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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的一百九十天

樹林在海風下沙沙作響,一高一矮兩個少年手拉著手腳步匆匆,鞋子踩在沙灘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怪好聽的。影子遺憾地咂咂嘴,看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辦法乾飯啦,幸虧今天中午下午分別來了兩口大的,夠它回味幾個月了。

怒上心頭,再加上陪毛利先生喝的那幾瓶酒,金城兵吾的額頭爆出青筋,養尊處優的白皙面皮漲得通紅。他從來不是一個什麼話都肯往外說的人,今天、呵,或許是聽到了那兩個傢伙的死訊,一時感懷吧,又或許單純在心裡憋太久(影子:阿嚏!),他煩悶擔憂了整整四年啊,日日夜夜都在自責,真是受夠了!

“說到底,小都憑什麼敢這麼做?”

池間環女士神情複雜,雙拳緊握。聰明如她,已然想明白金城先生尚未說出口的那個可鄙的答案。她這些年一直記掛失蹤的小都,對方是大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孩子,此刻卻輕咬紅唇,一言不發,完全沒有勸大姐夫“死者為大”的意思。

某些底限之所以被稱為底限,就是因為它容不下任何挑釁。

“要麼,她看不起我們沖繩的警察,認為無論給警方多少時間也不會發現綁架是她自導自演。”

金城露出一個悲涼的笑,他聽得到電話那頭年輕警察們不滿的喧譁,看得見眼前接待自己的老警察疲憊的眼神。是了,他們心中想的,都是六年前那起轟動沖繩的兇殺案。

美國大兵是在商業街眾目睽睽下殺的人啊!民眾盡力了,積極提供線索;警察盡力了,證據鏈縝密確鑿;檢察官盡力了,不允許任何程式錯漏存在,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連把犯案士兵送上法院的資格都沒有,隔壁基地甚至藉口都懶得找,直接宣佈內部處置。判的什麼刑、要坐幾年牢、罰了多少錢、兇手還在不在沖繩基地,這些訊息他們與受害人家屬任憑怎麼努力都打聽不到。遊行抗議又如何?聯名請願又如何?了不起團結一個縣的力量,能跟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對抗嗎?從那之後,別的地方金城不瞭解,但至少在他負責的這個小鎮,犯罪率肉眼可見地飆升。

哈哈,瞧,多沒用的警察啊,多沒用的檢察官啊,法院、政府、以及最基層的民眾,全是沒用的廢物!好人遭殃,惡人得意,什麼法治社會,不過是個笑話!難道還有比這裡更適合違法犯罪的地方嗎?

金城是一個實幹家,否則也不能在那個動盪的時刻順利連任。他拉著整個小鎮相關部門宵衣旰食一年多,好不容易才穩定了局勢。結束了嗎?並沒有。夫人突然離世,他按照禮節分批宴請答謝參加葬禮的親友。

包廂內,佐佐木議員喝醉了,他拍案哭訴:“我們離基地太近啦!整頓好風氣也擋不住他們,下一次還會這麼順利平復民怨嗎?”

於是一群醉醺醺的大老爺們開始抱團痛哭,哭琉球,哭自己,哭這看不見頭的羞辱踐踏。

他作為鎮長能說什麼呢?琉球……琉球如今總人口一百二十多萬,真正的原住民只剩下十萬人左右。琉球沒啦,他們是即便改姓討好依然被放上案板的沖繩人。不過日本人對自己人也狠吶,不,或許自從同胞遷移來到琉球的那一瞬間,他們就沒把那些傢伙當作自己人了吧?不管不顧,任由外國大兵肆虐折磨,難怪住在沖繩的日本人陸陸續續開始懷念他們先祖滅亡的那個琉球,真是諷刺。

金城只能頹喪地張嘴安慰:“先做好自己的事吧?其他的,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誰承想天命沒有發難,是他的女兒率先生出邪心,向搖搖欲墜的法律尊嚴發起衝擊。

“欺詐勒索五千萬日元鉅款,放在哪裡都是重罪吧?小都從小是個腦袋靈光的孩子,她這次竟然完全不怕自己被抓住坐牢,會給檔案留下不光彩的痕跡。她在賭,賭事情敗露,我會不會為了她幫忙敷衍警察;她在逼我,要一個鎮長帶頭遮掩親屬的犯罪事實。

“啊,我還是幫她掃尾了。

“鎮長的女兒啊,知法犯法!這種事情只要發生,不管具體後續如何發展,都註定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我不得不捏著鼻子幫她遮掩,儘量選擇一個傷害最小的方案,至於小都,就當她死在外面了吧。一年平平安安地過去,我以為她那麼久沒動作是冷靜下來了,沒想到她選擇進一步擴大傷害!入室搶劫、殺人、勒索,這混蛋簡直無可救藥!”

導播竹富沉默地低下頭,他的表妹松本嘉子正是在四年前被強盜殺害的金城家女傭。

“小都小姐跟我親妹妹也沒多少區別呢,特別可愛、特別粘人!”妹妹高高興興地打電話和他分享。

“如果重來一次。”金城鎮長扶額喃喃,“我寧願給她錢,就當買斷我們的父女親情,也不要她害死松本小姐,毀掉大家的人生……事情變成這樣,其實都怪我,沒有管教好孩子,才讓悲劇不斷蔓延,要恨就恨我啊!”

嘉子捧著臉在花園裡感嘆:“兵吾先生看著嚴肅古板,其實對認可的人很好,責任感超強!嘿嘿,給我一種爸爸的感覺哦?在這裡工作好安心的!”

“誒?你這麼說的話我有點吃醋了哦?”她的未婚夫管家先生叉起腰,孩子氣般等愛人哄哄自己。

“在彥醬身邊就更安心啦!啾~”

“噗嗤!”

“真是的,在小都小姐面前……”

“呀,彥醬臉紅了!”

“真的耶!”

“嘉子!小都小姐!不要捉弄我啦!”

那一幕陽光下的歡聲笑語,彷彿還在昨天。

“你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別再去想報仇的事情了好不好?”辭職的時候,鎮長先生疲憊勸說。

“對不起,choni。”幽暗的小島森林裡,女人斷氣前啜泣著道歉。

大東干彥這四年來到處奔波,不惜改變自己的容貌與口音,苦苦追查那些人渣的下落,就是為了給愛人嘉子與被綁失蹤的小都小姐報仇。誰承想按照計劃順利殺掉自暴身份的平良伊江,她死後自己才因為那個暱稱後知後覺認出相貌大變的小都小姐,從而想通整起事件的來龍去脈。

男人對金城鎮長隱晦的勸告似有動容,可他抬眼便看到站滿警察的船隻,心,再次硬了起來。

還有久米好繼!當年一共四個強盜,餓死的早田,下地,小姐,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了。抱歉,兵吾先生,還是要辜負你的好意。

大東緩緩眨了眨眼,警察太多,必須伺機而動。

在殺光所有強盜之後,在殺掉最後一個強盜久米之後,我保證會立刻自首,接受應得的懲罰,不讓你為難。

現場眾人無一不為當年那段往事扼腕嘆息,但兇手背後的動機明瞭,並不意味著對方的身份就能順勢確定下來。登島彩排的成員裡,還活著的除了四個外鄉人,全部與金城家有關係。

久米,呵呵,他就是強盜本盜,沒法徹底排除殺人滅口獨吞財產的可能——萬一那膽小的模樣是演的呢——竹富是受害女傭的表哥,嫌疑最大;其他兩位,池間是小都小姐的表哥,大東自稱是已故金城夫人的青梅竹馬,因為池間陪母親祭拜姨媽時曾經見過他。考慮到小都小姐隱姓埋名,整個人的形象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當地警察都沒能認出來,所以他倆同樣不能隨意排除。

與此同時,對森林的拉網式搜尋還在繼續。目前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躲在裡面,倒是找到了一艘裝有扁長木盒的破船,瞧著不是能藏人的樣子。

發現奇怪船隻的訊息尚且沒有傳遞回來,服部不想放過任何線索,與鎮長的通訊權被角田警部牢牢掌握,他另闢蹊徑,準備先揪竹富大叔多套些情報,畢竟……小都小姐的死相安詳平和,很有可能兇手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對她有感情,那麼據說經常從妹妹那裡聽鎮長家八卦的竹富,或許能提供一些關鍵資訊。

“柯南、柯南!”

柯南邁步剛想跟上服部,彷彿聽到有人小聲喊自己,耳朵微動,扭頭一看,和樹跟隼正躲在樹林裡,用一種怎麼看怎麼古怪的姿勢衝他招手——因為他們兩個真心不想撞上池間表哥,免得大家都難受。

“……”

“好可疑。”和葉銳評。

“啊、啊哈哈,他倆有時候是這樣的啦,男子高中生嘛!哦啦,服部走遠了,我們快跟上去吧?”小蘭從和樹擠眉弄眼的暗示中明白了什麼(大概),打著哈哈拉上和葉去追她的竹馬。

柯南半月眼走過去,隼與和樹也不急著跟他講話,四處張望,確認只有上野船長在不遠處興致勃勃圍觀警察搜尋樹林後,如釋重負,神秘兮兮蹲下去跟他說起塞壬先生髮現的詭異海潮。

“不知道有沒有用,阿燻要我和你講一下。”隼乖乖抱著大長腿,老老實實地說,“沙灘上被浪潮打溼的範圍不對勁,太大,遠遠超過了滿潮該有的位置。”

“你不是第一次來鬼龜島嗎?怎麼……”哦,你是海妖來著,那沒事、嗯?

柯南鏡片反光,轉身就往發現小都小姐屍體的地方衝。

“誒誒,柯南?”

“什麼?什麼情況?”

“嘿!小朋友!這是現場,不能進去!”

“監護人!你們是這孩子的監護人嗎?快把他帶出去!”

“嗚哇,警察叔叔,我們不是啊!”和樹猛猛擺手。

“誰監護誰還不一定……”隼委屈嘀咕。

柯南忙於推理的時候哪裡顧及過警察以及臨時監護人的感受(喂!),他靈活地繞開一雙雙試圖捉住自己的手。果然,整個現場如他所預想的一樣,該有的東西不見了,該一同消失的卻沒有消失,虛假的不在場證明解開了!

服部那邊收穫頗豐,角田警部果真是一個妙人,拿到留守小鎮的同僚提供的資訊後,第一時間過來分享,告訴他久米好繼口中唸叨的那個“早田”是隔壁市的青年。早田家人一年前去警局報過失蹤,根據調查報告,最後一次有人看見他就是那次害人餓死的颱風間隙。家屬認完現場照片,可以確定死者身份。

“那麼危險的天氣他還要出海來鬼龜島……”最單純的和葉都能發現其中的違和。

竹富咬牙拍腿:“鎮長的金屏風!當年風聲太緊,不好處理贓物,他們一定把東西藏在島上了,所以遇到颱風天才會派人過來確認!”

小蘭合掌驚呼:“啊!難道那個古怪的字謎是他留給同夥的提示?”

“公主長眠於甲而非乙是也。”服部掏出筆記本嘩啦啦翻看,試圖找到更多線索,“那個‘公主’,就是強盜集團給金屏風起的代號咯?這個甲是指什麼呢?第一?他們當初準備了多個藏寶地,從乙代表的二號換成了一號?也不像吶……”

角田警部低聲謝過跑來彙報的下屬,直起身朗聲道:“久米先生剛才冷靜下來,說出了許多資訊。他們四年前確實把金屏風裝進木船,用錨沉入附近海底了沒錯。‘乙’應該是指海底,至於那個‘甲’,久米不知道,否則他跟同夥不會過了整整一年才混入節目組,想要藉助兩位名偵探的力量尋找金屏風。”

竹富自知幫不上忙,說實話他也對那個間接害妹妹喪命的玩意兒沒興趣,只是摸了摸下巴,小聲感嘆:“公主是那個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和樹好奇地問,柯南對那個現場失去興趣,他們仨就結伴從樹林內部穿過來找服部。還是同一個原因,咳,避開池間表哥。

竹富目露懷念,妹妹嘰嘰喳喳活潑的模樣多麼可愛,轉念間心情又複雜起來,揮揮手意興闌珊地說:“鎮長家很大、很漂亮的,嘉子曾經告訴我,小都小姐說自己像是生活在城堡裡的公主。我這才以為公主是小都小姐在團隊裡的代號,那個什麼早田是在詛咒她呢。”

不是啊,略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