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姨下面羊水已經破了沾溼了她的褲子,媽媽知道不能再等了,需要立刻送去醫院。
我哥哥當時已經六歲了正在上幼兒園,家裡只有我一個,不能給我自己扔家裡。
這三年平靜的生活,讓她忘記了我不能出房間的話,這會滿腦子都是快要生產的四妹妹。
衝進房間,匆匆的給我披上外套,拿著家裡所有的現金,帶著四姨去了醫院。
沒多久,四姨順利生產,是個女孩。
女娃娃只有出生時哭了兩聲,然後就安靜的睡覺。
而三歲的我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對一切充滿好奇。
媽媽照顧四姨顧不上我,把我放在了空床上。
可我卻怎麼都不肯坐在中間,用奶聲奶氣的聲音,伸出手指指向床中央的位置:“這裡有姨姨躺著,寶寶不要坐中間,會擠到姨姨。”
“哪裡有人,你這孩子,不要亂說。乖乖在這自己玩一會,媽媽去打點水回來。”媽媽伸手把我額頭上的汗珠擦掉,外套脫掉。
“可是就是有姨姨啊,她在跟我笑呢。”我小聲嘟囔,卻沒有人理我。
那會年紀太小,我是分辨不出來長相與常人無異的鬼,總認為是跟大家一樣的人。
病床上的女鬼長髮披肩,穿著醫院藍色白色相間條紋病號服。
眼神悲傷,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點血色。
她用一隻手撫摸著我額頭上的碎髮,衝我溫柔的笑著。
我只覺得原本燥熱的環境莫名的清涼起來,被她碰過的額頭也涼爽下來。
也自然而然的回她一個甜甜的微笑。
就這樣我跟這個女鬼一起度過了一下午的時光,陪我玩,逗我笑。
大多數時間都是聽我自說自話,她點頭微笑的聽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室內的溫度逐漸降低。
嬰兒的啼哭聲響起來,在這靜謐的醫院格外的明顯。
媽媽匆忙走過去發現女寶寶尿床了,由於出門實在是太著急,並沒有帶太多衣物。
媽媽看見搭在床圍上我脫下來的外套,沒有多想,下意識的把我外套給嬰兒蓋在身上。
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就是這一個小小的舉動,讓女嬰沒了命!
傍晚黃昏時分,爸爸下班後過來接我們回家。
回家的路上並不太平,我見到了很多長相奇怪的“人”,有全身血淋淋的、缺胳膊斷腿的、伸著長長的舌頭的等等。
他們每一個看到我就像是一個快要餓死的人看見一盤美味的蛋糕一樣。
無錯書吧我很害怕,縮在爸爸的懷裡不敢動。
用餘光可以看見那個陪我玩耍了一下午的姨姨,她也不慌不忙的跟在我們的後面。
之前在病房裡她的下半身用被子蓋住了看不真切。
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的肚子血淋淋的,每走一步都在滴答滴答的滴著血。
可能是有過幾個小時的時間相處的緣故,即便她跟著我們,我也並沒有害怕。
天黑下來了,跟著我們的鬼越來越多。
開始有向我撲過來的惡鬼,我驚恐的抱緊爸爸的脖子大哭。
爸爸媽媽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哭,除了我,沒有人看見這些。
我哭著哭著發現周邊很安靜,用力擠掉自己的眼淚,看見那個陪我玩耍的姨姨眼露兇光的把撲向我的惡鬼甩走。
她眼睛開始變的血紅,纖細的手上,青筋畢露,長長的青色指甲輕易的抓住想要靠近我的惡鬼。
她在保護我!
隨著她一次次的拼殺,沒有一個惡鬼可以近我的身。
可是時間越久圍著我們的惡鬼越多,每一個都面目可憎。
就在我們快要到家時,跟著我們的所有鬼怪一起撲向了她,張開大嘴在瘋狂的撕咬她。
我伸著小手,大哭著喊:“不要!不要!”
爸爸媽媽並不能理解我在哭什麼,只是覺得特別陰冷,牙齒莫名的打顫。
又有一個伸著長長的舌頭,眼珠爆裂的吊死鬼向我的方向飄來。
我嚇得閉緊了眼睛。
“孽障!爾敢!”二姨出現在這裡,對著那個吊死鬼仍過去一個符。
符纂打在他的身上,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然後身體變淡,消失不見。
爸爸輕輕的拍打著我的背,我的情緒逐漸的安靜下來。
想到保護我的阿姨,我帶著哭腔急著跟二姨說:“姨姨你救救那個阿姨好不好。”
再抬頭看向二姨時,看到她旁邊站著一隻好大的狐狸,狐狸通體火紅色,毛髮根根閃亮。
還有半立著的大蟒蛇,蟒蛇眼神陰冷,吐著信子。
二姨無奈的嘆口氣,“唉,各有各的因果,也罷!各位仙家,麻煩你們。”
大蟒蛇衝進了鬼群裡,蛇尾一甩就把那些孤魂野鬼都打跑了。
紅色的狐狸不緊不慢的走過去,口吐人話說了一句“粗俗!”
大蟒蛇歪頭看了它一眼,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它。
爸爸媽媽什麼都看不見,只聽到我和二姨的對話,他們只覺得心慌,卻不敢多嘴問。
只見一路護我周全的女鬼已經被撕咬的不成樣子,全身血淋淋的破碎不堪。
她一如初見我時那樣,眼神溫柔且悲涼的望著我:“我的孩子現在也如你一般大,謝謝你帶我體驗了一下做母親的感覺。我是難產死亡的,因為不捨得孩子,沒能入輪迴,每天都在重複的經歷死亡之前的事情。”
“可是遇到你之後,你喚醒了我的神智,不用重複死亡了。孩子,別為我難過,我終於要解脫了。姨姨祝福你和我自己的孩子,一切都……”。
話沒說完,她卻已然消逝在這世間。
三歲的我,不能理解什麼是死亡,但看見那個陪我玩保護我的姨姨不見了,只覺得難過。
最終在爸爸的懷裡哭睡過去。
二姨把我接抱過去,一臉氣憤:“誰準你們把她帶出來的?不記得我的叮囑了麼?”
說著話把我抱回了我的房間,又在我的床頭貼了好幾張符紙。
“小四她生產,我哪裡還顧得上這些禁忌,再說這些年不是沒事麼?”越說到後面媽媽的聲音越小,她自己也是心虛的。
二姨無奈的搖搖頭,嘆口氣:“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