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長明和淮南王，經過幾日大軍開拔，如今已經來到了淮州的邊界。

淮南王之所以叫淮南王，原因自然很簡單，因為他以前就是負責淮州一帶軍務的，總掌淮州附近一帶的大軍。

後來因為上了年紀，陛下體恤下臣，特邀他回中京，到自己身邊來養老。

說的好聽點是養老，其實就是剝奪淮南王的兵權，怕他擁兵自重。

淮南王本人是個忠軍的武夫，兵法計謀瞭然於胸，深諳急流勇退的道理。

非但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異議，反而十分配合舜成帝的舉動。

對於淮南王安分守己的行為，舜成帝也非常給面子，再三給淮南王的待遇拔高。

親自從國庫撥款給他在中京修建王府，准許淮南王的兒子進朝堂，本來是帝王剝奪功臣兵權的戲碼，硬生生在朝堂裡傳成了所謂“君賢臣忠”的美談。

說起來是，總覺得有幾分黑色幽默。

自古以來，皇權或是任何形式極權，都從骨子裡透著一份冷漠。

區別只在於，你是權力籠罩下，能享受到一部分利益的臣民，還是權力傾軋下，純粹的犧牲品。

為了不打草驚蛇，也是出於避免被武王等人偷襲，大軍並未急著進入淮州的境內，而是當場紮營駐紮。

宇文長明、淮南王，以及此行的主要將領，此刻都齊聚一堂，正在商談討伐武王和南方几國聯軍的戰術。

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在最快的時間內，收回淮州，以安南方四位前去馳援西靈州諸侯王的心，讓他們安心對付蘇煥的大軍

“諸位，如今淮州已經落入武王和南方几位賊子的手中，淮州境內的訊息斷斷續續，談不上徹底斷絕，但也談不上知己知彼。”

“目前能知道的就是，武王等人的軍隊加一塊，不必咱們帶來的人少，加上武王本人帶兵打仗的本事人盡皆知，恐怕免不了一場惡戰。”

戰場的將領，一般分為兩種。

一種傾向於謀定而後動，在做好計劃之後，幾乎完全一致的按著計劃走。

就算稍微有偏離戰術的地方，也會迅速調整過來，按照原定的方向穩紮穩打。

縱觀蘇煥大軍之前的打法，基本上就屬於這一種型別。

另一種呢，相對而言比較靈活。

不是沒有謀略，而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信任自己對即時戰場局勢變化的動向，會在打仗的過程中，極其靈活的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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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會完全打破之前的計劃，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種打法，不僅對將領本人對戰場把握要求非常高，對打仗經驗的要求也非常苛刻，不是哪種久經沙場的老將，壓根不敢這麼玩，很容易把均勢或者優勢葬送。

但是！

武王以往打仗的風格，就是典型的靈活戰法。

朝堂中以前還傳聞，陛下當年跟武王並肩作戰的時候，沒少因為武王臨時更改戰略而爭執。

可幾乎每一次，都以武王的判斷為準。

久而久之，陛下後來但凡跟武王一起出徵，都依著武王，不再就此發表過多的意見。

應該這麼說，在陛下和武王關係最好的那段時期，不知道有多少臣子羨慕武王和陛下這樣的關係。

大概任誰都想不到，兩位多年的戰友加兄弟，會走到今天兵戎相見、反目成仇的這一天。

回首往事浮塵，不勝唏噓。

淮南王微微點頭，不是針對誰。

在座的各位，恐怕沒人比他更瞭解武王的厲害之處。

“跟武王打仗，最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千萬不要因為對方的變動，而匆匆變陣。以往許多跟武王打過仗的人，都因為這件事吃過大虧。”

“咱們首先需要確保一點，那就是堅持最初的戰術，不能因為變故而輕易動搖。”

早先淮南王和宇文長明，以及各位將領都沒有合作過。

彼此間有的十分熟悉，有的能認個臉，有的是壓根臉都是第一次見。

默契什麼的，是根本也不存在的。

不過考慮到武王和南方几國的君王，也不一定齊心，這一點倒是半斤八兩。

在大戰開始之前，淮南王想要先收攏一下大家的心，陳情利害關係，確保大家不會在關鍵時候分心。

“王爺，宇文將軍，我呢就一個粗人，承蒙陛下厚愛！老實說要跟武王動手，別說我心裡沒底，我手下的人也沒底。不過事君之臣，忠君之事，多的我就不囉嗦了，一切都聽二位的！”

“是極是極！武王固然素有名望和戰績，有王爺在這裡，咱們犯不著怕他一個武王！”

“宇文將軍的兵法註解，鄙人曾拜讀過，頓知自己才疏學淺，尚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這一次淮南王加宇文將軍齊心協力，可謂是如虎添翼，咱們何懼之有？”

“對！打他孃的！”

將領們紛紛開始表心，但各自的傾向卻不盡相同。

說白了，有的將領更加佩服淮南王這樣的老將，以淮南王馬首是瞻。

而有的人，更加佩服或是想要討好，宇文長明這樣年輕，得到陛下喜愛的寵臣。

那麼另一個問題就來了，這場大戰，到底誰才是最終拍板的人？

在這個答案沒有出現，恐怕沒法出軍。

畢竟一山不容二虎，哪怕兩人都無爭權的心思，都是在盡心盡力為陛下做事，可總要分出個主次的。

宇文長明打量著將領的反應，率先放下姿態來，退了一步。

“王爺是老前輩，陛下此次派我前來協助王爺，言外之意就是讓我跟著王爺多多學習，還請王爺主持大局。”

“哈哈哈~~~宇文將軍不僅才高八斗，為人也十分謙遜。學習談不上，但既然宇文將軍這麼說了，恭敬不如從命，我擬定一下咱們這次作戰的計劃，若是有不到或缺漏之處，宇文將軍和各位儘管指正，不必拘泥於小節！”

“王爺海量！”

人敬一尺，我退一丈。

陛下剝奪兵權，都能從容而退的淮南王，自然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

想象中，可能發生的爭權並沒有發生，反而在兩人圓滑的處事方法下，顯得格外融洽。

看著宇文長明和淮南王，二人齊心協力，其他將領也慢慢安下心來，靜靜聆聽淮南王的戰術安排。

只要軍心和睦，勝算便能在無形中大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