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萱的又一次拒絕之後，無數自然之靈匯聚在一起，這些能量在聚合後化作熒火，出現在時萱視線之內。

隨後便匯聚起來，湧入封成的身體。

沒有區別的，時萱能感受到，這些能量和修復她身體的生機之力同源，很可能來自同一處——死生之間。

能夠自由往返死生之間的，除了冥界的亡靈，便只有純粹的自然生靈。

也就是說，幫助她修復身體損傷的，和加速封成身體機能恢復的，是來自同一種生靈的同一種力量。

這樣麼……

不過，他就這麼重要麼，這些自然之靈脩煉不易，雖然自由無拘，可雖有靈卻不易開智。

這也是代價，天道規則便是如此，在某一方面強得可怕，那就要相應地被剝奪其他方面的能力，以此來達到眾生平衡的境地。

好不容易才修煉出來的意識，卻是為了在某一刻犧牲，捨去好不容易得到的，連同原本所沒有的，真的值得麼？

若是其他人，它們也會如此麼？

答案是不會的，因為封成是特殊的，特殊在哪，令他能夠得到自然之靈的眷顧，時萱不知道，只是此時，答案已經沒有這麼重要了。

她是不喜歡趕鴨子上架的求援，也不會輕易為了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動用那些只屬於她的東西，包括記憶，包括情感，沒有過去之人，對於過去會有種本能的執著，本能地想要抓住。

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已曾經存在，才能證明自已也是人，也因此，那唯一的生之錨點才能將她牢牢地鎖在塵世。

如果她再一次失去過去，那麼她也將重新回到那個地方，等待新的人，為她植入新的錨點。

但她不願犧牲，也不願看到其他人為了她犧牲，當二者矛盾時，答案卻指向了矛盾中的同一性。

她能活著，也多虧了這些她從未親眼所見的自然之靈們，既然如此，這便談不上什麼趕鴨子上架，反倒是她，一再拒絕恩人的請求，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祈喚天地之靈，傳頌自然之音。

因天地而生，因萬物而長，因眾生而存，因我心而在。承恩甚久，不勝感激，今日於此，以「通靈師」之名，願進獻回憶與情感，回應眾生之祈願，唱響自然之音，令眼前少年，得償所願，精靈之聲，得以傳唱。”

又是這般，記憶與情感，原是每個人都獨有之物，可當交易成立，心裡就像缺失了一塊般，不是遺忘，而是徹底失去，被剖離，以至於出現了一個缺口，無法補全的缺口。

她忘記了誰？或者忘記了什麼事？

很奇怪，她一下子就適應了失去，並不畏懼這個過程，甚至不會因為失去而感到惋惜，因為不記得，所以才覺得無關緊要。

可那是不對的，如果哪一天她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並對其也失去了應有的情感。

那麼對這個人何其不公？對她又何其不幸？

情感的缺失令理智迅速佔據了上風，即便沒有任何情緒感覺，時萱也能有一個清晰的認知——她本應該是惶恐的，可她沒有，為什麼？

恐懼令人怯步，而沒了恐懼，她將成為莽夫，如果失去記憶和情感就能夠一步登天，獲得莫大的利益，那麼又有多少人還會刻苦修煉？

如果失去了恐懼，失去了悲傷，失去了驚嚇，失去了憤怒……每一次的使用都伴隨著情感的缺失，最後她會不會只剩下快樂，而使用這項能力便是一件快樂的事？

真可怕啊，生命之子努力逃脫的宿命，一遭落在她頭上，她的理智也同樣在告訴自已，不要被虛假的感覺欺騙，不要沉迷於其中，她所失去的，將是一輩子都無法尋回的。

封成醒的很快，在自然之靈的協調下，內傷外傷都好的差不多了。

嗯，跟個沒事人一樣，剛睡醒有些茫然，不解時萱為何在這一般，記憶回籠後，才恍然，哦，剛剛打了一場，他傷的很重，還暈了過去。

“謝謝。”

看來，一開始的求救，是出於求生的本能，這傢伙未必記得。

“就當是舉手之勞吧。”

“那隻妖如何了？”

“活蹦亂跳。”時萱說著，一抹妖力凝聚而成的衝擊波於二人頭頂掃射而過。

封成也沒想到，這隻大妖被魔氣侵蝕了還這麼能打，活蹦亂跳不說，還開起了地圖炮，整個極東城直接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時萱無奈，“麻煩啊，缺了這一塊，也不知道陣法能不能開。”

明明是很糟糕的局面，說的話也很悲觀，封成卻沒有在時萱的語氣中聽到任何消極的意思。

“在你看來，似乎還有挽救的餘地，城中的人沒事，我們可以全身而退，那隻大妖也能被收服。”

城中的人，在第一次魔氣爆發時，便了然這裡發生了什麼，基本沒人敢衝進爆炸區域，在感應到真有魔族作亂時，下意識地聯想到了失蹤一事上。

所以，怕留在這個是非之地就會死亡，他們幾乎是第一時間跑了，在時萱醒過來時，就覺得周遭空蕩蕩的。

至於她，現在就算得上是全身而退，那邊有兩個修為高的前輩拖住妖族，短期內她並不會有生命威脅。而大妖的事情，也已經浮出水面，他所行之事一查便能知曉。

所以，大妖被伏誅也是早晚的事。

“也還好，真出事了宗門不會不管我，要是我沒法子向宗門求救，應該會更慌一些。”

這樣子麼，有恃無恐啊。

“不必了，我有法子。”

時萱來了興趣，“哦豁？詳細說說？”

“天雷符，能夠為為禍世間的生靈降下天罰，罪孽越深，天罰越重。”

好東西啊。

“怎麼不一開始用？”

“誰一上來就用底牌的啊，而且這天雷符一張要一萬上品靈石，天玄宗再有錢，也不能被我拿來霍霍啊。”

“抱歉。”沒有窮的概念，也沒有缺東西的感覺，“那找個機會帶你近身吧。”

“你那個閃一下的定點傳送符還有沒有？”

“送你過來，用了最後一張。”而且為了應對那魔修，所有空白符紙都被她畫完了，根本沒有剩，對付大妖時，不僅消耗符紙量巨大，丹藥可磕到見底的程度，可以說她算是被逼到彈盡糧絕的地步。

如果真的不行，她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斷舍離」，這招一出來必然會在修真界掀起軒然大波，而她不想把這件事搞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沒了啊，那會畫嗎？”

“會。”

“幫忙多畫幾張。”封成趕緊說道，並在腦海中，對系統說道，

「系統，積分兌換空白符紙。」

空白符紙，一積分一張，而最低階的一階傳送符，要十積分。

如果讓時萱來畫，封成相當於白嫖了幾十積分。

對於封成而言，誰畫的不重要，能用就行。

接過封成遞來的空白符紙，時萱一眼就認出，這些空白符紙品質都是上乘，可以刻畫五階以內的符籙，拿來刻畫一階符籙著實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好。”不過時萱還是沒多說什麼，從儲物袋中取出鐫刻靈紋的筆，就開始畫符。

這隻靈筆是入門符籙師所用的，凡是在符籙師公會登記在冊的一階符籙師都會被贈予一支靈筆，高等階的靈筆非常昂貴，所以這支靈筆便幾乎能伴隨大多數符籙師的一生，直到有足夠的靈石購買，或者氣運絕佳覓得符籙師前輩遺留或者遺棄的靈筆。

說起靈筆的價格，曾有人出價一個億的極品靈石，想要購置祈幽仙尊手中的靈筆，可自從祈幽仙尊玩出了虛空凝符的花樣後，幾乎沒再用過靈筆，沒有人知道他的靈筆去了哪，更別說弄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