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燕來早早起床，開啟柴房門，發現元寶吃了碗裡的東西，便又讓飛絮給端來一些。
“趁熱吃吧！吃了幹活。”
元寶沒說話，只是目不轉睛，一直盯著燕來看。
“看什麼看？吃你的飯。再這麼看，當心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元寶突然就變乖了，不再盯著燕來看，低著頭囫圇吞棗吃起來。
燕來提醒自己，當心有詐，要時刻保持頭腦清醒，千萬不能被這廝的表象所迷惑，畢竟他是個翻越邊線的強盜。
吃過早飯後，燕來命元寶跟著她們到田裡收割豆苗，元寶竟乖乖從命。
“元寶這就想通了？”
“有可能是臥薪嚐膽，忍辱負重，伺機而動吧。咱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住他。”
燕來拉著馬，與飛絮兩人前面邊走邊小聲議論。
後面北雪邊走邊打量著元寶。
“聽阿姐說，你叫元寶。”
元寶竟然對著北雪笑了笑。
“我以前叫小寶。一個大哥哥說小寶不好聽，叫我北雪。之後我就叫北雪了。”
元寶仍舊笑了笑。
“你手上和腳上的鐵鏈子沉不沉？”
元寶抬起手腕，瞧了瞧鐵鏈子，對著北雪搖搖頭。
“你莫要殺人放火。我與阿姐求情，她定會給你解開鐵鏈子。但是解開後你不能逃跑。”
元寶兩眼變得無神，面無表情，他不再回應北雪。北雪感覺無聊，也不再與他說話。
很快抵達豆田裡，放眼望去，金燦燦一片，果實飽滿誘人。
燕來找了一片空地，放開馬，任由其行動，吩咐北雪邊玩邊放馬。
“元寶，別站著，幹活呀。”
燕來看著元寶直皺眉頭，突然才意識到，這傢伙五穀不分，可能只懂的放牧，不懂得如何耕作。
她給他親自示範了下。
“照我這樣，彎下腰，用兩手拔豆苗。”
元寶照做。
“看，這傢伙上道了！”燕來得意地笑著對飛絮講。
“你教他，你不是也才上道嗎？你看你的手都被豆苗戳破了。”
“沒關係了，一兩日就好了！”
“今晚我給你做副手套。套上手套拔，定不會劃破手。”
“飛絮，我怎麼發現你越來越聰明呢？”
“別誇我了。你快看元寶拔的多快，一眨眼功夫就拔在我倆前頭了。”
“呵，有了幫手就是不一樣。幸好我力排眾議留下他。看來，來年咱們還得將那荒田開墾上它幾十畝。”
“小姐，夠咱們吃就行了，莫要貪多，這農活太累了，我可不願你太累！”飛絮連忙勸止。
“累點，咱們才能多攢點銀子。銀子多了日子就好過。”
“小姐，咱們以後還回京城嗎？”
“阿柱哥和嬤嬤都在這裡，又不在京城。咱別提這些了，好好幹活吧。”
提到京城，燕來心裡就五味雜陳。
這荒涼受苦的地方，哪能抵得住京城繁華富庶。還好自家的小姐樂觀，也能經受得住這樣的苦。
小姐的煩惱，她全看在眼裡。幸好嬤嬤和阿柱哥也在這裡，否則小姐孤苦無依，漂泊在這荒涼之地，是何等的可憐。
還真的感謝沈逸所做的一切。可小姐對沈逸總是避之不及。
“你看他一身外族打扮，太過顯眼。明日給他找幾件短衣穿上。”
燕來打斷了飛絮的思緒。
“對！對！”飛絮磕巴著回應。
元寶埋頭拔了不少豆苗，一個人乾的活兒比五個燕來乾的活多。
快到午時，飛絮回家做好了飯，便帶到地裡。
“元寶，進餐了！”燕來喊了一聲。
元寶停下手中的活兒，拖著腳鏈，耷拉著手鍊，走到他們跟前坐下。
飛絮遞給他一個麵餅，又給盛了一碗菜湯。元寶很安靜地吃起來。
“好吃嗎？”北雪是小孩子，不懂的成人之間的糾葛，天真地湊到他跟前問。
元寶點頭。
“你為啥扎那麼多小辮兒？”
燕來被嗆的咳嗽了一聲，“小鬼頭，不得無禮！好好吃你的餅。”
幾人默默吃完，又繼續幹活。只見元寶向那匹馬走過去。
燕來眼疾手快，趁其不備上前搶過元寶手中的韁繩。
怒睜著的眼睛，充滿了防備，“你想幹啥？”
元寶冷哼一聲，很不屑，“馬要飲水！”
燕來口氣軟和了些，“我牽它去河邊，你繼續拔豆苗！”
傍晚時分，人們拖著疲憊的身影歸村。一路上村民們對著元寶指指點點，充滿惡意。
“他是我的奴僕，大夥兒放心，我會用心教導於他，絕不讓他對咱村再做惡事。”
他們對燕先生還是充滿敬意和信任的。燕來都這樣說了，他們也不便再說什麼。
回到家中，一起進食後，天色還早，燕來耐心教導起元寶。
“村裡人對你們的恨，你也可見識了。若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定會被他們碎屍萬段。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規規矩矩，老老實實。有我在，你暫且無性命之憂。”
“邊民們為何對你們恨之入骨，還不是你們三番五次來騷擾我們，無惡不作。”
“我們這些邊民，都是塞內活不下去了，才來到這裡墾荒定居。你們來搶東西，無疑等同於在老虎嘴裡奪食，有那麼容易嗎？搶來搶去，你們只會死的更慘。”
“別看鍾靈村現在人少，過不了多少時日，還會有更多的徙民遷來，鍾靈村的人丁會越來越多。整個郡邑府的邊民也會越來越多，城池也會建的越多越大。你們來侵擾，是以卵擊石。”
看著元寶認真聽的模樣，燕來認為自己講的淺顯易懂，儘管有語言差異，他應該能聽明白六七成。
天色已晚，元寶仍舊寢在柴房。
塞上的秋夜很涼。燕來尋出一床舊被子和幾件短衣，給元寶拿了去。
“今後你就寢在這裡，抽空了自己拾掇拾掇。住在這裡，我不會虧待你的。有吃有喝，不用捨命出去奪食，比你原來的生活安逸多了。你就安心待下，莫要想著逃了。”
說完燕來出去了，仍舊順手鎖上了門。
我磨破嘴皮子了，這廝仍舊不張口發表點看法。究竟自己在哪個環節上出了問題，還是他真的聽不懂呢。希望自己不要是對牛彈琴，白費一番口舌。
來日方長，慢慢教化他，總有一天，他會像雨水一家那樣，與村民們友善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