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君兄！”
半山坡上，劉馬跑著跑著，感知到身後的動靜停了下來，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
聞聲，君無意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他知道，自己回頭能看到什麼，毫無疑問是場人間煉獄。
三十萬妖族大軍，不需要光明帝國的大軍就能完敗此處暗夜帝國大軍的龐大力量。
拿什麼打？
沒得打，完全看不到一絲曙光。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君無意聲音略微嘶啞，聽不出絲毫悲喜。
收回視線，劉馬一言不發。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把話講清楚，妖族大軍殺到這種事都不願提一嘴？”緊隨其後的劍三埋怨的拍了拍君無意的肩膀。
“不是說讓你跟上來嗎？”
“我……我怎麼知道是這麼個事，還想著多停留停留，感悟感悟修行大道呢。”
劍三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他可不會說自己第一時間是看不起君無意的做法。
現在想想，逃走是最明智的選擇。
“好吧，是我的問題，先走！”
三人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一望無際的戰場，妖族蠻獸肆意的在戰場上衝撞，配合光明帝國的修士屠戮暗夜帝國既悲壯又可敬的將士們。
有的將領雙目通紅，失神的看著這一切。
知道了這是場單方面的屠殺，於是嘶聲歇吼著讓自己的手下撤退，能跑一個是一個。
而自己，則是半步未退，被淹沒在獸潮中。
冷如妖族皇子的鐵穹，見到暗夜帝國一些將領的做法也不禁面色動容。
身為妖的他，不明白當一個人明知是死卻不避讓時的心理。
“公主，那些投降的人，你會怎麼處理？”
“沒有人會投降，暗夜帝國現在的國主雖然是虛偽自私的，但子民們，一個個都很有血性，他們只有戰死的，沒有跪著生的。”
楚夢瑤緩緩搖頭，在這方面，哪怕她是光明帝國的公主，也不得不承認暗夜帝國比光明帝國強很多。
“怎麼，鐵穹皇子也會心生憐憫？”
“那倒不是，只是單純覺得殺掉這些弱小的螻蟻沒有意義，要殺，就應該殺對方的那些強者。”
鐵穹笑著搖頭，身為妖族皇子，在妖族大安寧的環境下，他還沒有見到過戰爭的殘酷，有的只是你來我往的切磋比武。
因此，感到有些不理解。
“本公主何嘗不想，但這是戰爭啊，毫無道理可言，唯有最大程度的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
“你就敢肯定，今日這些人中，未來沒有能夠名震大陸的存在？”
說著，楚夢瑤伸手刻意去接住一朵雪花。
“斬草要除根，若是不從根源解決問題，上層的修士，是永遠都殺不完的，視人命如草芥的戰爭，會講那些所謂的破規矩？”
“就像這老天，落下漫無天際的雪花，多麼的漂亮，可它又是否想過，這些雪花是否願意來到這世上，去感受那一瞬間的美？”
“它們不想，但卻無可選擇，因為這世間的本質就是血性與殘酷！”
“既然殘酷，又何來秩序與憐憫可言？”
話落，楚夢瑤捏碎手心的雪花，雪花化為一縷積水，最終消散，彷彿從未出現過。
“公主此言差矣，一個個帝國，一個個皇朝難道不是秩序的表現嗎？”鐵穹反駁道。
“強者所建立的秩序，不過換了一種繼續壓迫的形勢，本質永遠都沒有變，只要這世上還有人性這種東西，殘酷就這世間唯一的主旋律。”
說完，楚夢瑤才意識到自己對一個外人說的有些多了，於是主動遠離鐵穹，親赴戰場。
什麼貨色，有些拉低自己的檔次了。
“看來這位公主，對修行一道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啊，這就是她為何妖孽的原因嗎？”
鐵穹搖了搖頭，一點點看著暗夜帝國的大軍敗退到烏山山脈中。
退多遠，屍體便鋪滿多長……
“這裡應該安全了吧。”
一片寂靜無聲的森林中，劉馬單手撐住一顆樹幹喘著粗氣，另外一隻手吞噬著靈晶，以恢復體內的靈力。
“差不多了，對方總不可能搜山。”
劍三贊成的點頭。
君無意則是面露擔憂，烏山山脈這道天然屏障沒了，敵軍就能長驅直入暗夜帝國腹地。
這該怎麼辦？
想想自己也是個笑話，當了逃兵，又要擔心接下來的事情，真是可笑至極。
“咱們現在去哪？”
“看看能不能找到撤退的隊伍，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儘可能的與援軍匯合吧，那麼多人，一些人被打散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者，當時的情況十分複雜，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們。”
面對劉馬的疑問，君無意沉聲道。
“也只能如此了，沒想到最後三天，咱們在第一天就完敗了，唉。”劉馬苦笑不已。
“看開點，有妖族大軍相助，咱們能活著離開已經是祖墳燒香了。”
一旁的劍三確認四周沒有危險後，沉吟道：“君兄說的不錯，這種情況，先避其鋒芒才是上局之策，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條。”
話落，三人心中，思緒萬千。
然而不到片刻，天空傳來一道飛禽的叫聲。
啾~
聞言，三人的神經立馬緊繃起來，屏住呼吸不敢喘氣，生怕引起空中妖獸的注意。
砰~
突然，一道黑影掉落而下，重重的摔在了三人的面前。
“是他！”
劍三率先看清楚屍體的面容，下意識看向了君無意。
見狀，君無意心微微一抽，緊緊抿唇，一言不發。
不為其它，這是江浩的屍體。
準確來說，只有上半身的屍體。
江浩腰以下的部位，都已不見，傷口有明顯的咬合痕跡，臉色慘白，死不瞑目，瞳孔中還透露著死前的驚恐！
最後，還是死了……
劍三嘆了口氣，分析道：“是被妖獸咬死的，這位兄弟，應該在下半身被咬斷後還活了一會兒，想必是承受了無法言語的疼痛。”
一向活潑的牛馬，此刻也安靜的不像話。
他就是再不喜歡江浩，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至死都沒有後退半步，光榮死在了戰場上。
單憑這點，他就無話可說，之前對江浩的芥蒂也一掃而空。
良久。
君無意緩緩上前，蹲在了江浩旁邊，伸手撫平後者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挖個坑，準備塊碑。”
“好。”
劍三與劉馬異口同聲道。
雖然時間緊迫，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們會不會被發現，但是現在，兩人都沒有異議。
一炷香的時間，大樹旁邊出現了一個小雪堆，前面立一塊碑。
上面赫然刻著，暗夜帝國江浩之墓！
君無意在墓碑前駐足了許久，直到劍三感知到天空中有危險的氣息靠近才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