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霽野扶起趴在地上猛烈咳嗽的花瑤，輕輕撫著她的脊背。
眼神削向粘在牆上還沒下來的沐霽辰。
犛牛大漢和瘦弱男子警惕的盯著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在看清他的臉時，瞬間瞭然。
溫雅公子看清來人，驚慌不已。
可又不能直接跑出去，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犛牛大漢收了渾身戾氣，大笑道：“這位兄臺好身手！”
隨即轉了話鋒，“只是為了一個婊子，未免太……”
犛牛大漢話還沒說完一道寒光直奔面門而來，被身旁高度戒備的瘦弱男子截住。
七星高照看向沐霽野，眼神詢問，殺嗎？
沐霽野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不想在她面前殺人。
犛牛大漢露了兇相，對方三番兩次展露殺意，他忍不了了。
他今晚可是來殺人的。
與瘦弱男子對視一眼，就要動手，卻被溫雅公子制止。
花瑤緩了過來，這才看清抱著自己的人是誰。
她下意識就要摘掉面具，突然想起沐霽辰還在，雖然她漏了聲音，已經被他認出，但只要她沒露臉，就不算撕破臉。
沐霽野招來小廝給花瑤要了杯水，“噸噸”灌下半杯，喉間的辛辣才緩解許多。
溫雅公子見沐霽野對一個青樓女子如此呵護，眼中狐疑。
從牆上下來沐霽辰，看著沐霽野小心翼翼的動作，殷切切的眼神，嗤笑一聲。
沐霽野抬眸，“還想再上去？”
沐霽辰的臉色陰沉，“都說二哥遍地都是紅顏知己，對一名青樓女子尚且如此，看來此話倒是不假。”
沐霽辰瞟了一眼站在人後的溫雅公子：“是吧，三哥？”
三哥？
當今太子殿下，沐霽雨。
花瑤瞭然，難怪覺得他的眉眼跟沐霽辰有些許相似。
被點名的沐霽雨不好在裝透明人，可不知說些什麼，站在原地沒動。
沐霽辰眼裡閃過一絲輕蔑。
沐霽野也沒去看沐霽雨，而是接了沐霽辰的話。
“羨慕？”
“我沒有撿人破鞋的愛好。”
沐霽野並不氣惱，“這話可別讓趙大人聽到，否則他會罵你不孝的。”
提起戶部尚書趙前臨，或許有人不知他有個寵冠六宮的貴妃女兒，但一定聽說過他跟他的夫人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
話說有一次趙尚書奉命出巡，路過一庭院，有歌聲婉轉飄出，覺得耳熟，停下腳步欣賞，正陶醉之時，歌聲驟停。
趙尚書心癢難耐，登門拜訪。
開門是一位容顏清麗的年輕婦人，趙尚書驚喜不已。
這不是他年少時的小青梅嗎？
二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趙尚書巡查期間，總會來小院探望。
多日深入瞭解，小青梅的夫君嗜酒好賭，心情不順就拿她撒氣，趙尚書心疼不已。
就在小青梅的夫君要把她賣入青樓的抵債的途中，趙尚書救下了小青梅。
不曾嫌棄她的再嫁之身，娶她為妻，世人都贊趙尚書有情有義。
其實那都是趙前臨自己編排出來，粉飾自己跟有夫之婦勾搭成奸的事實。
沐霽辰聞言臉色陰沉的可怕，犛牛大漢上前打著圓場，“既然是自家兄弟，那不如坐下一起喝上一杯。”
沐霽野並未理會犛牛大漢，而是盯著沐霽辰，話卻是說給沐霽雨的。
“你爹若是知道，你夜半在此和異邦人稱兄道弟飲酒作樂，不知會作何感想。”
沐霽雨身體一震，身側的手不由的握緊。
沐霽辰：“大熵和尚月通商已久，有幾個異邦朋友有什麼稀奇的，據我所知，二哥的異邦朋友也不少啊！”
“好自為之。”
這句卻不知是說給誰的。
說完抱起花瑤離去。
沐霽辰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早就聽聞，宋玉赭是個床上廢物，夫人想必是耐不住寂寞，來這裡尋求排解，不知若是花首富知道此事會作何感想？還與本殿下的二哥如此親密。”
花瑤算是看明白了，這廝是不打算裝下去了，太子的身份都報了出來，還差她一個首富之女嗎？
上回見面還假惺惺的叫她姐姐。
這典型就是，我不痛快，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花瑤一把掀了面具，坐在沐霽野的懷裡，抱著雙臂 ，頗有狗仗人勢之架勢。
“我爹就在隔壁飲春樓，你去跟他說吧，我爹最是捨不得我受委屈，他若知道，指不定就會為我造一座進屋，然後蒐羅天下美男子，供我日日換著寵愛。”
“至於你說的什麼二哥，我可不認識，這位公子只是路見不平罷了。”
花瑤說的痛快，全然沒有注意到沐霽野的眼神。
沐霽辰抓住花瑤言語中的漏洞，想要藉此羞辱沐霽野一番。
觸及到沐霽野的眼神，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沐霽雨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
其餘三人見他如此懦弱，眼神中均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蔑視。
一朝太子被一個貶為兵馬司的巡城，嚇成這樣，真是窩囊。
沐霽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慌當中，他恨自己，今晚就不該跟沐霽辰出來。
不該聽他的蠱惑。
他承認自己無能軟弱，也不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被立為太子。
若是他今日沒有出宮，老老實實扮演太子的身份，事成功退的那天，或許父皇會全他一份體面。
讓他帶著母妃去封地，遠離這裡的陰險詭詐。
可他出來了，還被他撞見，若是他告訴父皇自己夜會異邦人，無論什麼因由他都無法再坦然扮演太子殿下了。
沐霽辰如何看不出他這個三哥此時的心思，但泥人還有三分泥性。
沐霽辰推了他一把，“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被他撞見，今夜就讓他有來無回。”
沐霽雨愣愣的抬頭。
沐霽辰：“你也不想讓他把今日之事告知父皇吧，父皇已經決定讓他帶兵平叛，這意味著什麼三哥不會不明白。”
“待他凱旋，這朝上還會有你這個太子的位置嗎？難道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當上太子的？”
“父皇不過是要給尚月一個臺階，讓你以太子之名，替沐霽野去受辱罷了，你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只要你主動讓位，就能平安無事的去封地？”
“古往今來，你可見過哪個被廢的太子有好下場？到時不止你，還有你的母妃，都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