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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生死與山海

白顯南雖沒有幾次這種商業酒會場合的經驗,但是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他能從他們每個人的眼神中窺到三分,他心裡是越發顯得不自在的,但是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為自己未來事業發展的便捷之路,這就是他該接受的。

但是在幾杯酒的薰染下,他的表情還是從隱忍,到清醒,反覆更迭。

疼痛,沉醉。

幾輪“相談甚歡”之後,鄭平發覺到白顯南已經有些微醉,於是便帶他走到燈光昏暗處。他撩開白顯南額頭的碎髮,看見他臉上浸著豔豔的紅,剛才幫他繫上的衣領,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白顯南無意識的又解開了,現在他面前的白顯南不知面色潮紅,就連原本白皙的脖頸上也有一片紅熱。

紅酒的後勁兒大,現在已經發了上來,白顯南感覺撥出的氣都是熱熱的,抬頭一不小心,熱氣便呼到了鄭平的臉上,鄭平被這股熱氣一瞬間燻得渾身戰慄。

鄭平覺得腦子裡無數條電流相互交錯,碰撞,他的理智有些模糊,望著燈影下朦朧,妖嬈欲滴的面容,慢慢壓低了上身,就在他的嘴唇已經快要走到白顯南的頸邊時,鄭平忽然不滿住於現在,他想要的更多。於是他左右望了望,見無人注意,便大膽起來,把唇移向了白顯南滿是水光的嘴唇。

就在鄭平馬上要得逞時,有一身材微胖,頭頂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挽著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了過來。

男人很沒有眼色的打斷了這場曖昧相親的情景。他也有些醉了,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出暗中兩人的舉動。走近了,才有些窺破。

男人走到鄭平和白顯南面前,露出窺到好戲的小人嘴臉:“哎呀,鄭總啊,沒打擾您的雅興吧?”

鄭平聽見男人呱噪的嗓音,如年久失的老式音響,瞬間情緒全無,無奈的把頭抬了起來。

矮胖男人眼神晦澀,臉色泛著酒足飯飽的油光,笑嘻嘻的對張平說:“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過會再找您聊?”

鄭平眼中有一剎那的狠毒,但是僅一瞬間,便收回了目光,變成了商場上一貫的冷靜自持,甚至偽裝出親切,回道:“劉總,您誤會了,只是剛才跟家裡這位弟弟說了些話而已。”

劉總順著鄭平目光瞥了一眼鄭平面前的白顯南,目光中透著玩味,臉上的笑卻一直掛著。

他回過神來,繼續對鄭平表明他的來意,開口道:“鄭總,您今年依舊風光不減呢,市裡的十大傑出企業家,您今年又是穩居首位,真是我們企業家的楷模。”

鄭平接過了話頭,遊刃有餘的說著場面上的話:“忝連其中,真是不敢當啊。”

之後兩人在幾個回合的商業吹捧中,相談盡歡。

另一邊,剛剛鄭平對白顯南的曖昧之舉,被大廳門口的張亦歡捕捉到了。

索亞酒店是張亦歡家的家族產業之一,張家幾乎壟斷了H市的連鎖酒店行業,市裡大半排得上號的星級酒店,都是張家的,張亦歡也從畢業開始便打理家裡的產業,今天他正巧在索亞酒店和酒店高層開會。

會議結束之後,他例行視察各個宴會廳的承辦情況,無意間看見剛才的一幕。

他轉身問身後的劉經理:“這個宴會廳是哪家企業定的。”

帶著眼睛,眼含精光的劉經理回答:“是復星藥業的鄭總。”

劉經理剛才在他身後,沒看見剛才鄭平的白顯南曖昧的一幕。

他心裡盤算了兩秒,給張亦歡指了指會場角落處的鄭平,繼續說:“張總,那位就算復星藥業的鄭總,我們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劉經理是個三十出頭,有多年國內外星級酒店管理經驗的老油條,他以為這位少東家是想和酒店的大客戶拉近關係。

張亦歡不需要尋找目標人物,因為他一直都盯著那個人,三十多歲的老練商人,是張亦歡對鄭平的第一印象,現在加上這個男人正在勾引,或者已經勾引成功他兄弟的老婆,他的厭惡之情就不打一處來,要是再倒退兩年,他早已經輪著拳頭招呼到了鄭平的臉上,但是現在他不能,首先,這畢竟是他兄弟的家事,其次,他還有私心,這畢竟是他自己家的酒店,他不能在這動手,

於是他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們去六樓的情況吧。”

劉經理不明所以,但是為人處世的規則是,辨不明情況的時候就閉嘴。

於是他什麼都沒說,跟著張亦歡從酒店的走廊走向電梯,可是在那位少東家轉頭的一瞬間,他嗅到了某種不安的氣息。

張亦歡按開手機,看著手機裡剛才拍攝的照片,裡面昏暗的光影中,白顯南和鄭平在錯位的角度看似已經親在了一塊。

他看了幾秒鐘手中的照片,最終熄滅了手機亮光。

巡場之後,張亦歡在酒店頂樓的辦公室裡,手機摁亮了,在關掉,反覆了十多回,終於破釜沉舟似的把照片在微信中發了出去。

他發給了方萬森,讓他發給顧超,他是一萬個不敢的,他怕那個神經病會在看到照片後的五分鐘,衝到他的酒店,把他媳婦帶走之後,再把他整個酒店都炸成廢墟。

他想想都覺得脊背發涼。

方萬森看見照片,在微信裡恢復了個問號。

照片中的白顯南在暗處,光線模糊,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是隱約覺得很熟悉。正平的面孔還算清晰,不過他不認識鄭平,於是發了個不明所以的問號。

張亦歡於是語音發給他:“是顧超他家那口子,我剛才在我家酒店宴會廳門口拍的,我們顧大少爺頭頂上是不是已經一大片草原了。”

方萬森這次認真的辨認了照片中的人,確實是白顯南,照片中看到的也確實是白顯南和對面那個男人親密熱吻。

之所以把這張照片發給方萬森,是因為在他們這四個人中,方萬森是最成熟,面對事情最能夠冷靜處理的人,所以在面對著這張燙手的照片時,他第一反應就是向方萬森求救。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邊卻一直沒有再回復,他等不及,再一次語音問他:“你說我們要不要把照片發給顧超?”

方萬森思考了幾秒鐘,回答道:“就當不知道吧,不管真相是就如我們看的的那樣,還是另有內情,我們都最好不要參與進去,兩個人的感情,不管是開始還是結束,都需要他們自己解決,一會兒你把照片刪了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張亦歡平時有事情都是找方萬森解決的,他對他的話向來言聽計從,他退出微信介面,開啟相簿裡那種如鬼魅般的照片,摁出了刪除鍵,但是在手指即將按下去的一刻,他鬼使神差的定格了,幾秒鐘掙扎之後,他退出了相簿。

這邊會場裡,攀談了好一陣的劉總,終於把他的話題引入了正題:“鄭總,聽說你和市裡各大醫院的管理層,關係都還處的不錯,復星藥業現在也是市裡醫藥行業的翹楚。你也知道小弟是做醫療器械的,質量這邊肯定是有保障的,無奈就是人脈不夠,如果鄭總能夠給劉某牽線一二,劉某人這邊一定不會讓鄭總你失望的。”

白顯南不知道,也不在意鄭平到底有多少人脈,只要他有能力能讓自己畢業之後走上科研這條路,他就滿足了,不過眼前的這位渾身油膩的劉總,一口一個小弟的自稱,讓他多少生出些厭惡,不管真實年齡如何,至少外貌上,這位謝了頂的劉總看著更像鄭平的二舅。

鄭平臉上終於有了一點點的變化,但眉頭稍微皺,表現出有一點兒無奈,開口對劉總說:“劉總,這你真是折煞我了,雖然選上了市裡的傑出企業家,但是我們和市裡的幾家甲級醫院,還真沒有您想的那種關係,復星醫藥的產品都是實打實的質量過關,這幾年也都是憑著藥品的合作研發,才進了各大醫院,你說的關係我還真沒有,也不敢有啊。”

劉總也算混跡商場十多年了,這套場面上的說辭他聽的多了,無非是關係不到位,或者利益不到位,所有的不到位,他都會想辦法解決。

他繼續開腔:“鄭總說的是,是我笨嘴拙舌的,沒表達好本意,鄭總的公司做的風生水起,當然是全憑過硬的產品了,但您別看我們公司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我們微控制器啊,MRI裝置都有,而且銷量也不錯,唯獨就是醫院這方面找不到人,進不去,所以才特意來請鄭總您這尊大佛。”

鄭平本身被這個男人擾了好事,已經心有芥蒂,現在他這樣百般遊說,便不再耐心迎合。

面色上的虛假熱情都不再偽裝:“劉總的意思我都聽懂了,我也確實沒有可為您聯絡的關係,如果劉總沒別的事,鄭某就先過去了,有幾位朋友還在那邊等著呢。”

說罷,便拉著白顯南的胳膊朝會場中心走去。

這位劉總有些驚訝,他想著他本和鄭平確實不是很熟的關係,不過都是商人,最後還不都是看錢,他只要把錢給到位,就沒有難辦的事,不料鄭平就這麼輕易的拒絕了。

旁邊一直挽著劉總胳膊,比劉總高出一個頭的長腿美女一路看過來,也知道自己的金主今天吃了憋,場面上的安慰幾句:“劉哥,這個什麼鄭總真不識好歹,看他對旁邊那小男孩那急吼吼的樣,不就是個基佬嗎,裝什麼大尾巴狼。”

劉總今天出門就糟了晦氣,看誰都不順眼,對著美女也沒好氣:“去去去,別在這跟我搔首弄姿的,就你這姿色,連那個兔爺一半都趕不上,趕緊給老子把手撒開,看見你就晦氣。”

美女被劉總說的,氣鼓鼓的甩手,不再說話了。

十點鐘時,白顯南終於有些撐不住了,兩個眼皮直打架,看過去的人都是重影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先是被抓去拍了幾個小時的照片在,在白刺刺的閃光燈下,擺著各種姿勢,穿著各種時尚的衣服,之後又在顧超的辦公室大床上被翻來覆去的折騰。

現在又跑來這裡,他的神經一直繃著。

鄭平看見白顯南不停的揉太陽穴,於是從西裝褲兜裡掏出一張門卡,遞給白顯南:“我現在還不能馬上走,你去樓下先休息,我一會過去找你,送你回家。”

鄭平語氣透著十足的溫柔,白顯南現在頭暈目眩,本就疼痛的後腰,這會感覺要斷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在熱鬧非常的平安夜打到車,於是他接過了鄭平遞過來的門卡。

鄭平給他的是酒店五樓的一個套間門卡,刷卡進屋,看見房間內,青紫白梅,紗燈團枕,一扇蝶戀花的小屏風。一桌一椅都拿捏著精緻,料想這也許是鄭平經常入住的房間。

白顯南沒有躺在內室裡那張鋪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錦絲繡被的大床上,他挑了一把精緻的藤椅,剛坐下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陳平那邊不多時,便囑咐今日到場的各位玩的盡興,他有事要提前離場了,之後便乘電梯來到五樓。

他用備用門卡開門,繞過屏風,看到坐在椅子已經熟睡的白顯南,他走近他,目光熾熱的貼近,連呼吸都控制不住的亂了,他恍惚看到了十年前那已經消失的面孔。

白顯南被鄭平打在臉色的氣息吵醒了,一抬眸,正對上鄭平的眼睛。

時空萬物猶如剎那止息。

鄭平怔住了,清淡的茶香千里。十年孤鴻斷雁,3000多日夜的寂寞凌遲,風塵蠟燭與心間的過往愛恨,在抬眸注視間被一一喚醒,四目相對中鄭平越發看的真切,就是那個人,那個已逝去的斯人。

在白顯南正欲開口說話前,鄭平俯身吻了下來,隔了生死與山海,鄭平再一次聞到了他心心念唸的嘴唇。

白顯南顯然還從剛才的睡意中完全清醒,當他意識到鄭平在幹什麼時,兩個人的唇舌已經攪在了一起。

“你在幹什麼?”

白顯南抬手,把鄭平狠狠地推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