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喇嘛糾正了兩次，沒辯論過心眼子多的大伯哥就隨他去了，還覺得這人有大智慧，動作間透露出股子‘自在無為’的精妙佛法來。

林一雙手合十對小喇嘛行了一禮：“小師傅，請問德仁上師在哪裡？我們有事找他。”

小喇嘛立刻放下手裡的糌粑糰子，站起來回了一禮：“施主言重了，上師在參禪，任何人不得打擾，一個時辰後才會出來。”

林一跟張啟靈對視一眼，決定就在這裡等德仁上師出來。

他倆剛在鋪著的毛氈上坐下，就被張海客一人塞了顆糌粑。

“三天沒吃了，吃點墊吧墊吧。”，他邊說邊搓糌粑去補那兩個空缺：“你倆不知道，就在你們閉關的時候，這小師傅生怕你們餓死了，幾次想給你們送吃的呢！”

小喇嘛還沒有德仁上師那樣的修為，他羞惱的紅了臉頰：“都是凡人之軀，我當然擔心他們會餓著了！”

林一咬了口手裡的糌粑。

嚼嚼嚼…嗯…口感很怪，介於難吃和好吃之間。

味道有點酸酸的但口感不錯，而且頂飽。

張啟靈將手裡的糌粑捏成條狀，才喂進嘴裡慢慢吃。

盤子裡的糌粑是用來做貢品的，搓成球形是為了方便擺成好看的塔狀。

林一捏著手裡的糌粑看著張啟靈的動作，也學著他的樣子將糌粑捏扁，發現果然好下口了不少。

等德仁上師出來後，張啟靈請求他帶自己去那片藏海花生長的山谷，他想將白瑪葬在那裡。

小喇嘛攬下了這個活計，那地方有些遠，他擔憂上了年紀的上師經不起長途跋涉。

張啟靈砍樹釘了口薄棺，將用毯子裹著的白瑪牢牢固定在裡邊後，親自揹著她出發了。

張海客依舊留了下來，穿著喇嘛服客串小喇嘛照顧德仁上師。

-

整個山谷開滿了藍色的小花，手心大的小花層層疊疊形成了絢麗的花海。

很難想象在雪山深處還能看到如此絢麗的景象。

小喇嘛帶著張啟靈跟林一走到花海深處，那裡是陵墓入口所在。

“施主，就是這裡了，將凍住的冰鑿開就能開啟入口了。”

張啟靈從林一背上將那口薄棺接了下來，這一路上他們交替著將棺材背到了這裡。

林一守著棺材，張啟靈取出帶著的冰鎬鑿冰。

叮噹叮噹的鑿冰聲在山谷裡不間斷的響起。

林一被地上藏藍色的小花吸引了注意力。

小喇嘛看林一將藍色的小花戳的直晃悠，以為他在好奇這花的品種：“這是藏海花，是這片山谷裡特有的品種，在外邊是看不見的。”

解決了疑問，林一不再‘摧殘’這朵倒黴的小花花。

張啟靈鑿開了冰層，露出底下的巖壁。

他抬手在看似普通的巖壁上撥動了幾下，機拓摩擦聲響起，巖壁向後退去露出一人高的入口來。

林一跟張啟靈帶著棺材走了進去，小喇嘛沒有跟進去，就在外邊等著他們。

走過一段山壁後，他們彷彿來到了冰面之下的世界。

頭頂灑下幽藍的光線，可以清楚的看見四周牆壁上的一道道黑影。

林一抬手擦了兩下牆上的冰晶，他清楚的看見了被封在冰下的人。

那人看起來年紀不大，穿著藏裝、栩栩如生，彷彿隨時會睜開雙眼。

但死白的面板證明他早已失去了生命力，不可能再甦醒過來。

他們向前走了一段後，走到了山洞的盡頭。

地上有著巨大的圓盤，圓盤上以浮雕的形式刻著在藏區常用的，吉祥避邪的輪迴圖。

輪迴圖最內圈刻著三種動物，分別是鴿子、毒蛇和豬，象徵‘貪嗔痴’三種煩惱，寓意此三種煩惱是一切苦的根源。

從內向外的第二圈有陰陽兩半，是眾生輪迴六道的中間環節。

白色半圈象徵三善道，黑色半圈代表三惡道。

第三圈的六個格子象徵六道，隨著行善作惡的業，眾生在這六道中不停輪迴，承受著各種不同的苦而不能脫出。

最外圈有十二個小格子，分別雕刻著盲人、陶匠、老人等十二種圖案，代表十二種因緣。

張啟靈將棺材放到一邊，走上圓盤蹲下身將三種動物轉動到對應的位置。

前方的石牆向後退開，露出一人寬的小平臺。

開啟平臺後，張啟靈起身回到棺材邊徒手拆開了棺材的棺蓋。

他解開包裹白瑪的毛毯，將她抱到石臺上後襬出了個安詳的姿勢。

一直安靜跟著，沒說話的林一好奇道：“小官…這是在做什麼？”

張啟靈邊幫白瑪整理衣服的弧度，邊解釋：“這是保持屍身不腐的機關，張家古樓裡也有，只是古樓裡用的是琥珀，這裡因地制宜用的是冰。”

林一點了點頭，現在他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被封進牆裡的了。

跟林一想的，將屍體放進機關裡後就‘噗’得變進牆裡不一樣。

在張啟靈再次擰動石盤上的機關後，石臺沉了下去，牆壁再次合攏。

等了大約一個小時後，機拓啟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塊標準的長方形冰塊被機關推了出來，白瑪被凍進了冰裡。

對不起阿媽，雖然不太禮貌，但林一覺得這真的太像製作手辦了。

張啟靈在牆上鑿了個跟冰塊一樣大的長方形凹洞，隨後在林一的幫助下，將凍住白瑪的冰塊嵌進了牆裡。

在範德華力的作用下，冰塊很快就會和周圍的冰牆融為一體。

讓它看起來跟周圍埋葬的人一樣，彷彿本來就在冰牆裡。

安葬好白瑪後，他們封閉機關將雪填進挖出的冰洞裡，讓隱藏巖壁的冰層重新恢復完整。

做好這一切後，張啟靈直勾勾的盯著冰層眼角淌下一滴淚來。

林一不知道張啟靈心裡在想什麼，但他感覺到了悲傷。

林一關掉AI腦袋列出來的安慰大全，採取行動給了張啟靈一個溫暖的抱抱。

張啟靈立刻回抱了回去，抱住這世間唯一跟自己有深刻羈絆的人。

小喇嘛覺得自己被餵了口狗糧，他抬手緊緊捂住自己的眼睛，生怕看到什麼非禮勿視的場面。

但他小心翼翼的透過指縫往外看，想圍觀才子佳人的現場版。

可惜兩人除了抱抱什麼都沒有做。

小喇嘛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慌忙雙手合十隔著雪山跟師父認錯。

被世俗吸引，自己果然修行還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