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清冷,山風清涼,露水打溼了野草的葉子。
山道旁,白芒幾簇,影影綽綽,間有蟋蟀低低切切之聲傳來。
“你們是誰?”
山道上,一個白衣男子右手握刀,寒芒閃閃,冷冷地看著前面一高一矮的兩個蒙面黑衣人。
白衣男子與黑衣男子相距不過兩丈。
“倦天涯,將氣海丹交出來,可留伱全屍。”高個子黑衣人冷冷道。
“哦,還知道我的名字?你們也是天門宗的?”
被稱作“倦天涯”的白衣男子雙眉一凝,雙目閃過一絲驚訝。
“你傻啊,跟他廢什麼話。”
矮個子黑衣人往高個子黑衣人頭上重重一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是,二哥。”
矮個子黑衣人抬起右手,扶在自己的額頭,隨即又嘆了一口氣。
“鏘……”
月下,又多出了一道寒芒。
高個子黑衣人提著劍,踏著小碎步,在距離倦天涯半丈遠時,陡然向前刺出一劍。
“呼……”
破空之聲傳來,在那一劍距離自己還有三尺之時,倦天涯提前向右跨出一步,上身右擰,左手附於右脅,右手握刀架於左肩處。
“錚……”
他的刀,堪堪擋住了黑衣人從左邊刺來的劍。
沒有太遲,也沒有太早,時機卡得剛剛好。
旋即,倦天涯以右腳為支點,上身向左擰,他左肩的刀竟然將對方的劍往外帶出了六寸。
同時,附於右脅的左手向左揮出。
“小心。”矮個子黑衣人提醒道。
未待高個子黑衣人反應過來,他的右腕便被倦天涯的左手牢牢鉗住。
倦天涯用力一扭,“咔嚓”一聲,黑衣人的手腕應聲而斷。
隨即“哐當”一聲,黑衣人手中的劍已然落地,撞擊在青石地質上,發出金屬顫鳴之聲。
矮個子黑衣人見狀,提劍匆忙趕來。
倦天涯不慌不忙,將左肩的刀繞到身後,隨後從右上方揮出,對著高個子黑衣人脖頸一抹。
“不要,老三……”
矮個子黑衣人提劍此刻已到倦天涯跟前半丈,一劍對著他的右小腹刺。
倦天涯左手一鬆,雙足輕點,往後飛出一丈,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劍。
“伱是誰?”
倦天涯提刀往前一指,冷冷道。
一道血線,順著刀刃,從刀尖處自上而下流下。
“嗖”的一聲,黑夜中一支箭矢彷彿來自幽冥,就著夜的黑,快速而又隱秘的穿梭,隨後自倦天涯的胸口處穿透而出。
“誰……”
倦天涯左手捂胸,鮮血汩汩而流。他艱難的轉身,身後卻空無一人。
風,呼呼的吹。
他感覺很冷,身體的餘溫溶於山風之中,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哥,你總算來了。”矮個子黑衣人抱著高個子黑衣人屍體,雙眼隱隱泛著淚光,“可惜了老三……”
“嗯,多虧了老三,我才能在倦天涯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射出這一箭。”
兩息之後,倦天涯整個人便摔倒在地,一動不動,雙眼卻是沒有闔上,寫滿了不甘。
就在這時,一個紫衣男子緩緩從白芒之中踏出。
“倦天涯在天門宗外門,也算得上是一方翹楚了。他刀法敏捷,在外門之中難逢敵手。要是他有關係,能爭取到氣海丹突破到氣海境,也許早就晉升內門了。”
紫衣男子走到倦天涯的屍體旁,一腳踩了上去,往前推了推,隨後又往後推了幾下。
確認倦天涯確實死得不能再死後,紫衣男子方才俯下身,雙手開始在他的屍身摸索了起來。
不一會,紫衣男子就從倦天涯的屍身摸出了一顆珠子。
這珠子只有拇指般大小,卻是波光流轉,散發著濃郁的靈氣波動。
紫衣男子站起身,對著黑衣蒙面人道:“老二,人死不能復生,走吧。”
“大哥,那老三的屍體怎麼辦?我可不能看著他曝屍荒野。”矮個子的黑衣人道,雙眼噙淚。
“那就揹回去,路過鎮子的時候買副棺材,埋了吧。”
紫衣男子瞥了一眼高個子黑衣人的屍體,無悲無喜,隨後邁開步子,向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矮個子黑衣人背起高個子黑衣人屍體,跟在紫衣男子身後,沒入了黑暗之中。
月華如水,山風拂過,白芒傾伏,蟋蟀低低切切。
那一雙眼,至死都沒有闔上,定格在了不甘。
鮮紅的血,從倦天涯的胸口汩汩流出,滴在青石上。
一滴一滴的血,順著青石上的一條凹槽,流入了一個小洞。
陡然,大地開始微微顫動,林木之中群鳥驚飛。
倦天涯屍身所在之處,青石緩緩開裂,旋即一柄殘缺的劍緩緩升起。
殘劍只有一半劍身,殘存的劍身鏽跡斑斑,上面刻著縱橫交錯的紋理,像是來自遠古的符文,晦澀難懂。
劍身處還殘存著鮮紅的血,那是倦天涯胸口流出的血。
在鮮血的滋潤下,錯綜複雜的紋理陡然發出紅光,血一樣紅氣在其內流動,像是人的血脈一樣,道不出的詭異。
旋即絲絲縷縷的紅色之氣從劍身處散出,像是一道道藤蔓,又長又細,彷彿無窮無盡。
搖曳著,生長著,延伸著……,然後緩緩沒入了倦天涯的屍身。
紅氣入體後,快速融化了他體內的箭,修復著他的心臟。
“砰,砰,砰……”
數息之後,倦天涯的心臟重新跳動。
“咳,咳,咳……”
倦天涯咳出了一口淤血,雙眼重新煥發了光彩,不甘被興奮取代,隨後又變成了迷茫。
“我……沒死?還是剛才的只是一場夢?”
他直起身子,雙眼四顧,才發現自己身旁多了一條三尺寬的裂縫。
無錯書吧裂縫之上,漂浮著一柄破得不能再破的劍。
“是你救了我?”倦天涯望著殘劍,滿臉狐疑。
殘劍微微顫動,卻是不作聲。
旋即它變小了數倍,周圍所有的紅氣也盡數沒入了其中。
未待倦天涯反應過來,殘劍便“嗖”的一聲,飛到了他的後背,隨即沒入了他的脊背。
“這……”
倦天涯搖了搖頭,低頭看去,才發現連自己胸口處的那支箭都不見了。
“算了,先不管殘劍的事了。外門裡到底是誰想害我?”
倦天涯右手握刀,緩緩站了起來,步履蹣跚的向著鎮子走去。
“那兩人是奔著氣海丹來的,不,還有躲在暗處射箭的第三人。這氣海丹是宗門幾日前賞賜給我的,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雖然他的傷口已經癒合,但疼痛感還沒有完全消去。
剛走出兩丈,卻是看到山道之上深紅色的血跡。
“想必那兩人是朝著鎮子方向去了,如今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萬一被看到,只怕是打草驚蛇。”
倦天涯旋即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