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心神不定，特別是今天，家中或許風平浪靜，白顯南應該沒有特別的事情，可是他就是有些憋悶，或許是他離家的時候白顯南沒有在家中送他，又或許是什麼別的事情。

白顯南控制著微微顫抖的聲線：“超兒，我想你了，我想去找你。”

飛機在凌晨四點抵達南方這個潮溼的城市，顧超只睡了三個小時，便定了鬧鐘，一個人來接機，乘客出口兩個人遙遙相望，跨過山海般炙熱相擁，乘客們井然有序的各奔前程，沒人有時間觀望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男人。

酒店離機場很近，十分鐘的車程，他們好像刻意積攢情緒，沒有人打破剛見面的平靜。

顧超住在五星級酒店18樓，電梯數字緩緩變化，白顯南想起高三時，顧超第一次牽他的手，是去一個高階的西餐廳，也是在電梯裡，也是看著數字一跳一跳的變化，顧超的手便覆了過來。

現實和回憶奇妙重疊，顧超拉著白顯南走出電梯，徑直走向酒店房間，刷卡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門關上的一瞬，顧超整個人便壓了過來，門卡還沒有插進電閘裡，房間內略顯漆黑，白顯南被推到了門上，剛被撞得有點暈，顧超的吻便覆了過來，滿屋的空氣被顧超的吻遮了大半，可是白顯南還有僅存的理智。

他用力推了推顧超，顧超以為他不舒服，趕緊起身，於是看著白顯南睜著小鹿般的眼睛說：“你不看看現在幾點，過一會你就要開工了，再睡一會吧。”

顧超差點讓他說的整個頹了，他面前的愛人，睜著水光滿溢的大眼睛，喉結一滾一滾的，跟他說讓他自己去睡覺，這哪是拒絕啊，這是和滿屋子的清淡花香一起對他撒嬌啊。

顧超壞笑了一下，捏了捏白顯南的臉說：“要還是不要。”

白顯南最受不了他這強烈的荷爾蒙氣息：“請享用你的美食。”

顧超起的早，今天還有忙不完的會議，應付不完的酒局。他輕輕起身，怕吵了白顯南。安靜的梳洗更衣完畢，穿戴整齊的坐在酒店房間外間喝咖啡。

白顯南昨晚雖也很累，不過每天固定時間去學校，他也有生物鐘了，起來看身邊人不在，便走到外間。

他雙目微睜，眼神專注的注視著眼前的男人，顧超穿的行頭應該是即將要出門，駝色極簡羊絨大衣，內搭深灰色純色羊毛衫手指上戴了裝飾的戒指搭一搭，手腕上佩戴了和白顯南家裡那隻一對的情侶手錶，格外醒目。

唯一出彩的就是中指和食指帶著的兩枚重金屬質感的戒指，是白顯南在某個夜市淘來的單品，顧超那年追著他要名分，他便二十元買了兩個戒指來糊弄他，顧超不嫌棄的時常拿出來帶一帶。

顧超沒發覺身後的人，他不長不短的頭髮梳理整齊，髮質是有光澤的黑色，白顯南想象他看不到的面控，應該會有一雙冷峻的烏溜溜的眼睛，長長睫毛時不時的扇動，會目不轉睛的看膝上型電腦，也會認真的編輯郵件發給工作夥伴。

他的人什麼時候都是好看的。

白天他陪著顧超去參加一個新興科技論壇，論壇之後還有個酒會，照例是每個參加的創業公司經理人都要上臺發言，顧超晚上穿梭於酒會中，還要隨時關注坐在角落位置上白顯南的動向，手裡夾著煙，眼神時不時的瞥向他，顧超平時在家不抽菸，也沒有煙癮，不過應酬時幾乎煙不離手了。

臺上主持人叫到“奇客”的經理人，只見顧超身著銀黑色商務西裝，剛剛還夾在手裡的煙已經丟到菸灰缸裡去了，他漫不經心的把嘴湊到話筒旁，說了幾句場面上的開場白，在場有很多分公司的外籍員工，於是中文之後再自己轉述成英文，他出口的英文總是輕輕軟軟的，說的快了好像棉花糖外撒上一層焦糖，甜膩質感，每一個發音都能癢癢的撥弄著白顯南的整個胸腔，魅惑的，光彩照人的。

發言提到公司的發展初衷，現在的行業形式，以及新公司背後的幾個大型集團的後備力量，顧超侃侃而談，在這個酒會上他無疑是年輕的，但是那種自信，從容，穩重，給在場的人都留下了不容小覷的印象。

發言最後，他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緒，組織了語言，開口道：“都說一個企業的發展離不開堅實的資金作後盾，一個企業的領導者也離不開一個永遠在背後支援他的人，君憐垂翅客，辛苦尚相從。謝謝！”

人群中有人聽懂了，回以熱烈的掌聲，顧超引用了李賀的詩句來感謝友人的陪伴，可是顧超這句詩是送給愛人的。

白顯南站在酒會的角落裡，望向臺上光圈中熠熠生輝的人，記憶如風吹動沾了落葉的襯衫下襬，光影中高三那年的顧超站在辯論臺的中心，同樣隔著喧囂人群望著他。

人群注視的目光散盡時，顧超嘴唇開闔，對白顯南無聲的說，我愛你。

街道上車水馬龍的，馬路表面像有一層油膩油脂，游魚一般的車輛，貫穿在車水馬龍的街馬路上，彷彿無人指揮般的自由肆意。街道是現實的，但也是有一種荒誕的無力感，馬路上有汽車軋過的嘈雜聲。

來往車輛偶爾會聽到尖刺的鳴笛聲，車輛中發出各式各樣的腔調，混雜著電子音樂以及重金屬，聲音組成了不能入耳的交響樂。顧超和白顯南兩個人，被路燈拉長出頎長的身影，出現在街道的光影中。

三個學生模樣的女生說笑著經過他們身邊。也許是在某個聚會的散場之後，她們顯得異常興奮，並且腳步匆忙。也許是要趕著門禁前回到學校，也許是她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談論的事情上，一個比白顯南矮一頭的女生迎面就撞了過來。

還好，白顯南的反應很快，一瞬間便扶住了她，被撞的女生沒有滑倒。

來不及抬頭，便連聲抱歉。

旁邊的兩個女生也慌忙的扶住她，站定之後，女生們才有機會駐足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