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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大鬧天宮

這是悟空首次擁有編制,更是悟空首次領教天庭的人情世故。這一次,悟空盡職盡責,甚至拿出了創業的精神狀態。這一次,悟空失望透頂,只能用實力爭取更好的待遇。

經過體制內的一番敲打,慢慢成熟的悟空終於明白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要有實力,一定要有實力,就算是投降,也必須先亮肌肉才行。

所以西遊世界的盡頭是什麼?努力打造花果山也好,攪亂龍宮地府也罷,就算是棄官不做,豎起齊天大聖的大旗,終究是為了最後的追求編制。

官封弼馬溫,悟空隨即以十二分的熱情投入工作,甚至晝夜不睡滋養馬匹,僅半月而已,便將該管御馬養的膘肥體美。

只是悟空終究是年輕,到底還沒能領教這個江湖的險惡。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悟空親自抓起了放馬的工作。但就因為將御馬放到了天河邊,悟空的第一堂官場生存課撲面而來。

天蓬:“你是何人,竟敢大膽在此喧擾?”

悟空:“你是哪路來的毛神,膽來管我!”

天蓬:“我乃天蓬大元帥,總管天河水府。”

悟空:“哦,原來你是天蓬元帥,少見少見!我乃新任天官弼馬溫大人,嘿嘿嘿,孫悟空。”

斜月三星洞延續下來的規矩禮數,悟空始終沒忘。他不清楚天蓬元帥的級別,但他卻能給出禮貌招呼。越是這種不明身份的禮數最是珍貴。

因為悟空沒有因為你的官大就奉承,更沒有因為你的官小就傲慢,這才是悟空的本來,這才是祖師教出來的徒弟。

只是悟空很快就變了,因為前面有著太多的南牆,饒是銅頭鐵腦也能撞到頭破血流。要麼適者生存,要麼逆者淘汰,再無第三種選項。

悟空雖然禮貌,但如果這份禮貌的前提加上弼馬溫的官職,禮貌就不再是禮貌,就會被對方誤會成奉承乃至諂媚,壓根就換不來同樣待遇。

天蓬:“天河界內不準放馬,你乃新任的小官,為何都不懂規矩?”

新任小官不懂規矩,本應該有情有緣,但在天蓬看來,小官就應該先學規矩,更是應該嚴守規矩。所以哪有什麼必須遵守的規矩,從來都只是必須遵守規矩的人而已。即使天蓬如此,悟空還是耐著性子給出瞭解釋。

悟空:“天河界內水早豐盛,正好放馬。”

只是悟空的解釋反倒讓天蓬抓住了理由,你敢狡辯而不是一味服從,你敢反駁而不是趕緊道歉。

天蓬:“若不然,你小心我手中的上寶鈊金耙!”

悟空:“哈哈哈哈。我倒要領教領教。”

悟空和八戒的首次相遇,隨後以八戒的全面敗退而告終。今天的不打不相識,註定了明天的兄弟情義深。今天的一切遇見都是為了明天,切莫辜負你的身邊人,哪怕只是擦肩,誰知道明天你們會變成什麼關係?

被小小弼馬溫暴揍一頓,天蓬沒有上報玉帝,而是打輸了認栽,低頭承認了技不如人。原來早在天庭的時候,八戒便如此深諳人情世故,如此懂得官場規矩。

上報玉帝?怎麼報?說自己堂堂天蓬元帥被小小弼馬溫痛打一頓,還是彙報悟空盡職盡責親自放馬,只是因為不清楚相關規定就放馬到了天河邊。切莫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告狀,即便你能將對方徹底整垮,那也只會徹底毀了你的形象。

堂堂天蓬元帥告贏了小小弼馬溫,你自己聽聽好聽不光彩?不只是天蓬能夠這般想。但武曲星君似乎就沒有這層考慮,硬是用自己的接連操作,真實再現了某些現實的影子。

武曲星君前往御馬監,本來就是一件小事,需要呼叫一匹御馬公幹。再看悟空,客客氣氣,甚至未曾忘記昔日的舉薦之恩。

悟空:“武曲星君,虧你金殿保舉,多謝多謝!”

但我們來看武曲星君的反應,面對面不能說話,非要坐到高位才肯給出命令。

武曲星君:“弼馬溫,哈哈,你快去給我牽一匹御馬來。”

悟空:“我去牽馬?”

武曲星君:“哼,你不牽馬誰牽馬?”

悟空:“玉帝老兒請我上天為官,可沒叫我與你牽馬。”

武曲星君:“哼哼哼!我有公事在身,你不牽馬誤了大事。哼!你吃罪得起嗎?”

熟悉不熟悉?噁心不噁心。明知道公事在身,明知道事情緊急,為何就非要擺譜,非要悟空親自牽馬伺候?

領導嘛,主打一個特殊待遇,動輒就是按流程走,凡事都照規矩辦,叫什麼領導?有什麼特殊?我是領導,你就得親自為我服務,並非武曲星君如此,實在是因為過往的弼馬溫都是這般,都是慣的,都是相互成就。

你服從還則罷了,你拒絕,立馬就會給你扣上妨礙公務的帽子。我就問你怕不怕?悟空說了,我還真就不怕。武曲星君無奈只能妥協,但悟空主打一個不慣著,一個響指傳來,武曲星君摔下馬來,命運的齒輪隨即開始轉動。

武曲星君:“弼馬溫!過來,過來。你竟敢捉弄本大人!”

悟空:“武曲星君!嘿嘿嘿,你竟敢在俺老孫面前抖威風!我弼馬溫大人就該教訓教訓你。”

武曲星君:“你這個不入流的小小的弼馬溫,竟敢妄稱大人,不知羞恥。”

如此一句,猶如晴天霹靂,震的悟空趕緊召喚手下,詳細詢問了不入流的具體含義,這個說小的沒品,那個說小到極點,兩人共同給出了結論,所謂弼馬溫就是養馬的頭。

悟空怒了,並非因為官職太小,更不是因為福利待遇,實在是因為被人戲弄的感覺太不好受。你可以不給,更可以爭討,但你不能欺負人,更不能連欺負帶侮辱。

悟空:“原來你是保我當個馬伕。嘿!”

武曲星君:“哈哈哈,當馬伕已經是抬舉你了,要按玉帝的旨意,就該派天兵下界了。”

聞聽此言,悟空更是怒火中燒。但讓人納悶的是,悟空並沒有立馬找到玉帝理論,就只是怒而返回花果山,繼續當自己的山大王。原因何在?沒有實力或者尚未證明自己的實力,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

悟空不是不知道天庭的規矩,當然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但他就是要逼著玉帝出兵,然後再用一場勝利換來更好的待遇。我可以向你投降,但投降之前我必須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悟空離開,武曲星軍立馬趕到披香殿。我們再來聽聽此時的武曲星君,究竟有多溫柔。

武曲星君:“陛下,恕臣打擾,陛下!新任弼馬溫,因嫌官小,反下天庭去了。”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武曲星君能夠如此溫柔的對待悟空,哪還有後來的故事?哪還有什麼唐僧取經、悟空成佛的特大專案。

再請注意武曲星君強調的理由,弼馬溫嫌官小,這叫什麼?這叫辜負聖恩,這叫不識好歹,這叫公然挑釁。至於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人家壓根就沒提。

所以諸君!別得罪領導,哪怕他只能管你,光是一個嚴禁越級彙報就能將你徹底拿捏。玉帝還在考慮,武曲星君仍然沒有停歇,非要將悟空置於死地。

武曲星君:“陛下這妖猴再不嚴加懲處,日後必將危及天庭!”

將問題嚴重化、將錯誤放大化、將威脅具體化。武曲星君不愧是西遊世界的第一反派,一手主導了整個西遊故事。再看玉帝,雖然一切都在掌控中,但做戲就要做足。如果沒有派兵征剿,怎麼證明自己已經盡力?

征剿失敗,繼續詔安,然後繼續慣著悟空,直到悟空闖下大禍,直到逼著悟空大鬧天宮,然後玉帝才有理由請人幫忙,才能將悟空當成結盟的禮物送出去。

征剿成功更是不用擔心,光是一個深通上意的太白金星就能保住悟空,然後繼續玉帝的整體計劃,然後李天王掛帥,三太子陪同,巨靈神先鋒便是收穫了一場慘敗。浩浩蕩蕩的天庭武裝就只給玉帝帶來了悟空的要求。

悟空:“你回去告訴玉帝老兒,準我為齊天大聖,從此不動刀兵。如若不然,我就打上凌霄寶殿,叫他龍床坐不安穩。”

再看玉帝的反應,當然要憤怒,當然要繼續派兵,但太白金星卻在玉帝如此憤怒的時候,逆了龍鱗,給出了這般奏情。

太白:“陛下息怒,小小妖猴能成多大氣候?依老臣之見,莫若再降道詔安的旨意,就封他個齊天大聖的空銜。有何不可呢?”

玉帝冷哼:“哼!”

太白金星:“陛下,臣的意思是,叫他有官無祿,有名無實,也好約束於他,免得再生事端吶!”

好一個太白金星,好一個言領導所不能言,行領導所不能行。悟空的命運已然確定,距離大鬧天宮,就只差悟空的本性施展。

玉帝笑了,哪有什麼天生的石猴,一切都是註定。如來笑了,哪有什麼多餘的佛位,從來都是先有了這個人,再有了這個缺。

那麼悟空是該笑還是該哭?如果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悟空真就願意拜師學藝,成就一身本領嗎?答案是肯定的,誰願意把命運交付在別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