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聯賽8強的抽籤結果，玉堂中學的下一個對手，是松林中學。
在三天前的淘汰賽中，他們4比0擊敗莽山中學，以淨勝球的優勢暫列第二。
此時的玉堂中學校隊，每個隊員都抱著必勝信心，但仍在刻苦訓練。
楊辰在樓上看了許久，滿意地點點頭，拉上了窗簾。
剛回過頭，就聽到林筱的驚歎。
“楊老師，咱孩子三天前的比賽影片，怎麼一個也刷不到了？”
“那是隨意推送的，多刷幾次就有了。”
“可是，我兩臺電腦不停刷，已經刷很多次了，手機上也刷不到。”
林筱所說的影片，是球迷在比賽現場拍的片段。
三天前被他們上傳到網上，曾獲得幾十個轉發和數百好評。
本來，林筱從不關注這些。
可楊辰三天前的那些話，幾乎讓她為之瘋狂，整天守著手機和電腦。
每天都在期待，希望孩子們的進球片段，能引起某些人的注意。
見她如此心急，楊辰也是無語。
“楊老師，你說的那些教練和球隊，真有時間關注網上訊息嗎？真能看到咱們的孩子嗎？”
“相信我，是金子總會發光，早晚會有人關注到。”
這番話，其實是委婉的勸說。
可在林筱聽來，竟是鼓勵或必然。
不忍潑她冷水，也不想看她的瘋狂與執著，楊辰轉身就往外走。
可是，剛走幾步，就被強拉到電腦前。
“楊老師，你快看，這人比咱們的楚巖還牛！他這腳射門的距離，估計有五十多米吧？”
仔細一看，楊辰也張大了嘴。
影片解說中，這是沿海某市的U15聯賽影片，時間也是三天前。
影片中，一個身穿10號球衣的孩子，竟然在自家的球門附近，在好幾名對方球員的圍堵下大力抽射，直接攻入對方球門。
從表情來看，他不是慌亂中的大腳解圍，而是有目的、有準備的遠距離攻門。
如此遠的距離，面對四人圍堵還如此自信，年輕時的楊辰也難以辦到。
“不可能！影片是假的！”
楊辰謹慎地搖搖頭，林筱卻在疑惑擔心：“咱們的孩子辦不到，或者你辦不到，就是假的嗎？”
“相信我，我說假的就是假的！”
或許是出於安慰，楊辰坐到電腦前。
慢慢地拖動滑鼠，把影片定格在剛剛起腳的那一瞬。
“林老師，你看他觸球的部位，再看看球的起始速度、和飛行軌跡，跟球門的方向完全不吻合。
“就這裡，仔細看，明顯有剪輯的痕跡。
“你再看看這名球員，雖有1.8米左右的身高，手臂和大腿卻全是肥肉，隆起的小腹也是肥肉。
“如此臃腫的身體，任憑他再怎麼有技巧，也沒法將球踢得那麼遠。所以我肯定，影片絕對是假的。”
楊辰的分析很有道理，林筱仍在憤憤不平：
“就算影片是假的，人家的關注度、轉發和評論數量，比楚巖的那腳多好幾倍呢！
“楊老師，你說的那些教練與球隊，如果只選一個，他們是選擇楚巖呢，還是選擇他？”
“林老師，你總是那麼心急。”
楊辰順手把網頁關掉，繼續出言安慰：“我多年不曾踢球，也能一眼看出影片的真假，難道別的教練看不出真假？”
這話一出，林筱稍稍放了心，坐到旁邊的電腦前。
可是，很快又刷到另一段影片，越看越震驚，越看越擔心。
在玉堂中學的比賽中，李靜先後晃過對方5名球員，已經被現場球迷稱為“馬拉多納”了。
可影片上這位牛人，竟然連續晃過6名防守隊員。
突到禁區附近，又來一個“馬賽迴旋”，晃過2人後繼續往禁區裡突。
到了最後，還輕鬆晃過出擊的守門員，毫不費力地把球送進網中。
這條影片的轉發、點贊和評論數量，比李靜的那條多了十幾倍。
仔細一看，仍是先前那個中學的比賽影片，仍是那位身材臃腫的球員。
再往下刷，又有另一段影片推送過來。
我去！比魏超那個任意球的距離更遠，仍是一記完美的弧線，直入死角。
仍是相同的中學，仍是相同的球員。
點贊、評論和轉發，也比魏超那條多了十幾倍。
“假的！全是假的！”
楊辰實在無語，指著影片的各處細節：“球鞋那麼幹淨，一顆雜草也沒沾上，可能嗎？
“球衣如此乾淨，大氣不喘，臉上沒有一粒汗珠，可能嗎？”
楊辰指出影片中的漏洞，林筱還是在擔心：“可是……拍攝者……不僅要租個球場，還要找十幾個孩子穿上球衣配合，可能嗎？”
“唉！”
楊辰只能無奈嘆氣，“現在的自媒體，只要某種東西吸引眼球，馬上就有一大群人跟風拍攝。
“為了一點可憐的流量，為了吸引幾個粉絲，他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這話一出，林筱徹底無語。
又刷了一會兒，氣得想砸電腦。
不僅想砸電腦，還想砸手機。
各種各樣的牛逼過人，各種各樣的牛逼進球，估計有好百條，不停地推送過來。
高畫質畫質，拍攝專業，既有專業解說又有觀眾的喝彩。
就算它們全是假的，卻佔據了大量的流量。
而自己球隊的幾段真實影片，畫面模糊，不停抖動，色調昏暗，聲音嘈雜，反而沒多少評論與轉發。
若不是手機裡收藏了，估計刷都刷不到。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劣幣驅逐良幣”？
隱隱覺得，楊辰所說的那條路，很難走得通。
…………
玉堂中學，平時的到校時間是8點。
校隊的12名隊員，到校時間一般是7點。
可這天，楊辰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竟無一人前來。
“兔崽子！”
憤憤地低聲罵著，怏怏回到辦公室。
幾乎在同一時間，學校東邊的羅家灣，初一的張蘭戰戰兢兢，東張西望。
眼看四下無人，心頭大喜。
正要瘋跑過去，卻見五個身影從大石後閃出。
頓時，渾身哆嗦，再不敢挪動腳步。
“喲！小蘭子！今天晚了五分鐘，應該怎麼懲罰？”
不容分說，捲毛男抬手就是一個耳光，拍得張蘭眼淚直流，卻不敢哭出聲音。
“大哥！那邊又來一個！好像是朱承旭！”
“靠！急什麼急？還能跑了不成？”
說話間，捲毛男右手一揚，一本語文書飛出十幾米遠，落在玉米地裡。
“小蘭子，不是告訴你每天都要帶錢嗎？怎麼今天又沒帶？”
“我……我……我媽知道食堂免費，所以……”
“啪！”
又一個耳光，拍得張蘭暈頭轉向。
還想打，突有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張二娃！你個狗日的，在西子巷混不下去，跑這邊來了？”
聞聲，捲毛男心頭一震。
扭頭一看，正是不久前暴打自己的魏超。
不僅有魏超，他身邊還有七個人，個個手持木棍，一看就是低年級的。
不對！自己的身後還有好幾個，也是低年級的，人手一根棍子！
捲毛男心頭一緊，試探著問道：“魏……魏哥，你怎會在這兒？”
“狗日的！”
魏超低聲罵著，獨自上前。
滿臉鄙視，瞥著幾人，“你們記住了，這次只是小小懲戒。
“再敢欺負玉堂中學的人，只要老子曉得了，弄死你全家，保證屍都找不到！”
說完，扭扭脖子，大搖大擺，緩緩離開。
沒走幾步，十幾根“木棍”馬上就圍過來。
頓時，慘叫聲響徹山谷。
幾分鐘後，聞聲趕到的村民，嚇得連連後退：
五個男娃一身溜光，褲衩都沒留一件。
每個娃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疙瘩。
經驗豐富的村民一看，就知道被蕁麻葉蟄了。
不，那不是不小心的“蟄”，而是被蕁麻擦遍全身，又紅又腫。
尼瑪！連屁股眼都沒放過，到底多大的仇恨？
“張……張二娃？是不是你哦？”
由於臉上又紅又腫，村民只能試探著，根據慘叫聲做出判斷。
“哎喲……哎喲……張三爸，就是我！你來得正好，趕緊敲我一鋤頭……我……我活不下去了……”
“哦！還真是張二娃！到底哪個打你？要不要幫你報警？”
“不，不，不，千萬不能報……如果報了，我下次遭得更慘……”
“到底是誰打你？難道就這樣算了？”
“哎喲，張三爸，你就別問了！我全身痛得鑽心，就像火燒一樣……求你了，趕緊在我腦殼上敲一鋤頭，早死早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