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女人偏過頭,白了我一眼,揮揮手,就說:“我叫瑪敏,我家在村北,跟我走吧。”
我和張延他們走路前往瑪敏的家,她在前面帶路,坑坑窪窪的土路,狹窄而逼仄,車子根本走不動,所以還是步行為好。
走了半個鐘頭山路,我快累癱了,張延還勉強撐得住,但趙琳就不行了,走走停停,嘴裡喊著讓我揹她走。。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經不住趙琳的嘴炮,於是,我嘆了口氣,揹著她走完了一段較為平坦的小路。
很快,我們就到了,瑪敏停下了腳步,我看著前方,一棟巨大的建築物,像是一個大型工廠,只是一座毛坯房,長期的風吹日曬,讓牆壁長出了一層厚厚的苔蘚,發黑的牆皮寸寸剝落。。
我摸了摸鼻子,無形之中,我似乎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火藥味。。於是,我皺了皺眉頭,看著瑪敏,我好奇的問:“這裡面,是做什麼的?”
瑪敏說:“兵工廠,村子的主要收入來源,都是製作軍火,槍支,彈藥什麼的,只要有充足的原料,哪怕是步兵坦克,我們都能給你造出來。。”
她說完,臉上很快便露出了幾分得意的笑容。
我聽了,忍不住倒吸了兩口涼氣,軍火工廠……厲害了。。
張延皺了皺眉頭,小聲的說:“老闆,我估計啊,這個村子,在二戰時期,恐怕就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兵工廠,這裡的村民以製造武器裝備為生,就跟咱們以前內地的漢陽兵工廠差不多。久而久之,就成了謀生的主要手段,你看看這一帶的自然環境,土壤這麼貧瘠,氣候又那麼幹燥,靠種莊稼根本養不活人得。。”
我點點頭,嚥了咽口水,對於軍火的製造和販賣,包括它們的銷路途徑,我都一概不知,我只是來賭石頭的,這些冷冰冰的武器,除了能夠謀財害命之外,還能幹些什麼?每一把槍,都極有可能沾染上一個人的鮮血,奪取那個人的生命。。
瑪敏看到我滿臉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一個大男人,還會怕這個?”
我點點頭,有點慚愧的說:“對。。我怕,因為它象徵著死亡,象徵著血腥與屠戮,更為重要的一點是,在我們的國度,是禁止持有槍支得。。”
瑪敏無所謂的擺擺手,就說:“那是你我之間的世俗觀念不同,看待同一個問題,當然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眼裡,它們是一堆鈔票。。買家很多,叛軍,遊匪,克欽人,甚至是政府軍,都是我的顧客,我做生意,只認錢,不看物件,誰來買都行,只要他們付得起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沒有賒賬的說法。。”
“沒有人敢賴賬嗎?比如,使用暴力或者威脅手段,搶劫你們?”我小心翼翼的發問。
因為她的顧客,可都不是什麼善類,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某些勢力會不付錢,白嫖她的東西。。
瑪敏冷笑了一下,抓著頭髮向腦後梳了一把,很瀟灑的動作,她自信的說:“沒有人敢這麼做的,除非他想跟我們玩命,我手下有一千號人,裝備著輕重機槍,山炮,榴彈炮,還有幾輛農用車改造過後的步兵坦克,誰敢打我的主意,就得先做好死的準備。。”
“又是一個極度自信,而且自信到膨脹的女人。。”我呢喃的說了一句。
我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據說晚清的慈禧太后,在她七十大壽那年,為了打造一把火麒麟,耗費了北洋水師足足半年的軍餉。。
也不知道傳聞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跟瑪敏的對話,用的全是緬文,張延雖然在緬甸山區待了幾年,不過那的私人礦主,大多是內地人和海外華僑,所以他聽不懂緬語,整個過程,他瞪大了眼睛,傻乎乎的看著我們說話,悶著不吭聲。。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我們在說些什麼……
突然,我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呼吸聲,扭頭一看,趙琳居然已經趴在我的背上睡著了。。長髮遮住了她的臉蛋,熟睡中的她,沒了那種潑辣性子,倒顯得恬靜了許多,起碼,看著不是那麼讓我討厭了。。對,有時候,我非常討厭她的強勢。。
我皺著眉頭,就問:“我的這位朋友,不過是借用了一下你們村子的廁所,為什麼會被你們用大炮攆出來?不至於吧?上個廁所還需要經過你們批准了,才能使用?”
瑪敏聽了我的話,先是撲哧一笑,她笑得有點誇張了,搞得我頭皮發麻。
“你笑夠了沒有?這有什麼好笑的?我搞不懂你。。”我不爽的說。
瑪敏很快收起了笑容,她解釋說:“你都看到了,村子被一分為二,兩個宗族,關係不怎麼好,非常惡劣,因為我們的利益衝突,導致了這樣的局面發生,所以不論是什麼,我們都要爭搶一番,就拿那個廁所來說吧,整個村子就那一個,我們都不服氣,發生了幾次流血事件,死了很多人……”
“牛逼了,為了一個廁所,你們就不惜彼此開戰。。”我說。
瑪敏無奈的點點頭,說:“後來呢,政府軍出面協調,他們的面子,我們不能不給,於是雙方達成了一個協定,白天,廁所歸他們使用,晚上則歸我們。。我的人每天夜裡都會在附近巡邏,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就會出聲警告,萬一他不聽,就別怪我們無情了,打死了也活該。。”
我搖搖頭,總算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只可惜,趙琳她哪裡聽得懂緬文呢?幸虧人沒事,不然,我還得受累,連夜挖個大坑給她埋上。。
傍晚,瑪敏將我們安排在了軍火工廠背面的一個棚子裡,讓我們湊合著睡一晚。我們都沒什麼意見。
我走進了門口,安頓好了趙琳,耐心的為她蓋好被子,然後,我走出來,走到門外,我看著張延,他沒有看我,只是看著外面的天空,我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說:“老闆,你感覺到了嗎?這次來內比都,一路上都不怎麼順,這絕對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我閉上眼睛,覺得有點頭疼。
“我只想親眼看到那塊料子而已,退一萬步說,即便我沒資格賭它,但至少,我也不會留下遺憾了。”我平淡的說。
“畫江湖那邊,你打算怎麼做?總之,絕對不能讓他活著回去,你想報仇,這次是最好的機會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笑了笑,轉身看著他,好奇的問:“明明我都還沒怎麼擔心,為什麼你會這麼上心呢?難道你跟他之間也有恩怨嗎?”
“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冷靜的說著。
我聽了,很是感動。。一路風風雨雨的闖過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只不過有時候,我會感覺到很迷茫,很失望,因為我最想留住的人,偏偏留不住,離我而去……
這或許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