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永太大運河中段寬闊流域。
一艘艘大型的戰船排成整齊的一排排,身後和身側,是護翼的中型戰船和小型的輕舟。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最堅固的鐵甲船,船頭和側身都包裹著一層鐵皮。
這種特製的鐵甲船,是泰州用來打水戰的必備排頭兵,能有效阻止敵方以船擊船,繼而藉此靠近登船的打法。
單論防禦能力,泰州鐵甲船跟大夏的鐵甲艦其實差不多,區別只在於機動性上。
泰州鐵甲船是犧牲了機動性換取強大的防禦力,而蘇煥獲得的鐵甲艦,是保留了有效的防禦力、衝擊力的前提下,還擁有相當不錯的機動性。
不過真的接觸起來的話,誰優誰劣還真說不準,尚在兩可之間。
更重要的是,雖然泰州侯不清楚大夏有多少水師,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泰州部的水師肯定是佔優勢的。
算是後來登船等後勤部隊的人,水面上一共有二十多萬人。
五萬多撤退到船上的後勤部隊,雖說不是正兒八經的水師,大抵也能當半個水師用,畢竟泰州選拔士兵都是優先滿足水師的需求,再考慮其他部隊。
換言之,基本上所有泰州將士都在水面上訓練過,只是本事不如其他人,才被調去其他地方。
跟大夏的大部分旱鴨子不一樣,泰州的將士基本上個個都是能在水裡摸魚的好手,熟知水性。
這也是泰州侯願意守在這裡,一個原因是不願意放棄兵權,畢竟兒子只是被蘇煥擒拿住,不是死了。
好兒媳還在想辦法營救,自己若是捨棄兵權去中京,搞不好日後還要拖累兒子。
另一個的原因就是,泰州水師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本事和底細如何,再清楚不過了。
不是兒子不在無懼死亡擺爛,而是真的有信心在水面上打退大夏的人。
“物資轉移的怎麼樣了?”
“回侯爺!十成有七成已經上了船,剩下的三成已經距離的原因,還在路上。”
“七成.......”
眯著眼睛望了望遠方,泰州侯微微點頭:“七成也夠用了,儘量把物資都轉移過來。可若是在遇到了大夏的部隊,立馬放棄剩下的物資登船,不太貪多。”
“侯爺放心!兄弟們心中有數的,大夏的部隊還沒有這麼快,就能跑到咱們這個位置來。”
“嗯,去安排吧。”
十萬大山一戰後,泰州陸軍兵敗,大夏的人正在飛速趕往泰州不假。
無錯書吧但泰州侯本人撤退的十分果斷,在速度上大夏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沒法阻止泰州部隊登船或是轉移物資的。
關於這一點,泰州侯倒是不太擔心。
而且目前大部分物資已經轉移到了船上,剩下的小部分即便是現在放棄,也不會擔心出現物資匱乏的問題。
多的時間不敢保證,維持三五個月的物資是夠得。
可以確定的一件事是,要麼蘇煥會放棄永太大運河這條,可直接貫通東西,打到靈州前方的信州的水路。
直接派大軍從泰州過境,去打東面的西靈州。
要麼就是在永太大運河上,想辦法跟自己的泰州水師好好打幾場,嘗試著徹底打通這條水路。
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在永太大運河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折騰好幾個月,因為這並不符合大夏的利益。
所以眼下的關鍵不在於物資,而在於如何對付蘇煥接下來的進攻。
對泰州侯來說,跟蘇煥的大夏水師好好打幾場,讓對方知難而退,放棄永太大運河這條路,是最好的結果。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在水面上佔據再大的優勢,也無法在陸地上挽回劣勢。
大家相安無事,其實最好的,你直接走陸路去打西靈州,去找舜成帝好了,我泰州如今反正也攔不住你了!
能否直接派人給蘇煥送信一封,求和呢?
這個可能性泰州侯也考慮過,甚至考慮過以這個為籌碼,換韓鼎歸來。
可是......
望著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泰州水師,以及諸多將士,他下不了這個狠心。
以相安無事換人,蘇煥肯定不會答應的,他必然會要求自己撤防永太大運河,放大夏的人過去。
但泰州侯若是敢這麼做,舜成帝看似派來馳援的,實際上是派來督戰的五萬水師,恐怕立馬會倒戈相向。
在舜成帝和泰州侯是一個立場的時候,泰州水師無疑是支援泰州侯的,因此舜成帝需要派韓宰相來勸說,不敢硬著來。
可當泰州侯跟舜成帝站在不同立場上,還是泰州侯聯合蘇煥造反的情況下,那可就說不準了。
一個是君王強行剝奪自家侯爺的兵權,泰州水師肯定站在侯爺的立場上維持侯爺,畢竟是自家的老大,換了人泰州水師過啥日子還不知道呢。
一個是自家侯爺造反,自己要不要跟著造反,就得打上一個問號了。
要是在陸地上,打不過多半得死。
在這永太大運河的水面上,打不過再不濟還能往東邊撤,逃命去不是?
“侯爺,別的咱不敢誇口哈!單論水師的話,無論是咱們的規模還是戰鬥力,整個十六州也沒什麼人能跟咱們泰州打啊!他蘇煥當真放著寬闊的大陸不走,要來跟咱們硬碰硬不成?”
“你覺得蘇煥是那種打都不打,就會放棄的人嗎?”
泰州侯沒有回答,只是反問了泰州水師部統領一句。
統領皺著眉頭,非常肯定的搖了搖頭。
蘇煥以一州之力就敢造反,打整個大舜王朝的其餘十五州,到如今連攻下好幾個州。
幾場大仗打下來,天下人當真是夢迴武王當年。
哦!
或許應該這麼多,便是武王指揮著北馬州的大軍,都不一定能取得如此顯赫的戰果。
都說虎父無犬子,武王固然是虎父,也沒讓你生出來個犬子。
你生出個跟自己差不多的虎子就行了唄!
誰讓你生條龍出來了?
“以蘇煥的脾氣秉性,加上大夏軍隊的行事作風,要讓他們打都不打,就放棄永太大運河這條要道是不可能的。不過倒也無須擔憂太多,蘇煥是個聰明人,大夏也是知進退的軍隊。”
“早先允州侯藉故抗旨不遵,他蘇煥也沒帶著大夏的人,硬要去打允州。咱們跟大夏的水師碰一碰,讓他們知道咱泰州水師不好啃,說不定他就放棄了。”
不得不說,到底是父子倆。
兩人的戰略目的,幾乎是完全一致的。
求得都不是什麼殺敵,只是退敵而已。
不同的是,在十萬大山的範圍內,韓鼎是處於兵力劣勢。
但泰州侯在永太大運河上,是處於兵力優勢,且佔據了東道主的一頭。
天時地利都站在自己這邊,人和方面稍微差點,因為多了五萬舜成帝的水師,不是很聽排程。
可只要泰州侯不說造反,不跟大夏的人走到一起去,這五萬水師倒不至於幹出違背軍令的事情來。
畢竟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是要守住永太大運河,他們若是敢折騰么蛾子,導致最終戰敗。
大夏的人或許不一定能把他們怎麼樣,逃得了性命,舜成帝那邊也交不了差。
“我明白了,咱們只需要讓他知難而退即可。”
“嗯,這一時半會間,大夏的人恐怕打不到眼前來。不過早先蘇煥玩過偷襲的把戲,他似乎有不少那種輕便的快舟,你告訴護翼在鐵甲船前頭的輕舟部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輪換巡遊,務必確保訊息的連通。”
“侯爺你放心!輪換巡遊的事情,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分為三組人輪換巡遊,每組四個時辰,見不到接班的人,大家絕不會撤離崗位,絕對不敢偷懶!”
“那就好。其餘部隊無事的話,可在船上操練一二,莫生疏了手藝。”
“卑職明白!”
......
永太大運河的上中段,大夏的鐵甲艦,以及各種大中小型船隻,全部靠在岸邊。
大夏負責物資的後勤部隊,正在把調集來的物資,通通往船上運。
主要負責指揮大夏水師的,自然是踏浪水兵的幾位大統領。
幾人身邊都跟著龍影暗衛或是蛛網的探子,有什麼變動和訊息,直接通知陛下。
整體的進攻戰略,已經初步擬定下來,但需要等待一些時機。
單靠水師的力量,想要順利的攻破泰州水面上佈置的,近二十萬人馬,是不太現實的。
真的動起手來,需要已經進入泰州境內的大夏陸軍配合。
具體怎麼配合的話,幾位大統領暫且不太清楚,陛下尚在安排中。
王蒙等三位大將軍,已經率先帶著大部隊,進入了泰州境內。
兩支騎兵,則在事先已經勘察好,能通馬的山道中,騎馬一隊隊穿梭十萬大山的區域。
在抵達的時間上,肯定要晚上那麼一兩日。
山區或者水面的戰事,當然沒有騎兵的發揮空間,他們轉移到泰州境內,是為了之後進攻西靈州作準備。
無論是部隊的轉移,還是水面上大夏水師的安排,都需要些時日。
蘇煥端坐在清源城衙門口,正在處理另外一件事。
“陛下,徐老從北馬州來信說,徐州今天夏鬧蝗災,大舜那邊非但沒有賑災的跡象,徐州侯之前反而加重了百姓的賦稅。如今徐州那些鬧蝗災的地域,百姓們一個個食不果腹,有的都開始啃樹皮了。咱們是不是,得撥糧賑災,好彰顯陛下你的慈悲心腸,大夏的仁政愛民?”
經過這麼一段時間,跟著徐老的學習。
聞人月說話的藝術,有了非常顯著的提升,說話的分寸感,明顯比之前好多了。
“怎麼?朕要是不撥糧賑災,就是個暴君啦?”
挑了挑眉毛,蘇煥佯裝不喜。
聞人月吐了吐舌頭,連忙拱手鞠躬:“臣有罪!臣言語欠妥,但絕無此意,還請陛下原諒!”
“跟徐老多學點好,他那一套守舊的老規矩,可學可不學。年輕人......”
話說到一半,蘇煥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好像還不知道聞人月多大年紀。
這人的樣貌,若是修行有道,可以保持容顏許久。
若是駐顏有術的話,七八十歲看起來跟二三十歲也不稀奇。
“對了,你多大了?”
“回陛下,臣二十又五。”
“二十五?”
蘇煥微微眯著眼睛,眼中一道金光閃過。
他感覺的到,聞人月的體內有衰敗的跡象,生機非但不顯得濃郁,反而格外的黯淡無光。
以她的修為境界,加上年紀,不該是如此跡象的。
“你用過什麼折壽的推算秘法?”
“陛下慧眼如珠,臣確實用過,臣若是沒用,或許還沒法求陛下救我脫困。”
她這麼一說,蘇煥頓時就懂了。
當日姬無命大墓出世的時候,一切都太過巧合了,像是刻意有人引自己過去。
現在想來,是聞人月用壽歲推算天機,給自己換了如今的自由身。
“你還有多少壽歲?”
“回陛下,臣估摸著不到五年。”
“後悔麼?”
“不曾後悔,五年自由身,也好過百年牢獄身。”
這個世界修煉的功法,雖然能延長人的壽命。
但遍尋天下,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天材地寶,能延年益壽。
換言之,聞人月透支了自己的壽歲,在這個世界找不到補全的法子。
她唯一能延長自己壽命的方法,就是繼續突破,以天地精氣來填補自己將盡的生機。
“你不是喜歡救人救民麼?賑災的事情,朕就交給你去辦,你可願意?”
聞人月聞言心頭一喜,連忙鞠躬:“謝陛下成全!”
“不過賑災之前,各種流程和手續,你須得請教徐老等有經驗的前輩,莫要自把自為。賑災若是賑不好,可容易鬧出亂子來。”
“臣謹記陛下教誨,絕不敢託大!”
“嗯,去吧。”
正打算離開的聞人月,剛剛走到門口。
忽然又調轉回來,望著陛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
“陛下,臣之前閒來無事,私自為陛下佔了一卦。”
“怎麼?朕要遭災了,所以你不敢說?”
“非也!陛下氣運正盛,真龍環繞,尋常事物縱然能影響陛下的氣運,卻動搖不了陛下的根本。不過嘛......”
聞人月嘴角露出一絲尋味的笑容:“陛下的紅鸞星動了!”
說完這句話,聞人月鞠躬邁步離開。
紅鸞星動了?
蘇煥皺著眉頭,自己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紅鸞星在諸天星辰中,象徵的東西好像是因緣。
啥意思,朕要走桃花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