只是稍豐滿了點,穿戴打扮得更加亮麗。
“我已經結婚,他是我們地方另一個村子的,目前關係還不錯。”
劉女士並沒有及時地評價時隔一年後我的形象。而是主動介紹自己的情況。
“哦,祝賀你。”我回答道。
雖然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揹著家人我倆之間資訊和電話仍然沒有斷,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她結婚的事。
“你和我相處不但沒有任何結果,反而給你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付出了多大的傷痛啊,我都為你感到惋惜,但又有啥辦法呢,誰叫你喝那麼多酒啊!”劉女士在帶著責備和埋怨的口氣大談自己的感受。
“命該如此吧,我付出無任何價值的代價,其實給你也帶來了不必要的煩惱。我正是你們漢民所說的‘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呀!我只能自認倒黴吧,以後再不喝酒就是了。”我嘆了一口氣。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現在我們雙方都有自己的家室,再不能這樣下去了,是嗎?”她說。
“是的,但有時我們一起跳跳舞還是可以吧?”在我看來,自己面部留下顯眼的疤痕,好像與劉女士的來往沒有必然的關係,還在想著和劉女士跳交際舞的事情。
“我們家在那麼遠的農村,沒有時間跑到市裡來跳舞。再說我也沒有那麼自由,也要為家庭著想啊。”她回答。
我知道劉女士以前在市裡打工自己租賃的房子,加之單身較方便。而現在結婚後回老家住了,再三天兩頭跑到市裡跳舞也不現實。
“那我們今天一起吃頓飯可以吧?”我再次邀請劉女士。
“算了,你身體也不好,早點回家吧。我也得回去,不然天晚了我怕。”
劉女士為我倆的這段浪漫史終於畫上了一個倉促而又冷漠的句號。
“那好吧……哦,你看我忘了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你和我男朋友跳舞時你怎麼突然不辭而別了呢?”我無奈地找話題問起那天晚上的事。
“哦,你那男朋友和我跳舞時動手動腳,身上亂揣亂摸。還說什麼我喜歡你,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我都給你說了不想和他跳舞,但你沒有理會我,照樣讓我和他跳,我受不了,感到很生氣,就走了。其實過一段時間我會和你聯絡的,但你沉不住氣。”
劉女士解釋了她不辭而別的理由。然而我又覺得此時談這些對雙方都毫無意義了。
“那好吧,再見了,以後假如有興趣了打個電話。”我說。
“嗯,祝你愉快,少喝酒,多保重。”劉女士微笑著說。
我雖然成了疤痕男士,血的慘痛的教訓並沒有使我收斂起愛玩的秉性。過了一些時間,我戴了一副墨鏡又和男友去了那個曾去過的郊區大歌舞廳,我僅發現去年和劉女士跳舞的那個扎領帶的老頭,這會兒正在摟著劉女士在舞池裡面旋轉著……
“哼,這個女人……”我無奈而又茫然地自語道,再也沒有勇氣和她打招呼了。
“哎,那不是……”我男友準備說話。
“什麼不是,咱們走吧?!”我粗俗地打斷了男友的話。
“神經病啊,折騰什麼呢,那你走吧,我可要休息一會。”我男友現在也毫不留情。
“……”我也只好無聊地等待。
一直到舞會結束,是否確實沒有看見還是有意迴避,劉女士始終沒有向我們打一聲招呼。
後來我聽別人講,劉女士其實還沒有結婚,那個老頭就是劉女士所說的和她談物件的軍轉幹部,雖然形象很一般,但畢竟比“疤痕男”的我強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