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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開心的一百八十八天

“一、一定是金城鎮長派來的殺手!你生氣就生氣嘛、千萬別來找我!我真的只是聽小都小姐的話才陪她鬧一場的!要怪怪她呀,還有下地、早田,我一個跑腿撐場子的,不關我事啊啊啊啊嗚嗚!”

真.殺手上野雙手環臂站在樹林的陰影下,隱秘地撇了撇嘴。他做事向來妥帖謹慎,接到boss親口下達的任務後第一時間就隱姓埋名來小鎮做掉弟弟,頂替對方的身份蒐羅打探了大量資訊,其中便包括此地的最高長官,鎮長金城兵吾。上野跟在那位先生身邊見過諸多高官豪強,金城那傢伙的性格對於一個政治家來說太過迂腐耿直,手段卻還算高明,這種人哪裡會請殺手來複仇?不需要更不屑這麼做的好吧?

久米好繼哪裡知道這些經驗之談,他這輩子最遠也不過是去鄰鎮給池間送他落下的揹包,見到最大的官就是金城鎮長。小鎮生活平凡枯燥,他僅剩的一點樂趣就是跟夥伴們玩鬧,結果竟玩出一個天大的簍子!早田被活活餓死,小都小姐被殺,下地更慘,死後屍體還要被那樣糟蹋,是有多狠吶,是有多恨啊!

他越想越絕望,不管不顧放聲哭嚎,那張勉強還算清秀的臉活生生扭曲成一個核桃,看著就叫人舌根發苦。鬼龜島很小,警察與這堆年輕人的距離不遠,他們又不是聾了,自然聽得到這邊發生了騷動。除去那些檢查屍體、探查案發現場的實在脫不開身,好幾個嗅覺靈敏的警官主動走過來問發生了什麼,此時不禁對這個狀若瘋癲的青年議論紛紛。

“什麼殺手?”

“別胡說,金城鎮長不是那種人!”

“鬧一場是什麼意思?”

“話說早田是誰啊?我們鎮有這個人嗎?”

“外地的吧?”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小都小姐和久米這小子從小學到國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學的來著!久米一向沒主見,很聽小都小姐的話。”

“會不會五年前那起綁架案本來就是小姐在外面惹禍招來的?”

“哼,誰知道呢……”

眼見同僚們思路逐漸跑偏,那位被小皆川拉來聽了個囫圇的年輕警察連忙給他們補充前情提要。嗨,久米本身也沒來得及說太多事,就兩件:一,倒在沙地上的死者平良伊江是小都小姐;二,綁架與搶劫殺人是小都小姐帶人乾的。

“……誒?”

人群難免又掀起一陣軒然大波,引來更多警察。也就在這時,“咚”的一聲悶響,久米終於掙脫束縛,成功跪了下去。他居然完全不覺得疼似的,抱頭蜷縮著痛哭哀嚎,嗚嗚咽咽的含糊不清,只能大概聽見“對不起”“不是我”之類之類斷斷續續的詞語。

這模樣,訊問是不用指望了,先讓久米這個知道內情的傢伙冷靜下來才是正理。幸虧久米還能認出警官證,兩位與他相識的本地警察結伴上前,拿出證件好說歹說,指天拿自己的祖宗十八代發誓,絕對不會因為金城鎮長的強壓殺他滅口後(金城:?),才將重要證人帶上海警船貼身保護。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啊?”

和樹揉了揉快被吵出幻聽的耳朵,弱弱舉手發問。

隼聽力絕佳,更是聽得頭疼,迷迷糊糊地回答:“等吧?等久米先生清醒過來,直接問他不就完事了嗎?”

“久米先生並不清楚犯下這兩起殺人案的兇手是誰。”警部角田安排完下屬去查久米口中那個“早田”的身份,轉身叼起一根菸糾正,“再說了,他的精神狀態堪憂,說的不一定是實話。”

角田不傻,知道是這群年輕人說了什麼刺激到久米,他崩潰後才會爆出那些話。只要證明對破案有好處,他完全可以接受,務實的警察先生態度微微緩和,於是有了以上那段較為耐心的解釋。

上野船長興致勃勃中夾雜著點恐懼,極其自然地搓著手加入了討論:“對啦,我之前就覺得下地那傢伙性格突變有點奇怪。萬一是他拉上久米小哥跟那位死去的小姐合謀綁架了小都小姐呢?激憤之下殺掉人質,不甘心,籌謀一年跑去鎮長家搶金屏風又不小心殺掉一個女僕。如今有人來報仇,於情於理久米都會把自己的責任往外撇嘛!”

所以說他弟怎麼是一個熱愛八卦的人設?煩,現場還有認識的人,必須糊弄過去。

話糙理不糙,服部卻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他面色凝重,告訴眾人自己檢查過事發船隻(沖繩警察略微不滿),發現船上安裝有海底探測器,那種東西可不是尋常漁船或者觀光船必須配備的;還有一點,他在平良小姐遇害後冒險潛水,發現海底豎著一個錨。

小蘭迷惑:“錨應該很常見吧?那可是大海啊!”

“那結合到一起來看呢?”柯南拇指與食指抵住下頜,眉頭微皺,“你們還記得嗎?下地船長曾經莫名其妙開船繞島一週,平良小姐冒著潮流湍急、隨時可能被沖走喪命的危險,也要在抵達小島後立馬跑去潛水。”

上野隨眾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心裡對語氣成熟的男孩由衷產生一絲好奇。是了,那位先生告訴我,如果執行任務時遇上姓江戶川的小鬼,要在不干擾本職工作的前提下仔細觀察一番,看看這小子能不能為組織所用。

沒有人察覺到暗中流淌的惡意,和葉遲疑:“柯南是說,平良小姐與下地先生是在找這個錨?”

“更精確一點,不是那個長滿貝殼海草的斷錨,或許是本該跟錨綁在一起的某樣東西。”服部雙手插兜,“比如金城鎮長被奪走的金屏風。”

角田警部眼角一抽,看來平良小姐與下地先生綁匪的身份已經八九不離十了;至於女死者是不是小都小姐,嘖,金城夫人五年前去世,金城先生又不是她的親生父親……等等,說到親屬,這小鎮裡不就有一個趁手的人選嗎?

他轉身對鄰居池間家的小哥說:“伸朗,池間夫人今天沒有離島出差吧?她是小都小姐的姨媽,或許能請她與平良小姐做一個親屬鑑定。”

“咦,在的、啊!”

池間完全被曲折離奇的案件走向搞迷糊了,所以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隨口回答了角田大哥的問題。可他一個抬眼便發覺和樹滿臉驚懼,瞬間意識到事情不對,大汗淋漓,結結巴巴擺著手想否定,偏生漲紅了臉都說不出話。

隼手心出汗,雙眼發紅。他永遠對阿燻的事情最為敏感,小都小姐去世的媽媽是阿燻的姨媽,那她活生生的池間姨媽與阿燻又是什麼關係呢?池間的反應完全證實了他的猜想。

長澤,隼痛恨這個姓氏,她給阿燻與自己帶來太多痛苦,恨屋及烏當然是不合理的,但是合情。如果可以,塞壬真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也不要有任何一個與長澤家有關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少年少女們並不瞭解朋友跟鎮長女兒的淵源,只看見隼從沙灘上爬起來拉著和樹就跑。偵探擔憂地喊了兩聲,沒能制止,與青梅對視一眼,兩個女孩便主動離開追人。池間也想追,腳剛抬起來,又落寞地放了下去。

媽媽說得對,不管好意還是惡意,有時候靠得太近本身就是一種傷害。

角田十分迷茫,他明白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又不知道具體說錯了什麼,不過彷彿是家事,等私下去池間家道個歉吧,現在還是案件要緊。警部不自在地撓撓頭,叫來一個下屬讓他陪垂頭喪氣的池間伸朗打電話聯絡池間夫人。

柯南見氣氛略顯詭異,見縫插針裝乖詢問:“那個……先生(那大叔叫什麼來著),你為什麼認為人質是綁匪因為‘激憤’殺害的呢?從打算下手開始就沒想過留活口,這也是綁匪常見的思路吧?”

“……”

警察們跟小孩大眼瞪小眼,後知後覺上野船長不知何時離開了。角田清了清嗓子,反正也不是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這小鬼機靈,服部據說也是個挺有能力的偵探,說出來指不定能有重大發現呢?

“那個啊,是因為鎮長先生沒有付贖金哦?”

“咦?不是獨生女嗎!”外鄉人大為震撼。

“當時我們還偷偷唸叨呢!小都小姐雖說是夫人與亡夫的女兒,好歹養育那麼多年,鎮長這麼做太冷血了。”角田警部聳聳肩,“誰料一年後他又被強盜闖進家裡奪走金屏風——那可是金城家祖祖輩輩不知道傳了多少年的寶貝啊——嘿,這回還是不肯交贖金!大夥頓時話鋒一轉,誇鎮長先生真是個有始有終的硬骨頭。”

服部肅然起敬:“確實硬氣!歹徒明明都闖進門殺過人了,金城大叔冒著生命危險都不願意交錢服軟嗎?”

或者,柯南鏡片反光,還有其他原因。

導播竹富是徹底瞞不住自己在工作中的錯漏了,拖拖拉拉沒能在規定時間內找到船,欺瞞領導悄悄帶著參賽人員上島,要不是有人發現掛著下地屍體的船隻,警方那邊及時趕來,沒準能在這孤島上搞出一個團滅!嗚、手機不知道被兇手丟在哪裡了又如何呢?硬撐著不打電話更是死罪一條!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做完筆錄,竹富愁眉苦臉借來手機向製作人彙報情況,果不其然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倒黴社畜拿著手機不斷鞠躬擦汗,這個時候才得空過來向特邀嘉賓服部老弟賠禮道歉。結果他還沒站穩,又聽到這麼些話,一時觸景生情,長嘆感傷道:“唉,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那妹妹的運氣真是糟糕,居然就這麼突然沒了。”

“妹妹?”服部挑眉。

竹富勉強收斂起愁容,擠出一絲生活不易的艱難笑容積極回答:“是,那位不幸的女傭松本嘉子是我的表妹。”

柯南疑惑:“據我所知,竹富先生你不是從九州電視臺派來的人嗎?”

“工作、工作而已,為了養家餬口,還不是讓調去哪裡就調去哪裡。”竹富神色惆悵,剛好需要道歉的物件想聽,他也能稍稍多感嘆幾句,“嘉子跟我不同,她在鎮長家很開心,常常跟我聊僱主的事,說老爺夫人待她特別好,尤其是小都小姐,親得和親妹妹一樣,誰承想會遇上搶匪呢?”

角田抿了抿唇,沒吭聲。如果久米說的是真的,小都小姐謀劃了綁架搶劫的勾當,那……唉,等dna報告出來再說吧。

近些年兇案頻發姑且還是帶來了一點好處(咦),那就是刑偵學上能用到的dna技術堪稱一個日新月異。據傳美國有一個辛多拉公司開發出了透過面板和血液追溯祖先的dna追蹤系統,哦,這技術日本還沒有,不過現有的也夠用了——每天上班那麼忙,誰沒事在乎各自祖先是誰啊——池間夫人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知道原委後果斷答應去警局協助調查,然後……當然沒那麼快,起碼要三天呢,她只是在警局門口遇到了行色匆匆的金城鎮長。

鎮長先生渾身酒氣,神色卻還清明。事關小都,兩個多年不曾往來的親戚站著通了個氣。之前好像沒提到過,池間夫人是負責多位偵探小說家的名編輯,金城鎮長聽完兩名死者差異巨大的死法後沉默片刻,轉身走進警察局大門,像是落寞又像是釋懷般說出了金城家不堪回首的往事。

“轉告角田警官,不用等dna對比結果那麼麻煩了。”他對前來迎接自己的警員說道,眉眼間滿是疲憊,“平良伊江正是不肖女金城都。”

“什麼!”池間夫人一個趔趄,鞋跟在地板上劃拉出刺耳的噪音,“別開玩笑了!綁架勒索、入室搶劫、殺人,這些可全是犯法的大罪啊!”

金城兵吾淡淡盯著她,小姨媽心涼了半截,是了,金城這傢伙從來不屑於跟我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