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後是一張八八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俊秀臉蛋,陸樂康起身給八八一個溫暖又帶著香氣的擁抱“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我的大外甥女。”
八八從他懷裡掙扎出來“什麼意思?我可沒有舅舅。”
陸樂康牽起她的手“你說這話真讓舅舅傷心,我可是你如假包換的親舅舅呢!”
陸樂康說這話時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如果是別人突然對她說自己是她舅舅八八一定覺得有什麼陰謀。
但是說這話的是陸樂康…是那個在危機時刻拯救了自己的陸樂康,八八決定…
姑且先聽聽他怎麼胡說八道…
陸樂康與八八執手淚先流“大外甥女,舅舅終於找到你了,你可讓舅舅好找…!”
從陸樂康的口中逐漸描繪出他艱難尋找失蹤的姐姐的整個過程,爬過雪山,趟過黃河,北到漠河,南到曾母暗沙,最終在兩個月前見到了你,又是一番打聽終於確定你就是我的…大外甥女…!
其中過程之曲折讓聞者落淚見者傷心,只是聽著就讓旁聽的趙貴和陸六六感動的熱淚盈眶。
“太不容易了,實在是太不容易了…。”趙貴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陸六六也吸溜著紅彤彤的鼻子一臉感動,但他這是著涼凍的,那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圍著陸樂康的佩劍打轉,鬼知道他又想打什麼主意。
八八抽抽嘴角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她努力控制不讓自己的表情太過扭曲“趙伯,我想跟這位…公子單獨說幾句話。”
趙貴抹著眼淚站起來“好好好,你們說話,我讓你伯母做幾個菜,一會兒你們也能吃個團圓飯。”
八八客氣著將人送出門,轉過身把偷偷摸摸將手放在陸樂康佩劍上的陸六六趕走,這才回頭看向陸樂康。
“說吧!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陸樂康一臉無辜加傷心“外甥女這話什麼意思?舅舅當然是想和你和你母親一家團聚。”
見八八滿臉不信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小丫頭怎麼戒備心那麼重,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讓我見見你母親,她總能知道我是不是他親弟弟吧!”
看他一臉信誓旦旦八八也有些懷疑了,難道這人還真是自己舅舅?
“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
陸樂康一臉無奈“我說了你讓我見見你母親就能證明一切。”
八八垂著眼眸想了想“你在這等著。”
八八回想見到陸樂康後的整個過程,直覺告訴她陸樂康除了將尋親的過程誇大了無數倍外其他地方沒有說謊。
他很有可能真是在救了她後覺得兩人長的相像,然後透過調查發現了陸氏是他的姐姐然後過來相認的。
他那張臉和自己和娘都極像,有血緣關係似乎也不奇怪。
八八看著陸氏忙碌的背影輕聲詢問“娘,你似乎從來沒跟我說過你以前的事,外公那邊確定沒人了嗎?”
陸氏有些奇怪的轉頭看她“怎麼突然問這個。”
八八笑了笑“就是好奇,你跟我說說唄!”
陸氏回憶道“那是我十歲之前了,我記得那時候家裡也很窮,你外公是個佃戶種著地主家的幾畝地,每年收了糧食還沒進家門就得被地主拉走一半,我從記事起就不知道吃飽是什麼滋味。”
陸氏抹了抹眼角不自覺湧出的眼淚“年景好的時候都吃不飽更別說災年了,整個年頭滴水未下,我懵懵懂懂的跟著父母逃命,一逃就是好多天。”
陸氏眼神空洞洞的全是悲傷“還沒逃多久我們帶著的糧食就被別人搶走了,父親為了保護糧食被活活打死。母親又帶著我們繼續逃,沒東西吃就吃樹皮,吃草根,最後連這些都沒了,又有人要易子而食,我母親再也不敢帶我們混在人堆裡了,我們只能小心翼翼的跟在人群后面。”
“可是沒有吃的啊!最重要的是渴,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整個人都飄飄乎乎彷彿踩在棉花上,我那時候已經不記得在想什麼了,在回過神來時…”
陸氏捂著嘴滿臉都是淚“娘,娘自己劃開手腕將她的血餵給我們,她自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娘也沒了,我領著弟弟走啊走,走啊走,我好想有人能救救我們,可是沒有人…沒有人能救我們。弟弟也…沒了…我將他放在地上,甚至連挖個土坑將他安葬的力氣都沒有,他小小的身體無知無覺的躺在哪裡,轉過身走的時候我不無慶幸的想,好在那些餓極了的野獸早就跑完了,我的弟弟也許會靜靜的在這裡腐爛,然後等我回來還能找到他的骸骨,雖然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陸氏整個身子都在顫,聲音也零零碎碎帶著不受控制的氣音,八八心疼的抱住她“好了娘,別說了,別說了。”
八八像小時候陸氏安慰她一樣輕輕撫摸陸氏的頭髮“娘…,舅舅沒死,舅舅來找你了。”
陸氏哭的太厲害了聽不清任何聲音,八八重複了好多遍她才模糊聽到一點。
她面上滿是茫然“你說什麼?你可別騙娘…。”
八八極力露出一個笑容“真的,舅舅來找你了,他現在就在祥雲坊裡。”
陸氏懵懵的愣了許久,似乎才消化了八八口中的意思,她‘彭’的站起來,甚至帶翻了椅子“在哪裡?快帶我過去。”
八八拉著她的手讓她先平復下情緒“娘,你先別激動,人就在這裡也跑不了,咱們先洗把臉收拾一下。”
陸氏激動的手都在顫“他真的沒死?他來找我了。快帶我去見他,快帶我去見他。”
陸氏太激動了,八八更不敢讓她見到陸樂康,萬一見到了卻發現是一場空她怕陸氏受不了刺激。
強硬的拉著陸氏洗臉換衣服打扮一番,確定陸氏已經平靜下來八八才斟酌著道“娘,你還記得舅舅有什麼特徵嗎?這麼多年不見怎麼確定那人就是我舅舅呢?”
陸氏眉眼也有些忐忑“他胳膊上有一塊灰色胎記,只要讓我看到絕對能認出來。八八,你舅舅長什麼樣子?他是怎麼找到我的?他現在在做什麼?他娶妻了沒有?是不是已經有孩子了?我要不要準備見面禮?…”
陸氏嘴裡碎碎叨叨個沒完,八八沒法回答她的問題只能先給她打預防針“娘,你先別那麼激動,還不確定是不是我舅舅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你舅舅。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去的路上陸氏又開始雙手合十求神拜佛,八八見她這樣也不由得想陸樂康真的是自己親舅舅了,如果這次的期待成了一場空不知道對陸氏的打擊能有多大。
就在一路的忐忑中一步步走近會客室,陸樂康就等在門口看向她們來的方向。
微風吹起他鬢角的長髮露出他微紅的眼角,陸樂康掀袍直直跪下“姐姐。”
陸氏怔怔的看著他,她顫抖著手去撫摸他的眉眼“弟弟,狗子,是我的弟弟,真是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