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月心裡隱隱約約覺得,母后與之這樣相處的,只能是父皇了。
她找出父皇賜給她的金項圈戴上,又找出父皇在世時最愛的白玉手把件,一隻白玉虎。
晚宴,一家五口到齊了。
兩個小寶子已經忘了母后的樣子,猶豫了好半天才敢確信。
太后抱著倆孩子痛哭一場。
那少年跟在太后身側也眼圈發紅。
雲霄的形象是溫柔體貼、人畜無害的,他笑眯眯看著那少年:“小公子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琥珀。”
琥珀?
祁玄月心頭一動,她父皇大名祁珀,出宮微服私訪就曾用過琥珀為假名。
雲霄接著問:“姓什麼啊?”
那少年遲疑片刻:“家僕自然是隨主家姓,主人待我如親人,我姓妘。”
祁玄月拿出那個老虎手把件搓了搓:“好生伺候太后,這個賞你了。”
那少年眼睛一亮:“謝陛下恩賜。”
雙手接過去,入了手心,大拇指在虎頭上繞了一圈,接著指腹順著虎背向下,又到尾巴處划向虎腹,又到虎口,在老虎的牙齒上反覆揉搓幾下。
一看這盤玉手法,純純就是父皇本尊。
祁玄月和雲霄對視一眼,她心裡有數了。
祁玄月不暴躁了,宴會的氣氛總算是溫馨起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了這頓飯。
直到圓月當空,倆孩子都昏昏欲睡了,祁玄月命小寧子把孩子們送去西偏殿睡覺。
屏退左右,她想跟母后推心置腹的聊聊。
太后問:“他們住在明凰宮?”
祁玄月點點頭:“嗯,寒冬降溫,我擔心他們,便移到眼前來了,親眼看著,踏實。”
太后心裡一暖:“是母后不好。讓你獨自承受這麼多。”
祁玄月垂下頭:“什麼好不好的,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嗎?”她看向旁邊的少年:“是吧父皇?”
琥珀點點頭。
隨即頓了頓,唰的看向祁玄月。
太后也瞬間醒酒了。
祁玄月輕笑,直視著琥珀震驚的眼睛:“您的女兒不是個嬌娥,早已殺伐決斷、肩負蒼生,有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不能接受?未免小看了玄月。”
太后的堅強一下子被擊穿,雙手捂臉,嗚嗚嗚的痛哭起來。
琥珀眼中的淚珠打轉:“好孩子。不愧是祁家血脈。”
祁玄月勾起嘴角:“別誇了!到底怎麼做到的?”
琥珀終於不用裝僕從了,到祁玄月身邊坐下,拍著她的手。
雲霄則不樂意了,你的魂是她親爹,你的手又不是,摸什麼摸?
雲霄擠過去,摟著祁玄月攬入自己懷裡。
太后哭夠了,這才娓娓道來:“我天生就有移魂之術。這大概是老天爺的疏漏吧。所謂移魂,就是將剛死之人的魂魄移到另一副身體裡。
這個身體還得是身全無魂。有魂魄的身體自帶強大的念力,是不可能被人移魂的。所以只能去選八字合適,還身體健全,卻沒有魂魄的這種空殼身體。
你外祖父、外祖母離世時我就試過,可惜當時我也不是完全懂這天賦之術,都未成功。
後來,你十歲時,你舅舅離世,便一舉成功了。只可惜,我給他選的那身體,孱弱多病,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房內靜養,即便活下來了,他並不快意。
所以你父皇重病時,我派出大量人手,全國尋找合適的八字、無魂的身體。
萬萬沒想到,全國上下都沒有一個符合要求的。不是老矣就是孱弱。無魂之體可想而知。
後來,我的孃家人,在南部大陸的西雲國,找到了一副合適的身體。
當時他只有十一歲,原本身體健壯,一日受了驚嚇,魂魄離體,再也沒醒來。一直昏睡著。
好在機體正常,喂流食,知道下嚥,這才讓肉身儲存下來。
無錯書吧你父皇離世,我立即將他的魂魄移入這孩子的身。萬里之遙,只需生辰八字、姓名、住址,便可施法。
我隨著送葬隊伍去了皇陵,之後便匆匆趕去南部大陸的西雲國找他。
山高路遠,一走就是半年。
到了那,那家父母彬彬有禮,對孩子也是十分疼愛的。不可能把他交給我。
即使他再怎麼解釋,他跟我才是一家人,他根本不是他們的孩子,可那對父母就是捨不得他。
沒辦法,我又在那家附近買了房產,陪著他住了兩年多。
到他十四歲,他一再要求要回到祁國,他大了,人家知道他遲早要走,再留也不過是徒勞。才答應讓他離去。
往回來的路途不順,走了一年。
最近,我們回到麟城置辦了良田房產商鋪。決定在城中定居。
我若回宮,根本無法把他帶在身邊。
像你所說,這後宮除了女帝的男人,其他的只能是太監。
太后身邊怎麼能有健全的男人呢?
哪怕認作義子,前朝後宮都不會接受他在哀家身邊日夜陪伴。
所以,乾脆就決定不再回來了。
這是聽說你年底大婚。我們不想你沒有父母在側,留下遺憾。
哀家回宮小住,待你大婚之後,便以守靈為名,假做去了西山皇陵,再次離去,以後就在城中養老。”
祁玄月豎起大拇指:“原來如此。母后居然還找到了西雲國。”南部大陸,她還是去塗山時胡嬌娥給她講的。
太后道:“妘家祖上就在西雲國。所以才有去西雲國的輿圖。遙遠之地,本來與祁國毫無交集,我就沒對人說過。”
“今後,我將琥珀撫養長大,等他到青年期,母后也就老了。”
祁玄月聽得心生悲涼。
太后又道:“我走時帶了不少金銀,足夠他豐衣足食。將來母后離世了,以義子之名將他託付給哪位老臣看顧便罷了。他這一生,只做個富貴閒人。你也不必操心他了。”
琥珀也笑說:“上輩子做皇帝,做到吐血。這輩子做個逍遙閒人。”
祁玄月點點頭:“父皇灑脫。”
她又看看母后:“將來選個年輕的身體,移魂,再嫁給父皇。”
太后笑說:“此法要死後施法,所以,我救得了旁人,救不了自己。”
雲霄道:“這倒未必,天道自有安排。”
祁玄月恍然想起:“母后,移魂之術有什麼損耗嗎?我這有一個蟒魂,無身。若是容易,能給它安個身子嗎?”
太后一愣:“蟒魂?”
祁玄月把親赴北地督戰,大戰塢元拓,與神巫鬥法等事簡單講了一遍。
其中雲霄出手的部分,說成道士的法術。
太后讚歎:“原來女婿不僅文武雙全,還道緣深厚,真乃國之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