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倆在前方的車站轉了車返回家中，在下車之前，開心非常莫名其妙的問了我一句話道：“雁回，你有沒有很認真的想過一個問題，到底誰是你真正的敵人，或者說在你的潛意識裡把誰當成敵人？”

“為什麼這麼問呢？”我道。

開心聳了聳肩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來了你剛才說的話而已，你覺得歐陽芳華明知道此次的刺殺一定失敗，卻還一意孤行，其目的是為了透過她的千門之局告訴你一些資訊，你有沒有想過這是非常不可思議且矛盾的，她想告訴你資訊，什麼時候都可以，為何偏偏選擇用這種方式呢？ 歐陽芳華難道不知道以這樣的方式會得罪密宗？ 而且不僅僅是得罪密宗這麼簡單，當年茅山紅袍天師的血案落在他們頭上，這對於一個世家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應該比我還明白。”

抽絲剝繭靠腦子想問題的事情，開心一般都很少插手。

他的人生準則就是能動手的事情就少說話，只有弱者才會用陰謀詭計。

但是往往這樣很少說話的人，一旦去點出某些東西，他話裡的含金量就會很大，畢竟若不是到了某種程度，這樣的人不會說太多。

我皺眉道：“那只是我的一種推測，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非常奇怪，至於事情是不是我想的那種可能，我並不能確定。”

開心道：“我當然知道你不能確定，打個比方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歐陽芳華的這次刺殺是別人分派給她的任務，分派給她任務的這個人非常兇狠，兇狠到不完成任務就會處死她們的程度，可是她在看到我們倆，特別是你之後變的有所顧忌，但是她卻不能擅作主張的終止行動，只能硬著頭皮去冒險，最後的結果就是失敗。”

之後，開心舉起手道：“雁回我不是跟你爭辯這個，歸根到底我還是那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誰會是你的敵人，我問你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在問我自己，我們是兄弟，自從出了風林寺進了秦家的那一天開始，我們倆的命運就綁到一起了。”

“那你覺得呢？ 誰會是我們的敵人？”我把問題拋回給了他。

“你把問題丟給我沒有意義，我本身沒有敵人，我的敵人是與你為敵的人，我也知道這個問題你很難回答，因為你自己心裡一直都沒有答案，按照你心裡最基本的標準，秦家人是你絕對可以信的過的人，以此延伸，你覺得當年參與了你爺爺行動的另外八個人也絕對可信，因為他們是你爺爺的朋友，是生死之交。

按照這個最基本的邏輯去推，放過他們一行人的茅山也應當是你的自己人，而背後可能策劃了此次行動的龍虎山也應該是自己人。

把這些假設都成立，我們把所有從當年到現在發生的事情都可以歸根於秦金吾事件，秦金吾事件首先一定是五宗八門特別是五宗跟隱宗之間的博弈對抗，而在這個事件的背後則有地府的勢力在參與。

所以，你作為秦金吾的親孫子，可以說是秦金吾事件的餘孽，你的對手就是隱宗，包括當年世家之變的滅掉四家的其餘八家。這種想法最貼近現實，也最簡單。”開心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

還未等我說話。

開心便笑道：“可是茅山對你爺爺的態度讓你覺得疑惑，龍虎山至今未做任何表態，反而按照正常邏輯推斷出來的對手隱宗，不管是李江南還是孫永平都在你的生命裡扮演了一個正派的角色，你的敵人幫過你，你認為的自己人卻從未給過你任何一丁點的幫助。這讓你疑惑了，這也是你心裡一直都躊躇不定的真正原因。”

“你既然知道還問。。。”我無奈的說道。

“秦金吾是當年茅山年輕一代第一人，當年幫他的那八個人都是他的生死之交，他身上有擔子，要對得起師門，對得起朋友，這個擔子其實很重很重，這是導致他一輩子都在陳家莊的原因。他有道德壓力心理壓力在所難免，可是你有什麼壓力呢？ 你跟茅山有關係嗎？ 唯一幫過你的洪玄策慘死陳家莊，就連那二十四位紅袍天師都飲恨而死，你欠他什麼？ 龍虎山跟你有關係嗎？ 老天師點撥過你什麼嗎？ 沒有吧，你不欠他們什麼吧？ 你為什麼要幫他們扛著這麼大的壓力呢？ 上茅山，上龍虎山，大聲的告訴他們，你就是秦金吾的孫子秦雁回！你就是昔日那位茅山小師弟死而復生，地府選中你要做代理人！

天塌了，也該這些老天師幫你扛著！為什麼你要這麼累呢？ 你站出來了，不就不用這麼被動了嗎？ 不就不需要每天都擔驚受怕的活著了嗎？

我問你這個問題，不是想讓你想明白，是想讓你站出來，你知道這背後有紛爭有算計，這件事的因果你不想扛也扛不起，你除了欠秦金吾之外誰也不欠，你們神仙打架我參與可以，是朋友就站出來，是敵人就殺過來，天塌了有高個扛著，不行嗎？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你害怕家人因你而死，可是有些事真的要來的時候，你怕有用嗎？”開心道。

——看著開心的眼神。

我心裡五味雜陳。

這個一直以來對我所有的行動都不發表看法的兄長。

其實心裡任何事情都明白。

或許，他早就因為我的膽怯而不耐。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擁有幽焰的人脾氣本身便是火爆且冷酷。

這次歐陽芳華之事，只是一個導火索罷了。

“我之所以害怕，正是因為我分不清誰是敵人，我相信我爺爺秦金吾事件的推動者是茅山和龍虎山，但是最終我爺爺卻把我的性命交給了隱宗來處理，既然你說到這裡了，我也便直說我心中一個最可怕的推測。

我爺爺一開始是忠於茅山記恨隱宗的，這是一定的。也正是這份感情，促成了他做了這件事。

可是隨著這件事的深入，我爺爺察覺到了一些其他的秘密，比如說任天道，比如說藏的很深的地府，他發現他自己做的這件事是錯的，而且這件事會打破陰陽兩界固有的平衡，也就是逆天而行。

這時候的我爺爺，心理的壓力已經變了。

師門是他的信仰。隱宗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他是一個修行者，修行者的底線是天道。

我爺爺因此而隱姓埋名一生，甚至到死都直接入輪迴不做任何停留。

是他拋卻了信仰和仇恨，選擇了一個修行者的底線。

那麼，到底誰是我爺爺的朋友，誰又是他的敵人？

所以歸根到底，不是我搞不清楚，而是我爺爺最後都無法確定了。”我道。

“那就更該去了。只有找出真相，才知道誰是敵人，誰是朋友。這比我們現在像暈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好，假如說，我說假如，假如歐陽芳華其實是你的朋友呢？ 你今天做的事情，會害死她。”開心道。

“歐陽芳華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如果不是因為可可的事情 ，我們現在可能已經去到她的城市找她了，這本身就是我們的計劃，而且小葵也在她的手上，不是嗎？”我道。

開心指了指手錶道：“我知道，我意思是，在我們去見歐陽芳華之前，我們還有時間，足夠去一趟茅山和龍虎山。禪宗的泰斗星圖禪師你見了，隱宗宗主孫永平救過你，當今玄門第一人的龍虎山老天師你不見見？ 看不起誰呢？”

我反問開心道：“你想好了？”

他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我早就想好了。龍虎山老天師啊，那可是修行者當今的偶像。”

我點了點頭道：“既然你這麼想，那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