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忙時,北勒屢次來犯邑郡府,護邑校尉沈逸,率領大軍,運籌帷幄,痛擊來犯之敵,甚至一度打到北勒境內,打的北勒人聞風喪膽,以至於他們不敢輕易有任何舉動。
對北勒的幾次痛擊,保全了邊民的秋收,驚動了朝野,也使得大煜在與北勒商議上取得了主動。
鍾靈村這個小山村,村民一鼓作氣搶收,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村民只是覺得北勒人好似安生了些,沒再來侵擾他們。
秋收很順利。
轉眼入冬了,田野歸於蕭瑟,天氣開始轉冷。
鍾靈村裡又來了一批徙民。幸運的是,他們未經酷寒之前便抵達這裡。朝廷調整了政令,給他們每戶分配了養馬的任務,並提供草料直到來年的秋收。
應對北勒機動靈活的鐵騎,養戰馬是邊塞的頭等大事。
燕來發現元寶對養馬頗有些門道。
在他的精心飼養下,燕來的馬流光溢彩。
在他的習染下,燕來這個門外漢對如何飼養好馬,雖不能說了如指掌,但是也頗有些心得。
閒來無事,燕來帶著元寶,趕著馬車,深入南山坎柴火,準備暖暖過冬。
當下的元寶,衣著髮型,盡是大煜式樣。不看模樣,一時還難以分清他是外族人。
南山的樹木褪去繁華,更顯肅穆蒼勁。
以往燕來趕馬車到南山,也只不過在南山的邊緣,從未真正深入其內。
塞上的冬天,難遇一日好陽光。興致好,有元寶壯膽,燕來趕著馬車深入南山腹中,想去探個究竟。
據牛寶說,南山景緻極好,裡面還有湯泉。
燕來趕著馬車,沿著牛寶所講的路線尋去,並未尋到湯泉,來到一處開闊的林地停下馬車。
此地山巒起伏,古木蒼然。
元寶蹲下身,看了看地上折斷的蒿草。
“這裡有人跡,湯泉興許還在前面。”
燕來示意元寶去卸馬車,說道:
“不尋了,這裡人跡稀少,怕有兇殘野獸出沒。我們就此處砍些柴便回去。得空了,再與牛寶哥一起來。”
“也好!”
“北雪,莫要走遠,小心迷路!”燕來囑咐北雪。
北雪揮動著元寶給他雕刻的木劍,興奮而好奇地到四處瞧瞧望望。
“不會走遠的。”
元寶拿著斧子,尋著碗口粗的樹木砍伐,燕來將砍倒的樹木逐棵拉到馬車旁。
“阿姐,有兔子,還有黃羊。”
飛雪興奮地去追兔子。
燕來好奇,放下木頭,朝著黃羊奔跑的方向追過去。邊追邊喊,“元寶,快,有羊,逮住它。”
元寶頓感環境不妙。
莫非真有野獸出沒,突然感覺林中有一股邪風襲來,心裡咯噔一下,不好。
元寶急忙向前跑去,邊跑邊揮著斧頭:“快停下,有危險!”
嗖——
元寶邊跑邊回頭張望,一支箭正射向燕來。
元寶下意識地微側了側身,用自己的臂膀擋下了箭。
隨著“啊”的一聲,元寶倒地。
此刻,燕來與北雪才感覺到不對勁,只聽得有奔騰的馬蹄聲愈來愈響。
他倆回頭才發現元寶倒在地上。
“元寶——”
燕來大呼一聲,元寶疼痛難忍,沒有及時應答。
二人極速折返到元寶身邊,只見他臂膀上中有一支箭,捂著臂膀的手直滴鮮血。
“怎麼了?怎麼了?”燕來驚呼。
仔細檢視是肩膀上中箭了,還好未傷著要害。
與此同時,有另外幾人緊急勒住極速賓士的馬,翻身下來,也一起奔到他們身邊。
燕來感覺有人靠近,猛地抬頭,發現竟然是沈逸與幾個兵丁。他們手拿弓箭,身穿戰甲。
“是你?”
燕來又是一驚。
“你們怎麼在這裡?”
沈逸發現燕來竟然在此地,也有些不可思議。
“你為何要射我們?”
燕來一看到沈逸,就想到那日他擅自揭開自己身份,讓自己一個大姑娘家的當眾被人指指點點,她還生著他的氣,便憤怒地用手指著沈逸的鼻子。
“他是誰?”
看著地上躺著的男子,沈逸頓時有一些無名的惱火。
“他是誰,與你何干?”
“他是元寶!”北雪看氛圍不友好,連忙向沈逸如實交代。
燕來扶起元寶要走。
沈逸瞟了一眼元寶,正對上元寶也在斜睨他,兩人同時在心裡大驚,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等等——”
沈逸伸手攔住燕來和元寶。
此刻又有一陣馬蹄聲傳來,只聽得有人大呼道:
“沈逸,可有射中什麼獵物?”
燕來聽得此人聲音有一些耳熟,是阿柱哥?又感覺不像。
沈逸朝柳懷使了個眼色。
柳懷立即翻身上馬,向剛才喊話人的方向駛去,不一會兒,馬蹄聲又遠去了。
柳懷折返回來,在沈逸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沈逸點頭。
“喔,你們竟然當我們獵物射。”燕來冷笑一聲。
“北雪,去牽馬,咱們走。”
元寶忍著痛,與燕來將砍下的木頭抬在馬車上。
沈逸見狀,壓住火氣,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好發作。
“個個愣著幹嘛?去協助呀!”沈逸吼著身邊的兵丁。
他自己也暫放低姿態,與眾人一起將木頭放在車上。
借搬木頭之機,他與元寶暗暗較量了下腿腳功夫。
隨後,燕來駕著馬車,北雪與元寶坐在柴上,她一甩馬鞭,便揚長而去。
沈逸看著他們走遠了,方才追尋剛才喊話之人。
喊話之人,並非他人,乃翼王慕南雲。
自慕南雲統領徙民而來,沈逸陪吃陪喝陪玩,任其樂不思蜀,無暇他顧。
他寸步不離慕南雲,生怕他獨自去找尋梅燕來。
沈逸此次學聰明瞭些。
實在是去歲吃了啞巴虧,差點兒讓他搶走了自己的心上人,幸虧皇上及時傳旨招他回京,否則,憑他臉皮厚的霸道,把梅燕來收入囊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時隔一年,慕南雲對梅燕來的感情應該淡然了,但他不得不防著,要阻止他見到她,以免他對她的感情死灰復燃了。
且說燕來回到鍾靈村,帶著元寶去找李老伯。
李老伯給元寶上了藥包紮好。
昏暮時分,沈逸帶著一隊親信,來到燕來家。
“你又來幹什麼?”燕來顯然還在為他誤傷了元寶生著氣。
沈逸沒有往日見到燕來那般溫潤熱情,此刻雙眸冰冷,手按長劍。
“那個男子呢?”
“吆——,我們還沒向你討要傷人賠償錢呢,你倒好,竟然興師動眾主動找上門來了。說唄,怎麼個賠償法?”燕來翹著二郎腿,斜睨著沈逸。
沈逸看燕來擺的這陣勢,明白她定毫不知情,轉而又換了語氣。
“他怎的在你家裡?”
“你有意見呀?”燕來仍舊冷冷回答。
沈逸沒有耐心與燕來周旋,也不便於告訴她實情。他的緊要任務是將人帶走。
“我當然有意見,你是我沈家的家眷,怎能與外男廝混。”
燕來氣不打一處來,呼地站起來。
“你把話說清楚了,怎麼廝混?”
“他是阿姐的奴僕,在柴房。”北雪嚇的哭了起來,邊哭邊用小手指給沈逸。
“乖!”沈逸俯身拍拍北雪肩膀安慰道。
親信呼啦湧向柴房門口,沈逸擺擺手,示意他們靠後。
“本將親自動手宰了他。”說著便推門而入。
燕來要去阻攔,卻遲了一步,門從裡面被死死頂住。
“喂,他是我的人,你不能動他。你宰了他我跟你沒完!”
燕來在外乾著急進不去,便跳著大聲嚷嚷。
“北勒王子,別來無恙啊!”
“沈將軍,當年的威風一點兒未減啊!”
說著兩人就打鬥在一起。
燕來聽得裡面噼噼啪啪,心想元寶會被沈逸打死的。
“別打了,別打了!”
燕來在外心急如焚。
畢竟元寶受了箭傷,沒過幾招,就被沈逸用劍指著喉嚨。
“為何藏匿於此?”
“說了你會信嗎?”元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有何不信?”
“我愛上燕姑娘了!”元寶一臉嚴肅。
“呸!你也配?她是我的女人,今日我便綁了你。”
“你綁不走我!”
“出去!”
沈逸用劍逼著元寶出了門。
“沈逸,你要幹嘛?”看著元寶肩膀上有鮮血滲出,狼狽不堪,燕來質問沈逸。
“退後!”沈逸厲聲呵斥她。
燕來感到沈逸動真格了,心想這男人真小心眼兒。
“你消消氣,他僅是我的奴僕而已,我們清清白白的。你看他都受傷了,放過他吧。”燕來低聲下氣,幾乎哀求。
看著沈逸仍然無動於衷。
燕來一個箭步上前,將元寶護在自己身後,令沈逸的劍直指自己。
“你不要命了?”
“你殺他之前先殺了我吧!”
燕來目光如炬,視死如歸。
罷了,還真讓這北勒人說中了,看來無法強制綁他走,只能另想它法。
沈逸收起長劍。
“你要傷她們分毫,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說給北勒王子聽,沈逸便領親信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