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一直到送慄微月回家，她也沒能多出來一段他們所盼望著的記憶。

站在她家樓下，看著她進去。

她家裡燈火通明，每一處佈置都帶著一些小巧思和精緻的溫馨。

一看就是一戶用愛凝結在一起的家庭。

這樣也好。

微月能在這樣的家庭，沒有之前那些髒亂不堪的記憶，也挺好的不是嗎？

檀筠眷在樓下坐在車裡看了好久才開車離開。

他不知道慄微月在窗簾後面偷偷看著他離開。

檀筠眷對她的那種感情她不是沒感覺，正相反，她覺得他的感情毫無遮掩，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但是那種濃烈到粘稠的感情，不是這短短几天就能產生的。

他們一定是之前就認識，並且他有他們之間的記憶。

慄微月並不是無知無覺。

事實上，在檀筠眷變得奇怪的那一天晚上，她也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有一隻白色全身泛著光的大鳥，頭頂三根淺藍色的長羽像是緞帶一般隨風飄揚在後面。

它銜著一卷泛黃的紙朝她飛來，停在她面前，親暱地蹭了蹭她的手背之後，將那捲紙放在了她手上。

然後就像是時間到了一樣，十分不捨地轉身離開。

飛在高空中的大鳥發出一聲清嘯，但慄微月隱約中好似還聽到了一聲被掩蓋的嘆息。

正當她要開啟那捲黃紙的時候，夢卻醒了。

她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她想，秘密應該都在那捲紙裡。

可那是在夢裡，她沒法知道。

後面的幾天都沒再夢到那隻大鳥，也沒有再夢到過經常能夢見的那片童話般的森林。

慄微月看著外面早已空無一人的街道，收起所有思緒回到了房間。

今晚，不知道會不會夢到些別的東西……

——

“月月……月月……月月……”

一聲又一聲虛無縹緲的呼喚，叫慄微月慢慢睜開雙眼。

誰？

誰在叫她？

她的視線由朦朧逐漸變得清晰，眼前既不是之前熟悉的森林，也不是任何別的場景。

是一個天台，從來沒夢到過的天台。

風有些大，耳邊灌滿了呼呼聲。

慄微月將胡亂飛揚的髮絲別到耳後，轉身看見一個男生背對著她坐在天台邊的欄杆上。

他雙手撐著欄杆，懸空的雙腿隨意晃盪著。

慄微月看著他，感覺他似乎下一刻就要跳下去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種強烈的熟悉感自心底升起。

腦海裡隱約有了一個名字。

她怔怔地念出來：

“懷……黎岱？”

男生終於轉過頭來，燦爛的笑臉讓周圍有些陰沉的天色都亮了幾分。

他說：

“月月，你還是來了。”

什麼叫……她還是來了？

男生又嘆了口氣，那聲嘆息跟之前夢裡那被掩蓋的嘆息聲重疊。

“果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嗎。”

走到……哪一步？

慄微月想問他，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全身都被定在了原地，一動不能動。

男生始終坐在那裡，他也沒動。

但慄微月看到了他逐漸變得透明的雙腿。

透明化還在繼續，往上……

男生聲音輕飄飄的，像是要隨風飄走。

“再陪我最後一會吧，就這麼一小會了。再沒有以後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無盡的眷戀和不捨，卻又有著幾分釋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慄微月看著他整個下半身已經完全透明不見了。

他仍舊沒有任何動作，飄在欄杆處吹著涼風。

慄微月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她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一直到他透明到快只剩下一個腦袋的時候，他才突然出聲：

“月月，再見了。”

隨著這句話一說出口，透明化就好像立馬加速了一般。

他就像是一縷輕煙，被風一吹，一點痕跡都不剩下。

也是在這個時候，慄微月感覺到自己能動了。

她動了動手指，發現自己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握著一卷紙。

就是當時夢裡她收到的，還沒來得及開啟夢就醒了的那捲紙。

慄微月愣愣地看著手裡捲起的黃紙，他是過來送真相的嗎？

慄微月能感覺到，那個男生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一句再見，更像是永別。

這念頭一起，手中的捲紙無端多了幾分重量。

她慢慢開啟，裡面發出的白光刺眼。

慄微月不禁側頭避開這過於奪目的光源。

而後腦中一陣恍惚，好似有什麼光球被塞進了她腦袋裡，然後被開啟。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沒關嚴的窗簾縫裡鑽進來。

今天是中秋節，空氣中都瀰漫著團圓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