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2月24日,星期五
香江,觀塘區,茶果嶺,一間簡陋的木屋內。
“宋興傑,你趕緊給我醒醒,快點起來!
你裝什麼大尾巴狼,他是咱能招惹的起的嗎?我都不在意,你著哪門子急,二話不說就動手,你怎麼這麼莽?!
他現在回去喊人了,你自已惹的禍,你自已去擺平,千萬別連累到我和梁大哥,你快點起來呀!”
一聲聲憤怒的呵斥,以及來自身體的劇烈搖晃,讓宋興傑恍惚的意識,突然清醒過來,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女人的面孔,具體地說,是一張目含怒火,猙獰的有些可怕的臉。
此刻,這個女人,正抓著他的衣領,發洩般的瘋狂搖動。
望著這張陌生的面孔,宋興傑的雙眼中流露出些許迷茫,努力回憶,可腦海中剛剛凝聚出一些畫面,被這劇烈的一晃,突然渙散開來,始終抓不住重點。
“別搖了,你社會搖呀,沒完沒了了?!”
他皺了下眉,搭在小腹上的胳膊,用力的往上一抬,往外一推,推開了那個女子。
看到女子面露震驚的同時,他自已也愣住了。
因為,從他嘴裡發出的聲音,根本就不屬於他!
“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雙手一撐床面,直接坐了起來,慌忙低頭檢視,這一看,讓他頭皮陣陣發麻。
這具身軀,竟然也不屬於他!
“嘶!”
突然,他的腦袋一陣陣刺痛,腦海中不斷的湧現出不屬於他的記憶。
片刻後,他終於弄明白怎麼回事了,他重生了,還是魂穿那種。
重生在了1978年,一個與他同名同姓,今年才剛剛19歲的小年輕身上。
對於重生,他倒是能坦然接受。
前世,他是一個專門揭露企業內幕的小主播,主打一個真實有據,曝光到底,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他無妻無子,單身狗一枚,天不怕,地不怕,但卻害苦了他的父母和大哥,受他牽連,沒少被人威脅,門口潑汽油,樓道寫紅色醒目威脅語,收到冥錢紙人,那都是家常便飯。
這次,他在調查預製菜的時候,突然遭遇了車禍,迎面被一輛渣土車撞上,當場,他就暈死了過去。
依目前這情況來看,他肯定是一命嗚呼了,不過這樣也好,他父母和大哥徹底解脫了。
他早就預料到自已會有這麼一天,所以買了高額的意外險,受益人就是他的父母和大哥,有了這筆賠償金,他們後半輩子肯定能衣食無憂了。
對於前世,除了不能為父母養老送終外,他別無遺憾。
成為一名專業揭露內幕的主播,併為此而死,說實話,他並不後悔。
起初,他是因為這類主播的流量高,能賺到大錢才加入。
但看到某些企業背後的陰暗,他是真心想把這些骯髒的事情曝光,讓大家避雷,但凡有點良知的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可笑的是,沒有背景,沒有後臺,自身實力不強,有些東西曝光出來,只會成為幾天的熱搜,隨後不了了之,有的甚至剛一登出,這一則新聞便被舉報而封停。
任老爺子以一已之力對抗一個國家的封鎖,讓他深刻的意識到,打鐵還需自身硬,有實力才是王者。
唯有站在金字塔尖上,擁有強大的影響力,才能從容,甚至輕而易舉的改變一些規則,這樣才能真正達到治本的目的。
只不過,前世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太晚了,他早就上了某些黑心企業主的必殺名單,無法逃脫。
這一世,他絕不會再傻傻的去做一個孤膽戰士,他要先站到金字塔尖上再說。
眼下,對他來講,最重要的就是先解決一樁棘手的麻煩事,這事解決不好,他極有可能會被扔到海里喂鯊魚。
他瞄了一眼剛才那個女子,大眼睛,雙眼皮,柳葉眉,瓜子臉,模樣很是俊俏,怪不得能成為原主村裡的村花,以及原主的白月光,確實有一定的實力。
這樁棘手的事,便是因這個名為楊盼娣的女子而起。
原主是個不折不扣的舔狗,舔的非常卑微,毫無底線,百依百順,楊盼娣要天上的星星,他絕對不會去摘月亮,正因為此,他才會因為楊盼娣的一句話,心甘情願的追隨,成為了一名逃港者。
哪怕他心裡清楚,楊盼娣偷渡香江是為了追隨人家的白馬王子,只因路途遙遠,怕出意外,這才喊上他做個伴,互相照應一下。
對他只有利用,沒有情,但他還是義無反顧的跟了過來。
今天是楊盼娣的生日,原主特意的跟碼頭貨場請了假,還買了生日蛋糕,早早趕回來,就是想給楊盼娣過一個與以往不同的生日。
熟料,剛到家門口,他就看到楊盼娣被一個社團的小流氓調戲。
這,他怎麼能忍,立馬上前與那個小流氓撕打起來。
他父親雖然是村長,但他沒有特權,也得幹活掙工分,長期的勞作,練就了一把子力氣。
另外,在父親的庇護下,他從小不缺吃穿,長的人高馬大,因此很快就佔據了上風。
正摁著落敗的小流氓,教訓的起勁呢,突然,後腦勺被重物,重重的一擊,他只來得及看了一眼,襲擊他的人,便暈倒過去。
“混蛋,王八蛋,你,你居然敢兇我!”
這會兒,楊盼娣緩過了神,被一個一直如狗一樣恭維著她,巴結著她,對她說話都不敢大聲的人呵斥並推搡,這讓她難以接受。
她越想越窩火,索性指著宋興傑的鼻子,破口大罵:“莽夫,你就是個莽夫,粗魯,無禮,又蠢又笨,怪不得梁大哥說你這種人,成不了大器,你就是個跳樑小醜!”
望著楊盼娣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樣子,宋興傑心底為原主默哀,為了這麼個人而死,太不值了。
“咳,咳,我不是那意思。”
這時,一道略顯尷尬的聲音,突然從楊盼娣的身後響起。
宋興傑側身一瞧,這才發現床尾邊的凳子上,竟然還坐著一位身形消瘦,帶著一股書生氣,神情高傲的年輕男子。
這人正是楊盼娣的白馬王子,在原主村裡的下鄉知青,這起逃港事件的策劃者—梁志文。
“我只是覺得,你有些太魯莽了。”
梁志文站起身,直挺著胸膛,向前邁了兩步,宛若一個長者,居高臨下的說教道:“咱們是外來者,力單勢薄,遇事一定要忍,韓信身處微末時,不也受了胯下之辱?”
“哦?”
宋興傑撓了撓鼻尖,目光如炬,譏諷道:“這就是你從背後偷襲我的原因?”
剛才,從背後用重物偷襲原主的人就是梁志文,且力度非常大,不然原主也不會一命嗚呼,讓他鳩佔鵲巢了。
由此可見,這人從未拿原主當成自已人,或者說當成人看。
“哼,什麼叫偷襲?”
楊盼娣雙手叉腰,反駁道:“梁大哥那是為了你好,你若把人真打出個好歹,你連命都保不住!”
宋興傑微微皺了皺眉,有些難以置信的望著楊盼娣,這女人還真是個戀愛腦,剛才被欺負時,梁志文明明就在身邊,沒有出手阻止,她居然還百般維護,簡直不可理喻。
“盼娣說的沒錯。”
梁志文滿意的一笑,附和道:“待會兒,他們來了,你就把責任全部擔起來,我在一旁會給你說好話,你可千萬別再動手了,他們若真把你打殘了,等我找到舅舅,我養你下半輩子。”
看到宋興傑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繼續道:“這可是人家的地盤,真把他們惹惱了,盼娣不也有危險嗎?”
他十分清楚,宋興傑非常在乎楊盼娣,已經到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令人髮指的地步。
正是看到了這一點,他才勾引楊盼娣,間接控制宋興傑,利用其村長之子的身份,收集物資,還偷了村裡唯一的一條大船,這才得以順利的偷渡到香江。
“冚家鏟,屋裡的撲街,敢打我的小弟,活的不耐煩了,趕緊給我滾出來。”
便在這時,木屋外突然響起一道喝罵聲。
楊盼娣的臉色瞬間變的煞白,她指著宋興傑,呵斥道:“他們來了!你趕緊給我滾出去,讓他們痛打你一頓消消氣,千萬別連累到我和梁大哥,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