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這個媳婦不能留，明天咱們交給公安，算是咱們大義滅親，大功一件，到時你去做，以後你也好再討一個媳婦。”

夜裡在老兩口的屋子裡，順子娘低聲勸兒子，一家人趁範小霞睡著悄悄密謀。

“娘，咱是不是太狠心了，畢竟小霞跟了我十年。”順子捨不得。

這媳婦除了不能生孩子，跟老孃不對付，對自己那是真沒話說。

在床上小霞極盡溫柔討好他，順子貪戀範小霞的溫柔鄉。

“你個憨貨，咱那是大義滅親！你捨不得，小心哪天她拿針扎你，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一個嬰兒她都下得去手，你以為她是個啥好人？”

順子娘狠狠戳著兒子的腦袋，“再說她連個孩子都懷不上，正好你重新娶一個，趕緊生個大胖小子，多划算！”

順子聽了，似乎被說動，低下頭沒再反駁。

屋外偷聽的範小霞緊緊捂住嘴，眼淚滾落，眼裡委屈又害怕，惶恐又不甘。

屋裡響起動靜，範小霞跑回屋，坐在黑暗中。

想著等丈夫回來，好生求求他放過自己。

可是丈夫並沒有進屋，而是直接出了門。

範小霞猶如驚弓之鳥，丈夫這是連夜去縣公安局報案？

想到要被五花大綁公審、遊街，然後槍斃，範小霞惶恐不安，在屋裡走來走去，像熱鍋上的螞蟻。

村外河邊枯坐一夜，天色矇矇亮的時候回來。

十年的夫妻感情不是說放就放的，順子想了一晚上，還是下不了決心。

儘管堂侄女小雅很無辜，可是順子還是偏心自己媳婦，想要袒護。

一晚上的胡思亂想後，下定決心，決定回來安撫媳婦。

“小霞！”順子推開門輕聲呼喚。

自己一晚上沒回來，媳婦不會嚇壞了吧？

灰濛濛的屋裡，順子看到一個身影吊在房樑上，還在盪悠悠。

“小霞！”順子嚇得一個激靈，上前抱住搖晃的身體。

“爹！娘！快來！”順子大喊，用力抱著媳婦的身體往上，不讓繩子勒住脖子。

“咋啦？順子！”老兩口忙忙慌慌跑過來，邊跑邊扣衣服。

“小霞上吊了，快來救她！”順子帶著哭腔。

“上吊？死了沒？”順子娘最先反應過來，沒急著救人，眼睛一轉問道。

“不知道，娘，快救人呀！”順子聲音都在顫抖。

“先把人救下來再說，不然人孃家找來，咱不好交代。”順子爹想得遠一些。

說著將倒地的凳子扶起，踩上去把範小霞的頭弄出來。

人已經僵了，脖子上深深的勒痕，舌頭伸得老長，眼睛瞪得老大。

“小霞，你醒醒，你醒醒…”順子抱著冰冷僵硬的屍體搖晃。

“沒氣了！”順子爹伸手在範小霞的脖子上按了一會兒。

看來範小霞是偷聽到一家人的打算，乾脆上吊自殺。

這下麻煩了，範小霞的孃家人那邊不好交代。

活著交給公安局，由公安局審訊定罪，自家脫得乾乾淨淨，還能得個好名聲。

範小霞孃家人抬不起頭，也不敢來鬧。

但現在死了，任你說破嘴皮子，她的孃家人不承認這回事兒，到家裡來鬧騰，家裡得大出血才能了事兒。

“哎喲，順子媳婦，你咋就想不開自殺呢？”順子娘眼珠子一轉，立馬大聲哭喊起來。

大清早的號喪，把睡醒的、沒睡醒的全驚醒，一下子湧到順子家。

“羅大伯，咋地啦？”村民們站在院門口張望。

“哎喲，順子媳婦，你這是害慘了我老羅家！你幹了壞事兒，倒是一死百了，我們怎麼向公安交代？”

順子娘邊哭邊把範小霞乾的事兒嚷嚷出來。

這叫先發制人，將範小霞的死定性在畏罪自殺上。

既給了公安交代，範小霞孃家人也不敢來鬧事。

“順子娘，到底咋回事兒？賣孩子的事兒人家公安也沒說啥呀，你們也不知道那是人販子，只是好心找的城裡人，順子媳婦咋那麼不經事兒？”

有來幫忙的村婦安慰順子娘，有熱心的後生跑去通知村支書，還有人跑去通知範小霞的孃家。

順子抱著範小霞的屍體哭得毫無形象，幫忙的人想要給換老衣，被順子一把推開。

“唉！不是的，是這兒媳幹了大事，孩子身上的針是她扎的！昨晚她害怕說了出來，我們勸她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都說好了早上順子陪她去，誰知道醒來就…”

順子娘捂著嘴說不下去，儼然痛心疾首的好婆婆模樣。

“啥？羅么叔家的孩子真是她乾的？”眾人不敢相信。

昨天雖然有人說是順子媳婦乾的，也不過是胡亂猜的，過過嘴癮，心裡並沒有當真。

這會兒親口從順子娘嘴裡說出來，眾人還是難以接受。

“為啥？”眾人想不通。

“為啥？還能為啥，她自己十年不孕，看著盛勇媳婦才結婚就有了娃，受了刺激，一時糊塗。”

順子娘真真假假說出來。

“怎麼回事？”村支書揹著手進來。

早飯還沒吃，就被村民跑來報信，順子媳婦上吊自殺，村支書直覺跟羅富貴家的事兒脫不了干係。

果然，眾人七嘴八舌把順子娘剛才的話說了。

“這麼看來，咱還不能安排後事，還得給公安報案，看公安怎麼說。”

村支書一個頭兩個大，那邊受害者還在醫院等著手術救命，這邊兇手已經自殺。

這讓人家盛勇媳婦找誰要賠償？找誰說理去？

兇手死了倒是清淨，人家孩子這輩子也給毀了。

唉！這都什麼事兒呀！

縣公安局的同志早上八點上班，正準備安排人去抓捕順子婆媳，就得到範小霞自殺的訊息。

昨晚的分析會議，大家也認定順子媳婦的嫌疑最大。

今天是準備將人帶到公安局問訊，卻不想人家直接來個自殺，以死謝罪！

得，案子這麼快就破了！

不過還是帶著法醫來了一趟村裡，鑑定範小霞是否是自殺，同時也帶走順子娘。

“幹嘛抓我，我又沒扎孩子，是我媳婦乾的！”順子娘不停地掙扎。

“你涉嫌拐賣孩子！”警察不客氣地獎勵順子娘一副銀手鐲。

“弟妹救我，快給公安說說，我沒有！”順子娘看到牆頭上的羅老婆子，急忙喊道。

羅老婆子嚇壞了，忙縮回腦袋。

“公安同志，是她叫我們把孩子送走的，為啥不抓她？”順子娘不服氣，要下水一起下水。

“她也一樣，跑不了的。”警察又進了隔壁院子。

“幹什麼，我沒有賣孩子，我是軍屬！你們不能這樣對我！”羅老婆子拼命踢打，不肯跟警察走。

“老實些，再鬧騰我們不客氣了！”警察喝道。

本來是請羅老婆子跟著走一趟，結果她太鬧騰不配合，最後也喜提一副銀手鐲。

眾目睽睽之下，兩個老婆子哭哭啼啼被帶走。

羅家兩個老頭都躲在屋裡裝鵪鶉。

範小霞的喪事辦的倉促簡單，找人借了一副棺材，當天下午抬到後山挖坑埋掉。

範小霞孃家人來了，得知自家閨女乾的惡毒事兒，頭都抬不起來，轉身就走，丟不起這個臉。

這一天整個村裡鬧哄哄的，像一場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