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天擎一回來,軍政府的議事先放了放。
九月十三,聶公館先辦了朗兒的週歲宴。
聶公館自建成後,第一次對外敞開門庭,辦這樣盛大的宴席。
這日賓客如雲,濰城有頭有臉的人全請到了。
除此外,聶軍各地駐城的中將以上軍官,也全部攜家眷來賀喜。
賓客太多,以至於週歲宴的後勁兒很大,當天過後,聶天擎接連十日半月都在接見軍官交際應酬。
十月底,南下的戰火進入白熱化局勢。
十一月,馮翰林戰死。
臘月底,黎系軍幾乎把控住整個南下七成領地。
恰逢年關,濰城軍政府接到黎系軍新帥的電報,說他要北上,親自面見大總統,有要事相商。
聶天擎直接回電婉拒,理由是年關事忙,待年後再會。
實則每年只有年底才忙,年關上並不算忙。
但聶天擎沒心思接見任何人,因為俞茵這個月,便要臨盆。
*
有了頭一次的經驗,這次大家倒是都不算太過緊張。
但氣氛卻依然嚴謹。
一進正月,眾人便萬事俱備,時刻不在等俞茵發作。
但她這胎前期折磨人,後期又很穩,從正月初一直等到正月十五,沒有一點要發動的跡象。
聶天擎白日裡在軍政府大樓也待不住,要往公館裡來回跑兩三趟,半夜睡覺也很輕,生怕俞茵突然發作。
接連幾日,他眼下烏青越來越重,脾氣也有點暴躁。
不管是在軍政府大樓,還是在公館,眾人能繞著他走,絕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相比他過於緊張的反應,俞茵卻是越等越穩了。
她該吃吃該睡睡,一點兒不琢磨這孩子哪天才能出來,前期孕婦折磨瘦下來的肉,最後這十日半月好似全又長了回來。
然後,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在人人焦灼的等待和期盼中,挑了正月十八這日出生。
而且俞茵生的十分順利,比生朗兒時要快上大半個時辰。
聶天擎等在外室間,整顆心都提起來,結果沒聽到屋裡俞茵怎麼哭叫,心裡的焦灼連五成功都沒提到,就聽見一聲嬰啼。
穩婆開門把孩子抱出來時,他還愣著。
“生...生了??”
穩婆笑的見牙不見眼,“生了生了,恭喜大帥喜得千金,兒女雙全!”
聶天擎喉結滾動,垂眼看了看在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嬰孩。
他盼望且喜愛的小女兒,連哭聲都是細糯的,絕對沒有朗兒生下來時白胖。
小東西紅通通,頭只他一隻拳頭那麼大,難怪生的如此快。
聶天擎伸手想抱一下,卻又怕手太硬,力道沒輕沒重,會讓她哭的更厲害。
他手伸到一半就收回去,又問穩婆。
“夫人呢?”
程媽從屋裡出來,“夫人醒著,就快收拾好了,大帥晚點兒進去,我帶乳孃去照顧小姐。”
聶天擎歪頭往門縫裡看,隱約還看到俞茵靠臥在床上,像在跟香梅說話。
他心放下來,低嗯了聲。
“她這麼小,你們小心照顧。”
程媽笑,“大帥放心。”
屋裡很快收拾完。
傭人們抱著沾了血跡的床褥退出來,聶天擎便徑直走進屋。
俞茵精神很好,扭頭看向他時,眼睛烏亮有神。
“擎哥,是女兒。”
聶天擎走到床邊,接住香梅手裡的帕子,示意她出去。
他自已坐在床邊,親自替俞茵擦手,擦臉,嘴角笑痕溫和,目光也清朗柔潤。
“是女兒,茵茵,你辛苦了。”
俞茵眼眸笑彎,“你的‘滿月’用得上。”
聶天擎對‘滿月’情有獨鍾。
他聽言清聲失笑,放下帕子,俯身小心摟住她,耳鬢廝磨著吻了吻她面頰,唇畔。
“就叫聶滿月,咱們的家,也算圓圓滿滿。”
故,總統千金聶滿月的乳名,便叫‘圓圓’。
她長大後,也不愧對‘滿月’和‘圓圓’兩個字,生的珠圓玉潤,寶華雍容,是眾人擁戴名副其實的大千金。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
任總統的第一年春,聶天擎忙著收復南下。
為阻止南下之地黎系軍的勢力越發膨脹,他頻繁派遣特派員前往敲打,並談判收復幾支小軍閥。
聶天擎在位時,最大的麻煩便是黎系軍掀起的動亂。
他有長達半年時間交涉無果後,黎系軍主動掀起攻閥北上的戰役。
之後一年多的時間,聶軍與黎軍都在交戰。
陸地上的雄獅到了海戰上,便屢次受制,只能咬牙強撐。
聶天擎不得不親臨前線指揮作戰。
兩年後,聶軍大獲全勝,收復黎系軍,一統國勢。
當然,聶天擎在位時依然兵災匪禍橫行,些許小打小鬧已無需他這個大帥親自出馬。
更多的時候,他在陪伴俞茵和孩子,且開始全心培養獨子聶元烈。
盛夏天,即將要五歲的總統獨子,午後兩點才被自已阿爹從營地帶回家。
聶天擎將他從馬背上放下來,朗兒撒丫子就跑進前廳,嘴裡大叫著。
“阿姆!你的兒子要餓死了!”
聶天擎跟在後面,氣笑罵他:
“閉嘴!餓狼轉生的你?一頓不吃好就嚎,你阿姆在午睡!”
朗兒跑到樓梯上,不喊了,但還是跑的飛快。
俞茵剛睡醒,走出臥房,就看到自已曬成黑炭的兒子,驚得眼睛睜圓。
“怎麼曬成這樣?快過來!”
朗兒抱住她腰,委屈的直扁嘴,一邊跟她進屋,一邊喋喋不休開始告狀。
“阿爹虐待我!他讓我跟那些大兵一樣跑步,曬的我渴死了,營地的飯真難吃,我咬不動肉,他只給我喝白粥!”
俞茵給他脫衣裳的時候,他還在跟程媽嚷嚷:
“我要吃湯圓兒!吃豆沙餡兒的!”
程媽笑盈盈連聲答應,連忙出去讓廚房做。
俞茵柔聲叱他,“折騰人,什麼時節?張嘴就要湯圓兒...”
聶天擎進門時正聽見母子倆的對話。
他自已脫了軍裝隨手丟在沙發上,過來就朝兒子屁股踢了一腳,厲聲唬她。
“不要牙了?再吃甜的老子把你牙扒光!”
朗兒到底還小,他雖然沒使力,但也被這一腳踢得一個踉蹌,直接趴在俞茵腿上。
他又開始扁嘴,“阿姆~~”
俞茵摟著他汗涔涔的小身板,無奈地嗔了眼聶天擎。
“你幹什麼踢他?他那麼小...”
“還小?”
聶天擎眉峰一斜,叉腰訓斥朗兒。
“兒大避母,老子怎麼跟你說,還不從你阿姆房裡離開?!滾回去自已沖澡。”
俞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