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事情緊急，他一路上根本不敢停歇。甚至連乾糧都是在馬上吃的。

他從來就沒有騎過這麼長時間的馬，顛的腰痠背痛，腿都磨的紅腫一片。尤其是一路上山匪肆虐，偶爾還不得不停下來。

他一刻鐘都不敢停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到了他大哥失蹤的地方。邊關的天氣乾燥且炎熱，一陣風吹過來，感覺沙子都在往肺裡鑽。

戰場被人處理乾淨了，但能聞到不知道什麼地方屍體的味道。

屍體被埋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屍體太多，導致埋的有些淺，腐爛的味道還是鑽了出來。

他在這個地方尋找了三天，可是絲毫蹤跡都沒有找到。他過來的時間太久了，很多蹤跡都已經找不到了。即使能找到屍骨，也估計分辨不出來誰是誰了。

他不能把時間完全耗費在這裡，最後只能去找他二哥失蹤的地方。

其實後來他才知道，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應該去找後失蹤的那個人，那樣的話找到的機率和生還的機率都很大。可是當時他年紀比較小，犯了這個愚蠢的錯誤。

尋找他二哥的旅途不是很順利，一路輾轉波折，身邊的隨從也死了好幾個。有時候有小股的敵軍進行冒犯邊境，他看到村莊被踐踏，老少婦孺的屍體被踩過。總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路上他帶著人伏擊了好幾波敵軍。雖然只是小股的敵軍。

他一路上輾轉波折，最後找到了二哥的時候，人是在一家小醫館裡。那家醫館很小，但是裡面擠滿了受傷的人。

“二哥！”

夏禁一身風塵僕僕，撩開了破破爛爛帶著髒汙的門簾，看見裡面臉色蒼白，拄著柺杖的人就忍不住聲音裡帶上了哽咽。

他還記得他二哥出征之前還在跟他打打鬧鬧，甚至還能拎著棍子追著他跑。可是現在他二哥的臉蒼白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

而且，他二哥的左手上纏著繃帶。看上去少了兩根手指頭。甚至連之前那張俊逸的被京都人口口相誇的臉也帶上了刀疤。

“你是誰？莫要胡亂攀關係。”

可是面前熟悉的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距離感，彷彿在看著一個絲毫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夏禁幾乎不敢相信面前的，拿如此冷漠，眼神看著他的人會是他的二哥。他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最後列舉了好多證據，包括他哥身上的胎記，包括兩個人打鬧時二哥不小心留下的細微的疤。這才讓面前的人相信，兩個人是有血緣關係，並且很熟悉這件事情。

“抱歉，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還有就是……我在這裡過的挺好的。”

面前的人揉了揉太陽穴，眉頭微微皺著，本來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的難看。

尤其是聽到他原本是個將軍，戰敗，家人失蹤。他也想記起來以前的事情，尤其是看到眼前人期許的眼神。

可是什麼都想不起來，能想到的只是在醫館裡過的溫馨的日子。即使每天傷員多的不得了，可是身邊的人都是關心他的。

相對來說，面前自稱是他弟弟的人，更像是一個陌生人，即使在他的口中，兩個人之間有過那麼多難忘的事情。

“二哥，你不管大哥了嗎？你不管父母了嗎？你不管我了嗎？你也不管城池了嗎？”

夏禁不由自主的有些失望，大哥沒找到，好不容易找到二哥了，結果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是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即使上了戰場，又能有什麼用呢？我連人都不記得，即使回去了沒多久，也會被拽下來的。現在的我不會武功，不會謀略，跟你記憶裡的人不一樣。”

二哥企圖讓他了解現在的情況，他什麼都不記得，以前的東西都丟掉了。

“你說我是個將軍，可是我的虎符都丟了。平頭老百姓都知道，沒有虎符就調動不了軍隊。我……你多加保重吧。”

二哥一臉的猶豫糾結，最後狠了狠心，說出了這番話。夏禁只感覺心都像是被刀割了一樣，血淋淋的。所有的一切溫馨都像是泡影，像是水中月。

就隨著戰爭，隨著失憶，什麼都消失了。甚至自己都成了被拋棄的那一方。所有的一切在他的口中都被輕飄飄的放棄了。

“二哥，你就不好奇你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過往的經歷。你口頭上說的那麼輕飄飄的，你有沒有想過年邁的父母知道這個訊息會怎麼想？”

夏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近乎泣血。一路的奔波，最後只剩下了滿腹的委屈，眼眶都不由自主的紅了下來，即使在沿途受傷的時候，他都沒有掉一滴淚。可是看到他的二哥說出這些話，他是真的受不了。

就彷彿一路的奔波都成了泡影，成了一廂情願，成了不被肯定的經歷。

“我……可是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回去又能怎麼樣呢？就感覺是個陌生的地方，一群陌生的人。我睜開眼睛就是在這裡，你知道那種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