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個左右兩難的問題!
方德簡直要崩潰了!
丟的貢銀,左靖沒算到他頭上,可謂英明之主也。
但又讓他十日之內再籌數萬兩白銀,這不是要他老命嗎?
可是眼下除了此法,他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主子,十日期限太過倉促,可否多多寬限些時日?”
這大概是方德現在唯一能爭取的了。
瓊野點頭道:“好,十日你不滿意,那就九日。”
“啊?不是……”
“九日還不行?那就八日。”
“主子,您……”
“七日!”
“別介!十日,就十日!下官一定砸鍋賣鐵,幫主子湊夠貢銀送來!下官今晚便往宮中遞信,明日一早,離京回北疆!”
方德心裡頭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
瓊野意興闌珊道:“這還差不多,本皇子要的就是個態度,別總跟我講條件,我很煩,知道不?”
“知道知道,下官再不敢了!下官可以退下,回驛館了麼?”
方德是一刻都不想在這裡呆了,還是天高皇帝遠,當個邊疆父母官的日子比較自由愜意。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但很快便被強行壓了下去。
如今他賭的可不是自己一個人的官運,而是整個方家以後的百年鴻途!
硬著頭皮也得上啊!
此事若成,他方德就有機會青史留名,而方家也會一躍成為真正的名門望族。
對他這麼一個傳統且有事業心的男人來說,誘惑簡直比小望春樓裡的頭牌還要大!
方德要退,左靖卻示意不許。
瓊野譏諷道:“怎麼,不等你那好到同穿一條褲子,共睡一張香床的刁兄弟了?一旁候著吧,我們聽聽刁將軍對這事兒怎麼說。”
刁羽很快便被帶了上來。
只是他的嘴裡塞著布條,一路上嗚嗚囔囔不停歇。
看樣子是在罵人。
賣油翁將人帶來後,躬身便要退下。
瓊野道:“永叔,把他嘴裡的布條取下吧。”
“是,主子。”
布條一掏,刁羽可不得了,立刻狺狺狂吠了起來。
“皇子殿下你什麼意思?本將軍閒來無事逛個花樓惹到你了?你憑什麼派人對本將軍又抓又打?真把本將軍當成你私家裡的奴才了?此事我定要回報家父,重新評估咱們雙方之間的合作關係,你等著瞧吧!”
“刁將軍真是受不得一點委屈啊,想毀盟棄約嗎?可以,你考慮好了就行。”
瓊野聲音冷冷。
旁觀的方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刁羽也瞬間冷靜了下來。
可心裡憋了一天的氣怎能說消便消,只見他依舊梗著脖子道:“我可沒說要毀盟棄約,是你們先不厚道!方大人負責的銀子被劫了,和我有個毛關係?有火你衝他發呀,打我做什麼?”
“再說了,為了給這批貢銀保駕護航,我帶出來的十幾個兵也跟著上了船,如今葬身魚腹,屍骨難尋,我找誰說理去?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刁羽嘴硬,瓊野也來了氣:“你要說什麼理?你想算什麼賬?真以為你刁家掌控了區區三萬定遠軍,便無敵於天下了嗎?你怎麼敢?誰給你的底氣如此與我說話?”
籠統來算,禹朝四疆加上京都,不算府衙差役,真正能行軍打仗計程車兵約有三十餘萬。
定遠軍佔比十不足一,但不得不承認,其戰力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當年定遠軍十萬雄兵開路,只用了三年時間,便將前武朝徹底擊垮,為左氏打下大好河山。
在如今的禹朝將士眼中,定遠軍即便只有一人,那也是頂著戰神稱號的存在。
身為其中將領,刁羽狂傲一些很正常。
皇上都要給他父親刁鎮雄七分薄面,那他作為刁鎮雄之子,憑什麼不能與皇子們扳扳手腕?
刁羽的底氣,自然是定遠軍這個禹朝活招牌給的。
招牌被人嘲諷鄙視,他立刻便如貓被踩了尾巴。
“殿下看不起定遠軍?呵呵,試問殿下你又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底牌來與如今的太子一較高下?”
“太子外有海家、衛慕家的文官武將撐腰,內有皇后、皇太后護航鋪路,你有什麼?”
“指望死去多年的香妃娘娘和名存實亡的定遠侯府江家麼?可笑,想謀大業,最終還不是要靠我們刁家扶持?”
此話如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方德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瓊野目光狠厲,卻又略顯無措地看向左靖。
左靖搖搖頭,嘴角帶笑地飲盡杯中茶後,戴上面具,親自開了口:“我的身份,你私下裡猜一猜,無所謂,反正我又不知道。但你把這事兒攤到明面上來講,就很愚蠢了。”
屏風後的人聲突然改變,方德、刁羽卻都不覺有什麼奇怪。
此刻最奇怪的是左靖的態度。
他看似沒承認自己的身份,又似乎承認了。
再有就是他對刁羽口無遮攔的犯忌諱,好像很生氣,又好像沒生氣。
刁羽對這位神秘皇子的真實身份早有懷疑,且並不認為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因此也不帶怕的。
繼續硬剛道:“我蠢不蠢是我的事,無需鳳王操心。況且,我再聰明,也比不過裝瘋賣傻十餘年而不露餡的大皇子您!您一定很好奇我是如何猜到您身份的吧?想不想聽聽……”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好奇,也不想聽。”左靖直接把刁羽的話打斷,冷笑道:“若是我的身份隨便什麼人都能猜說出來,那我此前的一切佈置又有什麼意義?你有些聰明在身上,但是不多,還都是小聰明。我的盟友隊伍裡,應該是不需要你這種人的。”
“你想幹什麼?”
刁羽從左靖的言語中明顯感受到了威脅與不友善。
左靖沒有答話,而是抬手示意瓊野道:“把他綁了,封死周身大穴,若敢抵抗,手腳筋脈全部挑斷!”
瓊野得令,立刻繞出屏風,對著武藝稀鬆的刁羽一陣輸出,眨眼間便將其點倒在地,五花大綁了起來。
一旁的方德瑟瑟發抖,俯身跪地不敢抬頭。
左靖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方大人,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本皇子的身份?我要聽實話,你莫說假。”
方德渾身一驚,直接把鼻子都按塌在了地板上,兩眼不敢往外散一點餘光。
“回……回主子,下官……下官確有此念,但從未曾胡言亂語過呀!”
“你別緊張,我又不會罰你。你且說說,我有幾分可能是那大皇子鳳王?”
“啊?下……下官愚鈍,並不覺得您和鳳王有相像之處……”
“哦,那你覺得我是誰?”
“不,主子是誰我能猜不能說,誰問都不能說!主子的身份就是沒有身份,出了這間磨坊,您就是不存在的存在,與下官毫無關係!”
方德總算腦子轉得快,沒上了左靖的鬼子當!
左靖哈哈一笑,起身轉回到屏風後,背手面壁道:“聰明!果然還是你們當文官的心眼子多!行了,起來吧,回去幫我給刁鎮雄帶句話。”
“就說他這個中看不中用的兒子被我扣下了,他也莫要想著派人來救贖,等到了本皇子功業達成之時,自然會放人。”
“在此期間,我們還是盟友,還是合作伙伴。若他心氣難順,覺得不爽,我以後可能會讓他更不爽;若他爭強好勝,不肯吃虧,我大機率也會讓吃更多的虧!”
“總之,既然上了本皇子這條船,就別想再下去,更要學會以我為尊才行。歸根結底三個字:別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