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光白,始至陰氣凝。
塞上迎來了一年裡最冷的時日。
燕來發現元寶最近有點心不在焉。
她在馬市上換的馴鹿皮,遭了雨淋,曬乾後雖成色差了些,但還是能保暖防寒的。
她給北雪做了鹿皮棉襖子後,將剩下的鹿皮料子給飛絮、自己和元寶,每人做了條毛領子,縫製在棉袍上,暖暖軟軟,舒服又防寒。
燕來將做好的棉袍送到柴房。
“給你做了件棉衣裳,天寒地凍的,穿上緩和一些。”
“多謝姑娘!”
燕來隨即找了個地兒坐下,與元寶閒聊。
“元寶,我察覺這幾日你有心思?”
“哦?姑娘好眼力,如何察覺的?”
“你醫馬的藥抓錯多次!”
“多虧姑娘心細,及時糾正。否則醫壞人家的馬,要賠償不少銀錢。”
燕來繼續追問,“說說吧,整日裡你都在想啥?”
“我觀天象,覺著最近可能會有暴風雪。”
“咱們有吃食,柴火也足足的,馬的糧草也充足,何懼暴風雪?”
“姑娘有所不知,草原上若遭遇暴風雪,就是遭了天災。有了天災,就會有戰事發生。”
“你擔心兩邊會有戰事?”
元寶點點頭。
“事在人為,應對暴風雪的法子有的是。若用戰爭來應對天災,只是使天災又轉成人禍了。渺渺蒼生,何日能安寧?”
燕來感慨道。
“姑娘所言甚是!”
“鍾靈村的百姓,春種秋收,夏忙冬閒,四季輪迴,凡俗超然。若無戰事,何其有幸。”
“終有一日,兩邊不再有戰事,百姓融合相處的。”
“這一日儘早到來吧!”燕來笑了笑。
聽完元寶的話,她感覺自己多心了,邊應答邊站起身要走。
“天色也不早了,你好生歇息吧!明日試試衣袍是否合身。”
“姑娘親手做的,定是合身的,不用試。”
元寶送走燕來,吹滅燈,靜靜躺下。
連日來,北勒的探子裝扮成要醫馬的百姓,與他接上了頭。
他是北勒老王汗的小王子。他的師父是大煜人,由於早年犯事,為躲避官府捉拿,最後逃跑到了北勒。他師父善醫馬,武功高強。老王汗讓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拜其為師。
他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明爭暗鬥,覬覦王位。但老王汗有意將王位傳於他的,他的哥哥們便將矛頭共同直指牙魯木,處處刁難他,恨不能將他置於死地。
侵襲鍾靈村,其中就有他的一個哥哥。他們逃走時,故意甩棄了他,回去卻稟報老王汗他已被大煜人殺死。
老王汗大怒,又發動了幾次小的戰事,但被沈逸率軍打的節節敗退、虛弱不堪。北勒暫不敢騷擾邊地,邊民很安寧。
北勒大傷了元氣,老王汗至此也一病不起。兩個兒子便大張旗鼓展開王位的爭奪,暴虐成性的大王子密謀將自己的弟弟殺死,眼看著要對老王汗下手了。
這時,探子打聽到了牙魯木還活著,稟報老王汗。老王汗秘密派人入了大煜,護佑他回去襲位。
在來到鍾靈村後,發現自己拳腳功夫尚且可以的人,竟被一個女子給俘獲,有損男人的尊嚴,他憤怒至極。
好在是被一個美麗姑娘給俘獲了。轉念一想,暫且就留下給她當奴僕也好,汗庭的哥哥們早都看他不順眼了,他們瞅著機會對他下手,躲在這裡不失為一個良策。
與燕來一家,甚至與村民的相處中,他感受到師父所說的悠然自得,超脫塵世紛爭的淡然平和。他甚至想一直守著這個美麗的姑娘,就這樣平淡過一輩子。
直到沈逸的出現,他才發覺燕來心有所屬,頓時心灰意冷。當他得知王庭的變故,父王時日無多,他覺著自己該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了。不能陪在她身邊,就換個方式來守護她。
元寶算好與探子約定的時日,以藥材缺少無法醫馬為藉口,趁燕來到城裡進藥的空檔,他與兩個探子悄悄走了。
走到村邊,看見北雪與一群孩子在冰面上玩耍,心生一計,把北雪也一塊兒帶走了。
晌午時,飛絮已備好飯食,左等右等,不見元寶的蹤影,就連北雪也不像往常一樣,還沒到進食時就早早回家嚷嚷著肚子餓。
飛絮先去牛蛋兒家找尋北雪。牛蛋兒告訴飛絮,元寶和兩個面生的人帶北雪進城尋燕來去了。
她頓感事情不妙,恰在此刻燕來趕著馬車進上藥材回來了。
“小姐,可遇上元寶和北雪?”飛絮急的幾乎要哭出來了。
“怎麼回事?他們不是好好在家待著嗎?”燕來蹙眉詢問。
“現在不見了人影,聽牛蛋兒說,元寶帶著北雪進城去尋你了。”
燕來心裡咯噔一下,元寶究竟還是逃走了,並且還拐走了北雪,可惡至極。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真是喂不熟的野狼。”與燕來同行的人搖搖頭,連連發出感慨。
她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後,仔細向飛絮詢問了一番情況後,便有了主意。
“當務之急是把北雪尋回來。我這就騎馬去北營尋阿柱哥相助。”
“道上小心啊!”飛絮望著絕塵而起的背影叮囑。
燕來抵達虎嘯營。
阿柱正想仔細詢問她關於北勒王子的情況。
看著她一臉不開心又焦急的模樣,“小姐尋我何事?”。
“阿柱哥,我之前與你交換的那匹馬還在嗎?”
“在,在。”
“這匹馬暫寄養在你這裡,你快快幫我尋來那匹馬,我有急事要辦。”燕來指著自己騎過來的馬說道。
阿柱立即命人去尋馬。
“何事?”
“我要帶北雪外出幾日做藥材生意,飛絮一個人在家裡我不放心,你記得多去照看她。”
“聽聞你這段時日又是醫馬,又倒騰藥材,生意做的不錯嘛!不過你得當心身邊北勒男子存有二心。他是異族人,發現不妥,及時告知於我。”
燕來接過兵丁牽來的馬,一翻身上去,“明白。”
說著用力一夾馬肚子,便快速離去。
不對,她該先回家的,怎麼向邑郡城方向走了。
這小姐的脾性從小就這樣,出其不意,永遠也摸不清她的道脈。
正當阿柱回營房時,監視牙魯木的兵丁來報,他們發現牙魯木幾人帶著個孩子要逃,上前抓獲時,不料對方身手了得,將他們撂倒捆住後藉機逃了。
“不好,小姐定是去尋北雪了。”
他騎馬連忙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