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呀？”沐禾覺得他沒必要這麼說。
“我沒說錯，準備洗頭髮！”
輪椅？怎麼洗？沐禾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推這個我怎麼洗？我想洗澡，我快臭了！”
“裡面沒有暖氣，你忍幾天，出院再洗！”
“可是……”沐禾努力壓制著急躁的心情，坐在床邊，手抓緊了兩側的床單。
“這裡冷，不能洗，我保證在不洗澡的情況下幫你擦乾淨。”
“我要出院！”沐禾的手有點抖。
“醫生同意我立馬帶你走！”黃杞上前安撫著她的情緒，他感覺她要爆了，“明天早上我就問主治醫生，好嗎？”
“我自己洗！”
“你手上有留置針，怎麼洗？聽話。”
“我就衝乾淨，你去護士站問護士拿個防水貼。”
“你看看你自己，你有力氣嗎？不要逞能，好嗎？”好不容易找到她，救活她，她為什麼不能聽勸？
“我受不了！受不了！”沐禾用手敲打著床，血從針眼處流了出來。
“別動，求你別動！”黃杞抓住她的手，抱住了她。
黃杞粗重的呼吸聲讓沐禾安靜了下來。
她怎麼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又要吃藥嗎？可是她不想。
“手怎麼弄的？換另一隻手吧！”護士打算給她重新換隻手，“這隻手不要用力彎曲。”
她哪裡是不懂？她能做到嗎？
“那個她今天沒水了，可以回家明天早上再來嗎？”黃杞問。
“理論上不可以！”護士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那針就先不紮了吧。”
“走，我帶你回家！”黃杞在沐禾耳邊說。
說完便給她拿出帶來的衣服。
“我自己來，你……可以出去嗎？”沐禾說。
黃杞懸在半空的手，慢慢放了下來，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沐禾脫掉病號服的時候，看到身上到處的淤青，有的已經開始泛黃，穿內衣係扣的時候，身上還是很痛，謝川柏他就這麼恨她？之前明明說喜歡她的？現在想來，她害怕了。她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麼要從河裡把他撈上岸了，甩了甩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又太陰暗了。
“好了？我去跟值班的護士說一下。”黃杞看她出來後，跑去了護士臺。
沐禾一個人一步步慢慢走向了電梯。
她朝窗外看著夜色，星點的亮光模模糊糊，似乎也很好看。
“嗯！把橙汁喝了！下去帶你吃晚飯，有想吃的嗎？”黃杞跑了過來按了電梯。
“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沐禾沒胃口，中午吃的東西感覺還沒消化掉。
……
晚飯，沐禾沒想到他會帶她去吃的過橋米線，以前他說，他不愛這些。
“我去開暖氣，給你放水，你坐會。”回到家，她的心平靜了。
這裡什麼都沒變，好像就她自己不一樣了。
黃杞放好水，試了試溫度，走出衛生間的時候，一眼看過客廳，沒見著人，準備上樓的時候，看到她趴在餐桌上，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你困了嗎？”黃杞摸了摸她的頭，她睜開了眼睛。
“我睡著了嗎？我……我去洗澡。”
“我幫你！”黃杞扶著她，她的身體柔軟的不像話，好像時刻會從手中滑走。
“我一個人可以！”沐禾看著他。
“我不放心，我不看，我就在這裡……”
“我想喝你做的姜水蛋。”
“你想喝嗎？我去做，有事叫我！”黃杞開心得眼睛放光，轉身去了廚房。
沐禾支開了他，這才一件件脫掉了衣服，動作很慢，順利躺進了浴缸裡，從外而內的很暖和。
她一點點往下，直到水漫過頭頂，睜開眼睛，有點澀澀的，又閉上了。水裡很悶，不只是安靜，憋著氣，直到大腦告提醒自己受不了了，才慢慢撥出一個個氣泡，在嗆水前的那一刻，她探出頭，大口呼吸著。她喜歡這種感覺，好像這樣她才能感覺自己真切的活著。
洗完澡，整個人越發沒了力氣，吹風筒也舉不過頭頂，面板被扯著疼。
這時候黃杞開門進來了，沐禾嚇了一跳，放下了手，驚恐的看向他。
“我聽到吹風機的聲音，我想你應該穿好衣服了……”黃杞解釋著。
“能幫我吹頭髮嗎？”
“你的頭髮顏色是天生的吧？”黃杞的手小心翼翼地伸進發間。
“嗯，像我外婆。”
“挺少見的！以前我以為你是染的棕色。”
“小時候上學他們都說我的頭髮是染過的，老師看我眼神都怪怪的，還被叫過家長，呵呵呵……”沐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輕鬆的說了出來，好多事，她一點也不想提，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頭髮成了她的錯，也不明白她的頭髮傷害了誰。
“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的頭髮就被我媽回家用刀剪得很短……”連自己的媽媽也以她的頭髮為恥，還有誰願意為她的頭髮發聲？
“沐禾……”黃杞怔住了，他剛剛不經意間撕開了她的傷疤。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你不提，我都不太記得了。”沐禾笑了，她不喜歡她的父母，這個事實，永遠都變不了吧？
“我的童年有意思的事情就很多了，以後一件件跟你說。”黃杞放好吹風筒，開啟了除溼機，摟著她往餐桌邊走去。
“我為什麼沒有早點遇見你？”沐禾喝了一大口姜水蛋，抬頭望向對面的他。
“現在，也不晚！”
“其實，在我眼裡你一直都是孩子一樣，你比我小……”
“你就比我早出生三年而已，三歲能大哪裡去？”
“跟我在一起你後悔嗎？”沐禾靠在床上。
“我後悔？我從來不後悔！”因為他一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手上防水貼撕了吧，不透氣。”
“你經歷的很多嗎？有時候又感覺你很成熟，不像這個年齡段的人。”
“對我感興趣了嗎？”黃杞笑了，“我從小就聽過、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出生的時候，父母年齡已經不小了，但是他們依然決定生下我，我很感激，他們知道以他們的年紀並不一定能如願看到我成家立業，所以各方面教育的影響，我會比同齡人更早熟一些。”
“我聽說你有哥哥……”
“是啊，但是現在，沒有了……”
“對不起……”
“現在我有你！”
喝完最後一口，沐禾的身體像充滿了力量，刷完牙，去了房間，黃杞這才自己開始洗漱。
“還沒睡嗎？”黃杞洗完澡，看房間床頭燈還亮著。
“我想等你！”沐禾有點困了，拍了拍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