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倫斯……”
“羅倫斯。”
“羅倫斯！”
他瞬間睜開雙眼，腦海中再度聽見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周圍一片漆黑，他能夠感受到自已是躺下的。
空氣悶熱的讓他喘不過氣。
手臂微微顫抖，他碰到了一塊石子。
“石棺？”
“怎麼又是石棺？”
這一次，他用盡力氣，才將石棺開啟一條縫隙。
他靠近縫隙大口呼吸，這才讓自已力氣恢復不少。
將石棺徹底開啟，棺蓋落在地面上，發出悶響聲。
一陣反胃從他胃裡傳來，他的頭朝著棺材外的一邊，將一灘紅色的物質吐了出來。
“呃……噦……咳咳。”
“媽的。”他擦了擦嘴角的汙穢。
他抬頭看向四周，這個場景似曾相識。這裡是十一世國王墓，他假死才來到的這裡。
緩緩從石棺中爬出，羅倫斯倒在了另一邊。
緩了半分鐘，他重新爬起，靠著牆壁，一步步朝著出口走去。
“該死的弟弟……”
他盡力回想起過去，他來到這裡，是因為他的弟弟試圖殺死他，試圖去繼承本屬於他的皇位。
費勁來到墓穴口，只見到一個穿得像是報社工人的傢伙，站在墓穴前抽著煙。
外面下著濛濛細雨，羅倫斯感到一陣涼意。
那個傢伙聽見聲響，回頭看著他，眼角露出一絲嘲笑，“哦，這不是陛下嗎？還沒死呢？”
“去你媽的，老七，託你的福，老子大難不死。”他笑著。
“走吧，車早就備好了。”老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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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上，那個老七依舊沒有顧忌的瘋狂抽菸，窗外可以看到隨著馬車的移動從門縫游出一條白煙組成的線。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值多少人頭的價錢？”老七問，他的臉上煙霧繚繞，“二皇子執意殺你，你打算怎麼辦？”
他沒有說話，老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媽的，老大，你知不知道現在你的懸賞比老子高了五十多倍，老子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高的懸賞……說的老子都有點動心了。”老七說道，他的語氣中有些緊張。
“你想殺我？”他看著老七。
對方眼神閃避了一下，“呃……那可是百萬黃金，足夠下半輩子了……”
“但你就算殺了我，你也不會停手的，老七。”他說道，“十罪裡，就你是掌管貪婪的。”
“啊哈！”老七尷尬一笑，“至少現在我不會動手，畢竟你出的價錢更好。”
“知道就好。”他閉上眼。
半晌，老七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卻發現他睡著了。
“老大？”老七搖了搖他的肩膀，又把手指靠近他的鼻孔，發現他還有氣。
另一隻手摸了摸手裡的刀，老七思索了一會兒，還是將手放下了。
“正確的選擇。”
老七抬頭，與睜開眼的大皇子正視著。
“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老七解釋。
“還有多久到？”
“呃……兩三天吧。”老七說道。
“嗯，好……”他閉上眼。
突然，他覺得大皇子不太對勁，“喂！你狗日的不會真暈了吧？喂！”
他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
“媽的，真是麻煩。”老七抽了一大口煙。
他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大皇子，沒有想到皇族也會落魄成這個鬼樣子，說實話，他壓根不想陷入政治的內鬥中去，他只想要黃金，大把大把的黃金。這個皇子許諾他的東西比黃金還要昂貴，但他對此一竅不通。
幫還是不幫？
不幫，殺了他領賞金，但是十罪的身份註定他不會是好下場。
幫，協助他奪回皇位，得到權力和財富，但是，他會不會出爾反爾？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在帝國是很常見的，何況現在並不是兩隻掠食者，而是十隻。
看著眼前昏死的大皇子，老七敲著馬車杆，把菸灰抖落。
車外便來了一個正在騎馬的人。
“老大，有什麼指示？”
“有個屁，老子只是在抖煙！”
“您不是說敲響車杆就是準備命令嗎？”
“……這次不算。”
對方正要失落離去，被他叫住。
“提前通知十罪所有人，我們要開一個會。”
……
十罪，帝國的最高懸賞，一共十個人，每一個都是帝國的罪人，在帝國手裡不斷去破壞和逃出生天的狠角色。
他們分管著十個不同的領域，只要錢足夠，他們可以洽談任何生意。
十罪一直在被清剿，但從未真正消失，當舊的罪人被殺死，新的罪人就會頂替成為新的十罪之一。
……
“喂！喂！該死的……”
他被老七搖醒。
“喂！老大，到了。”
老七開啟門，他跟著走了下去。
他們來到了一家簡陋的飯店，隨著地板的開啟，他們走到地下，兩人來到一張長桌前。
老七為他拉開座椅讓他坐下。
他抬起頭，昏暗的燭光下，是九道身影，以及身影背後成堆的金幣。
“容我為你介紹……”老七看向眾人，“這位是我們尊貴的大皇子殿下，也是這次委託的委託者。”
“老大，這裡從左往右，分別是「第八罪」和「第九罪」薩拉齊夫婦，”那兩個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那薩拉齊夫人朝著他頗有深意的眨眼，“然後是「第七罪」——我，「第三罪」肖，「第六罪」蓋賓，還有「第二罪」鐵面具閣下……”老七想了想解釋道，“這傢伙從來沒說過他的真名，也不摘下他的面具……接著是「第四罪」託輪，「第十罪」哭閣下，最後就是……「第五罪」戈登波奇閣下。”
“所以，這次又把我們召集在一起……打算做什麼？不會只是過來嚐嚐你那大廚弄出來的汙穢吧？”薩拉齊夫人開口道。
“當然不是。”老七尷尬一笑，“那個大廚已經處理了，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就是為了這一位而已。”
“所以……需要我們做什麼送死的活？”肖夫人問。
“怎麼能說是送死……”老七笑著。
“就是送死。”他說道，九個罪人全部看著他。
羅倫斯的視野突然脫離了大皇子，他發現自已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視角看著這一切。
“目標很簡單，殺了二皇子。”
“這特麼是個鬼的委託？”蓋賓回應道。
“當然，你們也可以拒絕，”大皇子開口，“不過我不太清楚我手下人的處理方式。”
“你特麼在威脅我們？你現在可是隻身一人……呃！”託輪剛一開口，一股無端的力量扼住他的脖子，將其提上半空。
“的確是威脅。”大皇子回答，他的眼睛閃爍著光，“你們清楚皇族的手中掌握著怎麼樣的禁術。”
“……”八個人，沒有一個為那個傢伙求情，他們都在思考這件事給他們的利弊。
“我可以做出讓步。”大皇子說道。
託輪感覺大皇子鬆了手，他瞬間無力的落在椅子上。
“給我打通去花園的路。”
“為什麼不用你的衛隊去弄呢？”薩拉齊夫人嫵媚的問道，“他們可比我們這些……無名之輩，聽話得多。”
“這件事涉及名譽，我相信你們不喜歡討論這個的。”大皇子回答。
“那……我們能得到什麼？”一向不開口的鐵面具說話了，聲音乾啞，彷彿有口濃痰卡在喉嚨裡。
“……我允諾，在我當上皇帝后，你們會成為我的大臣。”大皇子回答。
眾人再次沉默，羅倫斯感覺那大皇子似乎看著自已，但當他仔細看的時候，大皇子又似乎看不見他。
“我要公卿。”薩拉齊夫人打破了平靜。
眾人看著她。
“好啊。可以。”大皇子笑著，“只要這件事完美完成，我會記得我的承諾。”
“算我一個。”薩拉齊夫人不顧丈夫反對，率先舉起手。
“媽的……我們都得栽裡面……”薩拉齊先生搖了搖頭，也舉起手來。
“老七。”大皇子看著第七罪。
老七一臉的糾結，咬了咬牙，“老大，說話全數啊！”舉起手。
“我拒絕。”鐵面具說道。接著徑直離開了地下室。
“我也拒絕。”哭閣下和戈登波奇閣下也離開了這裡。
半晌。
“所以，其他人就是同意了？”大皇子問。
“我們可以幫忙解決外周的守衛，甚至可能的話……把裡面的守衛引走，但是我們不敢保證。畢竟你也說過皇族的禁術我們不知道有多少。”
大皇子重重吐出一股氣，接著抬眼，“好吧，就在明晚動手。”
……
羅倫斯眼前的景象很快變化，時間被加速到第二天的傍晚。
這座城市依舊下著大雨，很難聽到腳步聲。
即使羅倫斯脫離了自已的肉體，他依然感覺得到雨點打在他身上的感覺。
大皇子站在陽臺上，看著眼前的天空。
微微嘆氣。
“諸神不再庇佑我等。”
羅倫斯看著眼前的自已，內心突然湧出一股悲哀感。
“諸神不再庇佑我們……”他重複了一遍自已的話語。
遠處雷聲微弱響了幾下。
大皇子突然回頭看向羅倫斯，嘴裡說著什麼，羅倫斯沒有聽清，眼前的景象直接來到了午夜，他站在花園裡，他的眼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他自已，一個，是他那曾經早已死去的弟弟。
“你想做什麼？”亞伯問著。
“復仇，很簡單。”他回答。
外面雷聲陣陣。
花園裡沒有太多的燈光，兩人只靠著閃光分辨對方的身影。
“你試著殺死我，來得到我本應得到的皇位，父親疼愛你，來剝奪我本應得到的皇位……你是什麼東西？”大皇子說道。
“你太過暴力，殘忍！我總算是明白父親為什麼會不給你刺劍。”亞伯回答。
“呵，刺劍。”
“啊！！！！”亞伯的慘叫聲貫穿了整個花園。
“你會遭到天譴的！”閃光下，亞伯的一條胳膊被扯斷，血流不止。
“天譴？”大皇子笑著，“你覺得那些神明會管我們這鳥事？他們巴不得我們自相殘殺！”
“你！……啊啊啊啊！！！！”
雷聲驟響，亞伯失去了他的雙臂。
“還有刺劍，呵，哈哈哈哈！”大皇子大笑，“我為這個帝國奉獻了這麼多……就連一把作為成年禮的刺劍都得不到……多麼可笑！那老不死的從來沒有偏袒過我！我去攻打蒙拿，凱旋而歸，卻沒有得到任何獎賞，而你呢？我的弟弟，你只需要高高坐在皇子的位置上，什麼都能得到……財富，權力，女人，魔法……”他自嘲似地看著亞伯，“我只能親眼看著老不死的把王冠戴到你的頭上。”
“對我來說……神明已死了。”大皇子笑著，“現在，神明是我自已。”
“啊！！！”亞伯再次發出慘叫，閃光間，他倒在地上，四肢盡斷。
大皇子走到他身邊，從他的腰間取下那把刺劍，放在手裡玩弄。
“我不配擁有刺劍嗎？還是說我不配當這皇子？”
他把刺劍劍尖對準亞伯的胸口，輕輕刺入面板，隨後停手，將劍抽出。
“你……”亞伯大口喘息。
“我？我什麼我？”他隨後將刺劍刺入亞伯的鎖骨之間。
“呃啊！”亞伯痛地說不出話。
“這把劍本來就該屬於我……而他卻把它交給了你，期待他的二兒子會做出什麼驚天壯舉……結果就是，他試圖把自已的哥哥殺掉，用以繼承皇位……”大皇子用極其癲狂的語氣說道，“那皇位本來就屬於我！屬於我！那個位置本來就是我的！”
他高舉刺劍，瞬間落下，刺入亞伯的胸膛，接著抽出，刺入，抽出，刺入……亞伯的胸口不斷湧出鮮血，他甚至無力掙扎。
直到他把亞伯的胸口毀得面目全非。
他呆滯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
“本來就是我的……”
他緩緩站起，將刺劍扔在一邊，梳了梳已經散開的頭髮。
接著，一道閃電打下，一個老者的身影出現在兄弟倆前。他看著那具屍體。
“父親！”大皇子看到那道身影喜出望外，“現在輪到我繼承皇位了。”
“……”那個老者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看著屍體。
“看！你的兒子在你面前！不是這個……”他指著亞伯，“不是這個屍體！”
“你殺的？”老者緩緩問道。
“我？我怎麼會殺人？你兒子可站在你面前啊！”
“是不是你殺的？”老者繼續問道，閃電再次落下，大皇子看到了老者深邃的眼睛。
“我沒有殺他……他自已死的。他先殺的我……我是正當防衛！”
老者閉上眼睛，“兒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當然！”大皇子癲狂的笑著，“我要殺了所有阻止我的人，然後繼承你的位置！”
老者睜開雙眼，輕聲說了一句，“我沒有這樣的兒子。”接著轉身離開。
他呆滯在原地，不明白他的父親為什麼要這麼說，他不是……他不是已經把弟弟變成屍體了嗎？他看了一眼眼前面目全非的屍體。
一群強大的守衛將他拖走，他沒有絲毫掙扎。
後來的場景太過模糊，唯一讓羅倫斯記得的，只有當烙鐵貼在背後的時候，那股鑽心的痛。
再度的場景清晰，已經是自已獨自呆在一艘木船上的時候了。
他始終沒有明白自已所在的是哪個海域，不知道這艘看上去一點也不結實的船會把他載到哪裡去。
是蒙拿嗎？那個遼闊但是脆弱的國度？
還是克里頁？蒙拿下面那些海盜的群島？
還是更遠處？
他看著被海浪掀入船體的水花。
還是不知道何時被海水淹沒？
他已經不想想了，他的命運不再屬於那個國度，他現在只想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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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話 十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