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頭來，只是為了一種可能？”

“這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種可能。”

在「魈」的意識深處，那片暗紅色的空間裡，紅魈聽完綠魈的解釋，不由地嗤笑了一聲。

“不是還有一種必定成功的方法麼，怎麼，他沒告訴你？”

“……”

“與其把命浪費在其他地方，不如直接給我。呵，才在生死邊界行過幾次啊，就敢做這種事。你慫恿的？”

“？”綠魈沒想到一口鍋就這麼蓋在了自已頭上，辯解道，“我向來不會干預他的決定。”

“哪怕那是十分危險的決定？”

“嗯，不過我會遵守與你的約定，幫忙兜底的。”

“只是因為約定？”

“嗯？”

“他這麼好，你竟然不知道珍惜？！”

“？”

“咳。”紅魈輕咳一聲，掩飾自已的失態。

“你的狡辯結束了嗎？可以滾了。”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他開始下達逐客令，同時在心裡暗罵。

當初神魂被幻境困住時，就不該救他的，沒良心的東西！

想到這裡，紅魈沒來由地回憶起那時另一個自已的比喻。

……算了，還是救吧，不然就太慘了——當初就應該多敲幾板磚的，腦子不開竅的傢伙！

紅魈變臉比翻書還快，讓綠魈有些懵，不過他對紅魈確實沒什麼好說的，既然對方開始趕人，那他也就順坡下驢了。

綠魈離開後，紅魈仍舊沒有平靜下來。

就綠魈那種態度，叫他怎麼放心？可偏偏他現在是這樣一種管不了事的狀態……

為什麼這種時候那頭討人厭的黑狐狸就不在啊？！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黃古玄突然打了個噴嚏，隨後就被一道天雷精準命中，天雷的餘威貫穿地心，而他也被劈得外焦裡嫩。

此時紅魈心情不好，那隻人形怨魂不出意外地觸了黴頭，被他嘲諷了一頓。

“還不肯放棄？我看你偷偷摸摸搗鼓了這麼久，也沒見著把我怎麼樣。在我全盛時你指揮不動我，現在也別想。”

人形怨魂“呵呵”一笑：“看來在被‘餵食’後，你變得有活力了不少。不用心急，現在還不是完全展露成果的時候。”

徹底把控住局面後再暴露，這是它最開始的打算，不過經過剛才的事，它有了些新的想法，排除個別障礙的任務得提上日程了。

剛才魈的舉動，就好像是兩個人在進行快樂的事，在快要結束時，一方突然提起褲子跑路了。

這麼一整，另一方可不就意猶未盡、念念不忘了麼？

對此，它的評價是，有病。

紅魈的情況相較於其他令使的誕生有些特殊，平時它無法將其矯正到正確的軌跡上，眼下的機會十分難得，可不能叫有病的操作給破壞了。

……

神魂空間之外，魈遵照幻覺的指示不斷向前。

他在山中已經待了有段時間，一直沒碰到針對自已的麻煩，再回想初遇二級令使的情況，他遠離軍營沒多久就遭遇襲擊，於是他猜測此時那位二級令使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已身上，在找到目標菌類後就立即進入計劃中最冒險的部分。

他承認有賭的成分在裡面，不過機會往往稍縱即逝，而且紅魈也值得他去賭一賭。

這一路還算好走，也就只有一小段路上，路邊的荊棘生長到了路中間，尖刺掛住他的衣服，拽住了他。

對於這種現象，他沒感到有什麼不妥，只是在嘗試解救衣物未果後，揮手斬斷了布料，隨後繼續前進。

眼中的世界愈發光怪陸離，他分不出白天黑夜，感受不到疲憊，也不知道自已究竟走了多久，終於，在路的盡頭，一座廟宇靜靜矗立，硃紅的大門敞開著，像是張開的血盆大口。

這廟的規模不小，不僅有獨立的院落，視線越過牆頭，能看見裡面有好幾座宮殿，廟外的長梯兩旁站著許多僧人，他們手拿竹掃把，像是迎接貴賓的儀仗隊。

丐版。

這座寺廟與魈刻板印象中的山神廟不太相符，但此刻眼前所見皆是幻覺，他也就沒太在意。

所以……這是找到山神廟了？

魈沒有繼續前進，而是打量起了面前的寺廟，僧人們也注意到他的到來，紛紛投來注視。

寂靜。

世界彷彿定格成了一張畫片，直至有一陣風吹過。

嗚嗚——

風聲好似百鬼哭嚎，僧人們就像是聽見了衝鋒號角計程車兵，面露興奮，舉起了手中的竹掃把，掃把頂端射出各色鐳射，像是演唱會現場由熒光棒組成的海洋。

光束扎入頭頂的大河，就像是刀子刺入肌膚，牛奶般的血液從傷口中流出，在與逆飛的光速的碰撞中，投射出一道道彩虹。

魈：……

魈：好癲。

看著眼前的群魔亂舞，他有些拿不準是否還要前進了，於是他將目光投向自已的契約獸，但身後並沒有它們的身影。

最終，他在長梯旁的僧人之中發現了它們，它們如人一般站立，身上披著僧人的服飾，從它們毛茸茸的臉上，他解讀出了高興，它們像是兩個天真地孩童，開心地玩著手裡的掃把版鐳射槍。

“……赤星？”魈沉默了一會，試著呼喚血瞳王狼，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知道是它被自已在來的路上搞丟了，還是此時的自已聽不見回應。

魈：……

魈：哦豁，完蛋。

突然，僧人們安靜下來，拄著掃把望向硃紅色的大門，面帶敬畏，就像是有什麼尊貴的存在要從裡面出來。

很快，一尊龍首出現在門口。

“凡人，為何來此。”它問道。

“有人和我說，山神廟裡有我所尋覓的問題答案。”魈回答。

龍首長長的鬍鬚伸進寺廟，不一會，一隻龍鬚卷著寫著“山神廟”三個鎏金大字的牌匾，另一隻龍鬚卷著錘子，“哐哐哐”地將牌匾釘進門框之上。

“此地便是‘山神廟’。”龍首邊砸邊說。

“……”

這頓操作把魈給整不會了，他有些遲疑，甚至開始懷疑起前方是不是自已的目的地。

見魈遲遲沒有動作，龍首再次開口。

“既是尋訪此地，為何不上前來？”

“還是說，需要我親自迎接？”

話音剛落，龍首忽然朝魈飛去，眨眼間便來到魈的面前，魈下意識後退一步，而他原本站立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像是被刀斧劈鑿出的淺坑。

看著這個淺坑，他眼神微凝。

剛剛他感知到危機了，這還是一路走來的第一次。

他又將目光移到龍首上。

這龍首倒是栩栩如生，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可與它連線著的脖子卻不像龍的，反倒像是一條由橡皮泥搓成的粗繩，上面沒有鱗片，末端沒入寺廟裡的薄霧消失不見。

看不見這頭龍的身軀。

魈心中的怪異感越來越多，他側身避開朝自已伸來的龍鬚，暗自喚出鳶槍，質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我？我當然是這廟中供奉的山神像。”龍眸下移，落在魈藏在背後的手上，龍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一旁戰戰兢兢的僧人們，“原來如此，凡人，你所尋的就是加入他們的方法？”

“？”

魈微微一愣，順著龍首的目光望去。

它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起龍首在說出這話前在打量自已，他思索片刻，伸出背後的手，頓時瞳孔一縮。

他握手裡的哪是那邊熟悉的翠色長槍啊，這分明是和僧人們同款的竹掃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