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的看著喬翼黎,凌爻的眼中、臉上,盡是茫然,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兒,卻無話可說,心裡卻莫名的沉悶、壓抑,像是有塊大石頭壓著,拿不掉,又不順氣的憋悶。
半晌,他收回視線,垂下眼眸,不再多言。
喬翼黎皺了皺鼻子,“你別不高興,我確實是打了張帥,但我會給他補償,你放心。”他以為凌爻是因為他的行為而不悅,想解釋,又找不到理由,乾脆老實承認,並乾巴巴的承諾。
但他不知道,凌爻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張帥雖慘,但他也算咎由自取,從小到大,他欺負過凌爻不計其數,凌爻就算再有法律道德的約束感,也不會跟張帥感同身受。
讓他悵然若失的,是他從來就不瞭解喬翼黎。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家庭........
而喬翼黎,明顯沒有向他解釋的意向。
凌爻也問不出口。
聽到喬翼黎的話,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依舊沉默無言。
喬翼黎舔了舔略有些乾的嘴唇,像是察覺到了凌爻的不對一樣,乾巴巴的轉移話題:“明天,明天我去找老師問問,看你的助學補助情況怎麼樣.......給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你.......你別不高興了,我保證,一定處理好這件事.......”
喬翼黎囂張跋扈肆無忌憚了十幾年,在他的世界裡,從來都是所有人對他阿諛奉承,極盡討好,而他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任何人的想法,更沒有哄過人。
他不知道哄人是個怎麼哄法,道歉,又要怎麼道才能顯得真心誠懇,只能牽強又陌生的極力思考要說些什麼,才能讓凌爻開心.......
可凌爻已經不在乎什麼貧困補助了。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已經遠遠偏離了他原本平淡又安穩的生活,他甚至有種感覺,喬翼黎的出現,會給他的生活帶來相當大的動盪。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種變故。
雖然接觸時間並不算特別的長,但這幾個月下來,他還是能感覺的到,喬翼黎沒有惡意,他好像只是一個被家裡慣壞的驕縱孩子,一切行為全憑心意,不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會有人給他善後解決。
可他不一樣,他只是一個平凡到甚至有些貧窮的人。他有年邁的外婆需要照顧,他還有自己的學業需要承擔,他沒有凌爻那麼足的底氣和勇氣來面對無法預知的未來.......
喬翼黎不知道凌爻心中的彷徨和茫然,他也從沒想過這些事情,只是覺得,凌爻跟以前他所有接觸過的人都不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喜歡跟凌爻待在一起,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情緒才能更加的平穩.......
他甚至都已經開始在思考,等回京都的時候,要把凌爻和外婆安排在哪裡......
反正肯定要離他家近,最好還是隔壁,能讓他隨時見到凌爻。外婆身體不好,回頭要讓人打聽打聽,哪個醫院的專家更好,好給外婆最好的醫療環境.......
懷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兩人回到了家中。
車子停下,凌爻正不知道從哪兒開啟車門,司機已經快步下車,恭敬的開啟車門。
凌爻不適應的抿了抿嘴唇,從車上下來,一言不發,朝著自己家走去。
一直到家門口,正要開門,才發現喬翼黎正跟在他的身後。
凌爻抿著嘴唇,低聲道:“你不回家,跟著我幹什麼?”
喬翼黎眨了眨眼睛,無辜道:“我家沒人,這麼晚我一個人在家害怕,我想跟你回家。”
對於這明顯不是正當理由的藉口, 凌爻自然下意識拒絕。“不行,時間太晚了,明天還要上學,你趕緊回去吧。”
喬翼黎似是委屈一樣,小聲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家裡就我一個人,一點兒人氣都沒有,怪冷清的.......”
雖然他的語氣輕緩,但凌爻卻知道,喬翼黎既然開了口,今天晚上估計是一定不回去了。
今天一天的事情已經足以讓他心神疲憊,也懶得再跟喬翼黎浪費口舌,看了他一眼,開啟了門。
喬翼黎眸中閃過一絲雀躍,腳步輕快的跟了進去。
時間已經很晚了,外婆年紀大了,睡的早,所以進去之後,不用凌爻特意交代,喬翼黎自覺放輕了動作。
兩人也沒在客廳逗留,直接回了房間。
等把門關上,凌爻看喬翼黎身上的衣服還殘留著斑斑血跡,無聲的嘆了口氣,從衣櫃裡拿出一套衣服,“這是我的衣服,洗乾淨了,不嫌棄就穿這個吧。”
喬翼黎直接接過來,笑盈盈道:“謝謝。”
說完,輕車熟路的朝浴室走去。
等他關上浴室的門,凌爻揉了揉脹痛的額角,也拿出來準備換洗的衣服,然後朝著外面的浴室走去。
熱水兜頭而下,凌爻想將腦子放空,可是腦海中卻不自覺的浮現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各種雜亂的事情讓他心頭沉悶又煩躁。快速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喬翼黎正坐在床邊玩手機。
見他進來,放下手機,揚起乖巧的笑:“時間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凌爻頓了頓,點點頭,視線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喬翼黎身上。
他知道喬翼黎比他小兩歲,平時他又穿寬鬆的衣服,倒是不怎麼明顯,但現在穿著自己的衣服,凌爻這才看出喬翼黎竟然跟他差不多高,甚至露在外面的手臂都帶著一層薄薄但有力的肌肉。
與他白皙乖巧的臉完全不相符!
凌爻剋制的收回目光,覺得自己這麼直白的去看別人的身體太過失禮,可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剛才看到的畫面。
他面不改色,點點頭,“睡吧。”
說完,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喬翼黎也跟著躺在了他的身邊。不過跟凌爻的老實不同,他側著身,面對著凌爻,笑盈盈的,在略有些暗淡的燈光下,他的眼睛都好像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