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小黑魚隨著年歲的增長,逐漸被擴充套件成窮奇。
紋身完成的那一刻我自然是喜不自勝的,這代表我即將成年,可以參加放野了。
更重要的是,我能幫父親分擔任務,讓他不那麼辛苦了。
但完成窮奇最後一筆後,我並沒有被放開。
有人用力按住了我的腦袋,當紋身用的針紮在臉上時我就放棄了掙扎。
十來歲的少年猛地瞪大了雙眼,那雙不甘的眼緩慢的眨了兩下,隨後緊閉不再睜開。
畢竟被一心奉獻的家族當成叛徒預備役的滋味兒可不好受。
等待紋身完成的時間,我暗自盤算著為什麼會這樣。
是因為玄乎其玄的天授預言,還是……僅僅因為我是混血?
是的,我踏馬的是個混血!
在宗族制度極其嚴苛的家族裡,我這樣的混血能接受跟本家孩子一樣的教育,應該連夜給長老們磕一個!
tui!狗屁!
這踏馬是父親出生入死換來的!
我竭力控制激烈跳動的心臟,不然恐怕就不只是被紋上代表叛徒的面紋,而是被抹了脖子了。
家族對叛徒一向是零容忍的。
儘管再憤世嫉俗,我也得留下這條爛命。
因為這是母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在祠堂當著我的面割頸自刎前,她只留下了兩句話。
‘汙染血脈的我可以死,但孩子是無辜的。’
‘阿寶,活下去…不管多難,活下去……’
眼淚不由自主的從眼眶裡滾落,我想大叫‘瘋了,他們都瘋了!’
但父親死死的捂住了我的嘴,以免年幼的我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畢竟,母親當年就是靠那一張利嘴征服了父親。
被罵得沒了脾氣的父親跟在母親身後獻殷勤賠罪,這一來二去的就看對了眼。
被母親帶大的我自然也能說會道,雖然那時候只有幾歲,也能說得父親無言以對。
被死死捂住嘴的我腦子裡亂成了一團,後續發生了什麼根本就沒心思留意。
再後來……長老們為了體現自己的寬容?或者隨便什麼,我被留了下來。
從那天起父親專門接那種高難度的、別人碰都不想碰的任務,為我換取教育資源。
也是從那天起,出任務回來的父親將自己泡進了酒罈子裡。
他經常用朦朧的眼看著我的臉。
‘阿寶,你跟她好像,幸虧不像我…活下去,阿寶…活下去……’
我大概能猜到父親是怎麼想的,自那一日起,我就不止是我,而是母親生命的延續。
為了這句‘活下去’,我拼命的訓練自己。
毫不謙虛的說,我的手指是同齡人裡練得最好的!
可能就是因為在家學裡偶爾不經大腦說出的那些不知所謂的話,所以才被重點關注的?
大家都忙著訓練,誰那麼有閒心做長老的小喇叭?!
我在心裡將打過架的人都罵了一遍,當小喇叭告密的人,這輩子都沒教官帶的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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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的最後一筆紋完後,我就被放開了。
負責紋身的人沒因為我被標記為‘叛徒’改變態度,大概是因為他們已經見過太多?
沒理這些負責紋身的工具人,我沉默的回到了小院。
拿著鏡子坐在門檻上,看著臉上如惡鬼般的線條,我盤算著該怎麼跟父親交代。
精心培養的孩子成了‘叛徒’,呵~真是諷刺!
之前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
被標記為叛徒的人等同於被判了死刑,家族裡每個人都巴不得我們這類人死外邊。
放野是不可能去參加的了,接下來只能去加強訓練營努力訓練提高技巧。
嗚嗚~加強訓練營的教官都莫得感情,這下沒得糖吃的變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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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回來看到我臉上的紋身後,並沒有想象中的大發雷霆,或者怨天尤人之類的。
他只是用很複雜的目光看著我,然後說‘不是我的錯’。
反正那種目光我是不想看到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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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死了——
回來的只有右手,根本看不出具體死因。
鬼知道是丟臉的沒躲過機關,還是體面的捨身取義?
或者僅僅只是因為喝多了酒,讓他的身手退步了。
我早就說過泡酒罈子裡的作息遲早會害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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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瘋子’之外,我又多了個變態的稱號。
一個住實在太冷清了。
我翻出了父親珍藏的旗袍,畫了母親最愛的柳葉眉,還畫了眼線、塗了口脂。
看著鏡子裡的那張臉,父親說的沒錯。
或許母親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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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裡又出了個混血。
跟我不一樣,他就像是明星一樣。
因為他混的是閻王血,血脈上限比本家人都高!
幸運的是。
他爹媽在回家族前就死了,不用重複我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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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完成訓練後,我都會擠出時間偷偷蹲在家學房頂去看那個混血。
瘦得跟雞崽子似的,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雖然跟個啞巴似的不張嘴說話,但身邊老是圍著個嘰嘰喳喳的族兄,也不算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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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有天賦。
在開始訓練後,很快就甩開同時起步的人一大截。
‘天才’這個名頭,本大爺讓給你了,不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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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他發現我了!
才訓練一年而已,他就這麼厲害了嗎?
還是我退步了?
不要啊!
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死在鬥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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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他比我當年好太多後,我就不再偷偷去看那個混血了。
雖然我是全族公認的瘋子,但也頂不住跟蹤族裡未成年的變態稱號。
與之相對的,我老是哈哈大笑著去挑釁當年的小夥伴。
他們已經在準備放野了,我只能不甘心的給他們找點小麻煩,讓他們提前見識一下人心的險惡。
以免這群生長在溫室大棚裡的小崽子們,一出去就被人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家學是什麼都教,但理論可沒實踐增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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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
等他們都出去放野後,我連找麻煩的物件都沒了。
放野的存活率很低,不知道這次能回來幾個呢?
很快我就沒空糾結這個了。
他們出去放野,我們也‘出貨’了。
我開始跟著隊伍出任務了。
有些鬥只能骨架小的小孩子能進去,這時候就該我們派上用場了。
哦,還有放血驅蟲之類的。
雖然還開始還有些抗拒,但很快我就能面不改色的割開自己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