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愛吃西餐

倆人坐公交到了市中心的商業街，節日氣氛濃烈，大家裹在厚厚的羽絨服中，臉上洋溢著和溫度相反的熱烈笑容，溫暖和諧的一家三口，濃情蜜意的小情侶，三五成群的中學生大學生，還有挽著胳膊的老夫妻。似乎只要到了節日，生活中那些或雞毛蒜皮，或驚天動地的失望與痛苦都會瞬間煙消雲散。

顧超以前和大象他們逛街，也無非就是買買買，吃吃吃。但是今天顧超直接提議去玩電玩，他知道白顯南肯定不願意去逛那些一件衣服頂他一個月生活費的商場服裝店。

兩個人玩玩吃吃的混到了華燈初上，北方的冬天太陽落山的早，冷起來就是個寒風刺骨，在室內不覺得冷，出了商場，白顯南被迎面一股北風吹了個激靈，顧超伸手把他的羽絨服帽子幫他戴上，之後還幫他把脖子前面的扣子扣上了。

白顯南覺得有些彆扭，這是第一次他被人做這麼親密的舉動，還是個男的。可是顧超卻表現的如此自然。

顧超帽子手套都沒戴，白顯南想也覺得，顧超平時出行，稍微遠一點都是車接車送的，應該對冬天的寒冷沒什麼概念。

“顧超，挺晚的了，也挺冷，你打車回家吧。”

“咱倆還沒吃晚飯呢，著什麼急。”顧超搓了搓手，往手上哈了口氣。

“中午吃多了，我也不怎麼餓，回寢室餓了再吃。”白顯南其實中午只吃了幾個烤串。

“你不餓，你哥我餓啊，中午都是你請的，晚上該我請了，哥請你吃大餐。”

還沒到白顯南反應過來，一輛沒看清牌子的黑色車子，停在了他倆面前，顧超兩下就把白顯南塞進了車裡。

“張叔，去莫爾頓。”

“好嘞。”

顧母不放心自己兒子這麼晚還在外面晃，特意讓家裡司機來接顧超。顧超怕白顯南彆扭，可是最終也沒抵過那邊的深沉母愛。

車停在了叫做莫而頓的西餐廳前面，顧超囑咐了讓張叔在一樓休閒大廳等，他是怕張叔在外面車裡冷。

白顯南剛才在車裡就侷促不安，他沒坐過這麼豪華的轎車，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現在跟著顧超站在這個同樣豪華的餐廳電梯裡，緊張的情緒逐漸翻倍。

“怎麼想起來來這吃飯了。”白顯南覺得顧超雖然家庭條件很好，但是也是個神經大條不拘小節的人，怎麼會喜歡來這種拘死人的地方呢。

“我確實也不喜歡，不過偶爾感受一下也不錯。”其實顧超這一天都在觀察白顯南，他發現這孩子總往那些咖啡，牛排這類西餐廳的牌子上瞄，也總是匆匆一眼，生怕被顧超看見。

這一頓堪比一個月生活費的西餐吃完之後，白顯南還是覺得肉疼。

兩個人剛進入電梯準備下樓，電梯裡沒有別人，白顯南看著紅色的指示燈幽幽的說

“我覺得未來一學期的飯盒應該我來刷，您老人家未來一學期的作業也應該我來寫。”

顧超摸了摸白顯南的頭，笑了笑。

9，8，7，6。。。

電梯一層一層的降下來，顧超許是喝了點紅酒的緣故，心裡的火苗滋長著，幾次伸手想要碰一碰旁邊人的手，又猶豫的收回來，顧超是談過戀愛的，隔壁學校的校花，牽手擁抱接吻，他都經歷過，可是今天的他像第一次看見喜歡的女孩子一樣，手足無措。難道只是因為對方是男孩子嗎。

顧超眼看著馬上要到了一樓，顧超像是拼勁了全力，終於伸手牽了下白顯南的手.眼睛卻死死的盯著電梯的樓層指示燈。

“你要是喜歡吃，我們每週都來吃。”

電梯到了一樓，隨著門開啟，顧超的手也鬆開了。顧超不敢往後看，直直的出了電梯，如果17歲的他向後看一眼，會看見17歲的白顯南從臉一直紅到脖子以及臉上五彩斑斕的表情。

出了電梯的白顯南也看見了顧超通紅的耳朵，多年後顧超才知道，那是白顯南第一次和別人牽手，雖然只有三秒鐘。

2002年1月

一學期匆匆的過去了，白顯南和室友們收拾著回家的行李，大豐家在南方，要做二十幾個小時火車，是幾個人裡最遠的，所以買了一大包的零食車上吃，相比來說白顯南就算近了，三個小時客車就能到家，也就沒那麼多要收拾的，顧超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大豐跟他打了個招呼：“班長，來視察民情啊？”顧超挨個同學打個招呼，問問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白顯南東西都裝好了，跟大家說了句“哥們我先撤了，咱們開學見.”

大家互相告了別，顧超和白顯南就出發了。

客車站裡，白顯南手裡握著車票，心裡想著能在家陪老白兩個月，就覺得開心，嘴上小曲也哼起來了，顧超看著他這開心樣就生氣，大手摟過白顯南的脖子說：“五十多天呢，你就不想我啊？”白顯南無奈的說：“不是可以打電話嗎？”顧超越聽越來氣，心裡嘀咕，那能一樣嗎，也看不見你的小俊臉啊，接著直接把頭轉過去，也不看白顯南了。

白顯南和顧超認識越久，越發現這人就是猛男的外表，豆腐腦的心眼，幸好他有準備。

白顯南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東西，推了推顧超胳膊，顧超小媳婦似的也不轉過頭，白顯南也急了：“不要就拉倒啊”顧超一聽這話，轉過身看見白顯南手上的一副新手套，透明熟料袋套著，黑色的毛線手套。白顯南往顧超手裡遞了遞說：“過年了，也沒什麼送你的，幫我洗了一學期的飯盒，補了一學期的英語，算是新年禮物吧，不貴，別嫌棄啊？”顧超接過手套，心裡歡樂的都要冒粉紅泡泡了，嘴上也不刻薄了：“給我買的啊，冬天我還真沒有手套，小南，你對我真好。”

白顯南知道顧超大大咧咧的肯定不會嫌棄這個不貴重的禮物，可是現在顧超眼裡高興的直冒光，這是多久沒享受到來自家庭和朋友的溫暖了。

說完顧超把手套戴在了手上，翻過來調過去的看，嘴角就沒下去過，不停地嘀咕著：“真好看，小南你看，顯得我手指更長了。”白顯南敷衍的笑笑，心裡越來越覺得這貨除了學習方面智商比較高，其他時候就約等於零。

檢票的時間到了，顧超把白顯南送到檢票口，才把行李給他，白顯南接過行李的時候，發覺顧超握著行李的手明顯緊了一下，他接過行李看見顧超的臉又變成了陰天。心裡也沒剛才那麼痛快了。

“回吧，給叔叔阿姨帶好，回家我肯定想念阿姨的紅燒肉，比我爸做的好吃多了。”

“等你回來我讓我媽天天給你做。”顧超覺得心裡有根繩擰著，越來越緊。

“嗯，走了。”說完拎著行李轉身往裡走。

白顯南也覺得腳步有些沉了，快進到車站裡面時，他回頭望了一眼，顧超還站在那，看見白顯南迴頭，顧超用手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白顯南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顯南，你消失於人情中的那一刻，我開始想你，我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已經超過了邊界，所以我不敢再更近一步，不是懼怕你，而是懼怕我自己 。

顧超，我不懼怕愛沒有了邊界，我只怕年少的青澀愛戀只是一種錯覺，無論是你，還是我自己。

第四章 來送彩禮

2002年2月

分別了二十多天，顧超每天給白顯南打一個電話，白顯南沒有手機，兩個人就在座機旁邊聊，老白看見兒子在高中能認識這麼好的兄弟，心裡倍感欣慰。

今天是農曆臘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了，白顯南和老白正收拾屋子準備過年，雖然家裡只有一老一小倆男人，也要讓來串門的親戚覺得這日子過得也挺像樣的，白顯南正拿著抹布使勁的擦家裡的衣櫃鏡子，這時候座機響了，白顯南知道是顧超，礙著手上還有肥皂水和髒抹布，就不著急去接，電話聲停了，沒過五分鐘又鬧人的響了。白顯南匆忙洗洗手接了起來。

顧超沒好氣的說“接我電話這麼難嗎，都響了多長時間了”

白顯南耍無賴道：“幹活呢，沒聽見，你在哪呢，旁邊那麼吵？”

顧超也不真氣，嘿嘿笑了起來：“你猜？”

白顯南聽到了電話那頭清晰的電子報站聲---開往姚家的客車將要在。。。。

“你丫的在車站呢吧，這是要去哪啊？”

“去你家過年行不，我車票都買好了，三個小時後在車站接我啊？”顧超的特殊本領，隨時白顯南製造驚------嚇。

小鎮的客車站，白顯南接到了顧超，二十多天沒見，兩人都在家裡明顯養胖了，白顯南看著顧超手裡的大件小件的禮品盒，有兩瓶劍南春，一盒稻香村糕點，一盒不知道是茶葉還是什麼別的東西，就是沒看見長得像行李的東西。

白顯南微微皺眉：“你那這些禮品盒幹啥，你行李呢？”

顧超特驕傲的揚著小臉說：“第一次上門，不得給叔多買點東西，讓他對我有個好印象，沒帶行李，都是男的，換洗的就穿你的唄”

白顯南已經不願在思考顧超的腦回路了，撇著嘴說：“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上門提親呢！”

這話都要說到顧超心裡去了：“那白小媳婦過完年就跟為夫回家吧”說著一把摟過白顯南作勢就要親。白顯南掙脫出來說：“好好的一個人，就是長了張嘴”

老白知道顧超要來，晚飯做的異常豐盛，和顧超倆人喝著顧超拿來的酒，白顯南從不喝酒，老白平時也沒個人陪喝，不過顧忌顧超也是個孩子，也不讓他多喝，一頓飯下來，兩人就差稱兄道弟了。

晚上倆人躺在白顯南的單人床上，顧超特清醒的跟白顯南聊著些天的瑣事，白顯南覺察到不對勁：“剛才飯桌上一副醉的扶牆走的勁，這麼快就酒醒了”顧超壞笑一下：“我這不是為了陪叔讓他開心嗎，一杯酒哪是我的酒量，但是我的儲存實力留著和你互訴衷腸啊”

白顯南問顧超到這過年那家裡人怎麼辦，顧超說家裡每年過年都去英國的姐姐家住半個月，他姐年輕時候一家子就移民了，顧超的一口流利的英語也是每年都去國外練出來的。今年顧超跟父母說要去同學家過年，父母也沒說什麼，都是要成年的男孩子了。

顧超看著許久沒見的白顯南，大眼睛，長睫毛忽閃忽閃的，心裡突然就美滋滋的，對著白顯南傻樂，手搭在白顯南穿著保暖衣的胳膊上問：“你想我沒啊，這麼多天？”

白顯南最近越發覺得顧超的油嘴滑舌的治一治，白了他一眼說“有啥想的啊，咱倆天天都打電話，還有你說話能不能不那麼膩歪啊，倆大老爺們成天想不想的，多彆扭啊”

顧超倒不在意：“就是老爺們才有啥說啥嗎，你怎麼還矯情上了呢，我想你稀罕你就要說出來”

白顯南賭氣的把燈關了，拉過被子說：“睡覺”就真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