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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的一百八十六天

柯南看著空無一物的碼頭,聽著同行者的大呼小叫,心緩緩沉了下去。

“喂,柯南。”服部平次被耳提面命多次,終於記得不能隨便喊“工藤”了,“事情似乎不太妙啊?”

小男孩沉穩點頭,手心卻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明明只是來彩排,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圓圓的鬼龜島是主辦方之一金城鎮長的私人小島,平時也會對島民開放。一年前,島上遭遇強颱風,等到風平浪靜,來人上島檢查別墅有沒有受到損傷時才發現竟然有一個男人不知是海難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不幸被困。那時,倒黴蛋已經活活餓死了,他倒在木屋前面的柱子上,身後還用小刀刻下一些詭異的文字,“公主長眠於甲而非乙是也”。

人們對此眾說紛紜,始終沒個定論。這次藉著舉辦推理大賽的名義,邀請兩位名偵探以及幾個湊數用的(劃掉)熟悉附近海域的當地人過來嘗試確定無名氏的身份,破解謎題,安撫人心,然後重振海濱小鎮的旅遊業。

今天彩排,服部作為特別嘉賓與導播竹富先生核對流程,其他人則自由活動,搜尋線索。小島本身不大,眾人一無所獲,陸陸續續回到船上集合討論。大約一個多小時過去,快到約定的離開鬼龜島的時間了,本地人平良伊江小姐依然沒有出現。

柯南與服部被青梅們提醒,想起對方一來就跑去潛水,擔心她又換上潛水裝備偷偷下潛。天色昏暗,潮流湍急,容易出事,他倆連忙帶人去找,結果一找就在小島的背面發現了雙腿泡在水裡,雙手交握,表情安詳的死者平良小姐。

沒有警察,偵探們大致檢查了一下屍體。案發時間大概在兩個小時以前,受害者是在島中心那一大片森林中,被人用細繩之類的物品勒住脖子殺死的。受害者的頭頂上方還有一片溼掉的沙子,證明海浪滿潮時曾經淹沒發現屍體的這塊地方。平良小姐腦袋旁邊留下了一句“我是來自陰間的使者”,如今海浪卻在那些字下面,說明字是海浪退去後才寫上的,估計兇手在他們發現屍體之前才離開沒多久,所以坐船過來的所有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島上除了他們,至少還有一名殺害平良小姐的兇手。

服部聲稱鬼龜島距離小鎮中心很遠,海上的天氣也沒個準數,萬一警察趕來,那行字已經被海水抹去,不就沒有證據了嗎?於是他向柯南借來沙灘拖鞋與手錶,找和葉要來相機,拍下現場照片,又叫池間與久米兩個當地小夥搬走屍體,避免她隨著潮流沖走。一切安排妥當,服部趁柯南轉身去撿他隨手丟開的拖鞋,趕緊開啟手錶上的電筒,潛入水中搜尋平良小姐不顧危險都要下水尋找的東西。

這裡的暗流確實危險,服部沒堅持多久,便在眾人擔憂的呼喊中浮出水面。年輕偵探捋了捋頭髮走上岸,與青梅、好友分別鬥過嘴,唯一的工作人員竹富見縫插針,要大家把屍體搬回船上。報警也好,把平良小姐移交給警方也罷,起碼得先離開這裡吧?

然後,然後他們沿著海岸線跨過小島回到碼頭,就發現船沒了。哦,多提一嘴,隨著船一起消失的,還有大家的手機。

屍體、可能潛藏在海島某處的兇手、無路可逃的偏僻小島,沖繩人民哪裡遇到過這個,登時有點繃不住,吵吵囔囔炸開了鍋。有人猜船長被死人嚇跑了,有人猜船長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儘管偵探們頭疼欲裂,一一否認這些毫無根據的臆測,但唯有一點大家達成了共識,那就是船長很有可能知道某些關鍵資訊,與平良小姐的死脫不開關係。

和葉強忍害怕,儘量安慰大家,說可以等救援船。小蘭隨即附和,無論如何,電視臺的人發現工作人員沒有回去,應該會來找人的。結果竹富眼神飄忽不定,弱弱告訴眾人,彩排原定是在昨天,可他聯絡船隻耽誤了太多時間,又不敢跟製作人說,今天這趟旅程是他自作主張偷偷進行的。

兩個小夥子人都傻了,丟下屍體,衝著離譜的導播大喊大叫——咦?丟下屍體……啊啊啊,平良小姐!

“那我們今天來這個無人島的行程不就沒人知道了嗎!”

“呃、唔,因為我和他說昨天已經把彩排演練好了,所以……”

他還敢承認!

池間大步上前,一把拽住這混球的衣領咆哮:“你該不會是為了重振這個小鎮的觀光業,才跟那個船長兩個人聯手設計了這樁命案吧!”

小蘭瞳孔地震,好思路,我是不是以前在哪裡看過這種套路來著?為了讓作家老師出名,就謀殺了對方什麼的……

“這怎麼可能!”竹富連聲喊冤,看著怒氣沖天的健壯年輕人虛虛嚥了口唾沫,“我是在沖繩出生的啊,又不是米花!”

喂,米花怎麼你了?你什麼意思!江戶川.米花榮譽死神.柯南眯起眼睛,不講道理地摸了摸失而復得的手錶。

“好啦好啦,別緊張!就算電視臺沒人知道,我想小蘭她爸爸晚上發現我們不在,也會來這裡找人的。”

站出來打圓場的依舊是和葉,她瞧著池間先生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生怕他失去理智,動手傷害竹富先生;要是那樣可就遭了,萬一她阻止的時候不小心又把池間先生打傷,傷了和氣多不好呀?

因為報名參加這檔節目,大夥多多少少了解過特邀嘉賓毛利大偵探在東京闖下的赫赫威名。有這位名人作保,人們交頭接耳低聲討論著,氣氛果然和緩下來。可憐天真的少女與單純的沖繩人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毛利小五郎但凡靠點譜,也不至於一點譜都不靠。

“哈哈、哈哈嘿嘿嘿!這個酒的味道真是不錯啊,好喝!”

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大叔完全捨不得將空杯放下,面紅耳赤,舌頭都快擼不直了,笑聲豪爽,酒氣沖天。兩位貼身陪酒的小姐姐似乎完全沒聞到那股臭味,帶著職業性的甜蜜微笑,素手輕抬酒瓶,果斷給這位看起來不大聰明的名偵探滿上續杯。

金城鎮長坐在外鄉人對面,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身體微微前傾,客氣又不失親近地介紹:“這是我為了宴請明天推理大對決的高手,才特別準備的一種精釀古酒哦?我很期待你到明天可以充分發揮你的實力呢,毛利先生。”

他嘴角輕輕抽動,像是生怕自己反悔,攥緊拳頭,又快又決絕地補充:“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不瞞你說,我都有心理準備了。”

如果是管家蘭刻小姐坐在這裡,那她一定會立馬醒悟自己的想法恐怕與鎮長有較大出入,起碼金城先生對那幾起事件並非一無所知。然而現在放下酒杯,哆哆嗦嗦拿起筷子準備夾菜的是毛利小五郎。他好歹曾做過一線刑警,如今最擅長調查出軌,自然能發現鎮長先生的語氣稍顯違和。

大偵探歪著腦袋想了想,到底沒用那被酒精糊滿的腦子想明白其中緣由,索性不管了,低頭專心吃下酒菜。

金城先生直起腰,恢復了一貫的從容不迫。他一邊暗暗吐槽毛利先生完全沒有老朋友口中的智珠在握,一邊禮貌關心道:“服部老弟跟那兩位小姐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哎呀,他們沒什麼好擔心的!”放養大師眼睛一亮,這炒苦瓜意外的好吃耶,再夾一塊嚐嚐,“我看那小子啊,八成是不想在比賽前夕跟我打照面吧?”

金城先生面露遲疑,毛利偵探毫不在意地嗤笑:“那個自作聰明的小子……嘿,我們就不要管那些孩子了!痛痛快快喝到早上,來個不醉不歸!啊、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對不對?嘿嘿嘿!”

看起來與服部老弟很熟的樣子,鎮長頷首舉杯,所以毛利先生說的應該沒錯吧?

大錯特錯好嗎?

柯南晚些時候知道這場酒局中的對話後如是吐槽,但現在的他目瞪口呆,望著從遠方水天相接處不斷急速駛來的船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在服部木愣愣衝那些目標明確的船隻揮手的同時,順嘴幫好友驚歎一句:“那個大叔今天居然這麼靠譜嗎?”

和葉與人群歡呼雀躍,小蘭莫名感動,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淚花。嗚、爸爸,等回家多給你煮點好吃的,這些天忙於社團活動,做的菜是有些草率了……

還是多做幾天香腸配毛豆吧,我看我爸吃得也挺開心。

小蘭鼓鼓臉頰,冷漠地想。

“小蘭,你怎麼啦?”

和樹不敢看倒在沙灘上的那具女屍,躲在驗屍的一堆警察後面,於是他理所當然的,發現了身邊朋友的異樣。

“沒事哦?”爸爸只是把我忘了,自顧自跑去喝酒什麼的,才沒有生氣呢!

咦惹,這笑容有點毛毛的,小狗炸毛,警覺轉移了話題:“你說船長、呃,好像有兩位船長來著,那個下地先生的死會不會跟平良小姐有關呀?”

“有關。”

柯南鏡片反光,肯定道。

被大偵探細細盤問一遍當時情景的隼舒了口氣,將就著蹲姿坐下去,單手撐臉好奇詢問:“為什麼呀?”

“是因為那行字,‘我是來自陰間的使者’吧?”和葉食指抵住下巴,熱心提示。

平次行動力驚人,已經竄上事發船隻探查了。和葉擔心自己跟上去會不小心破壞現場——而且下地先生的屍體真心好嚇人——她留在碼頭百無聊賴地四周張望,發現大家正抱團在角落說悄悄話,就溜達著過來了。

“哪裡有字啊?”和樹例行對大阪話小打一個哆嗦,以示尊敬。

“什麼陰間的使者?”隼略感迷茫。

“咦,你們沒看見嗎?就是船外殼上的那一行字呀?”

被柯南這麼一指,他倆總算注意到了那瀰漫著不祥氣息的紅黑色字元。

“啊這,好大哦……”和樹迅速移開目光,撓撓微紅的臉蛋。

“也、也不能怪我們嘛!”隼哼哼著望天,“當時下地先生血淋淋的屍體好像就掛在字的旁邊啦,我這才沒發現……”

小蘭心有慼慼地安慰:“其實可以理解啦,下地先生死得好慘。”

“是吧是吧?”

柯南一本正經說回正事:“我們發現平良小姐的時候,她身邊同樣有這些字呢!”

“咦?好奇怪,我剛剛遠遠看見了哦(嗚嗚,視力太好真心好痛苦),那位金色頭髮的大姐姐表情看起來特別……平靜?”

和葉點點頭:“血也沒有流那麼多。”

“明明都是受害者,兇手還要區別對待,一定有古怪。”服部被警方趕下船,滿不在乎地插兜走過來,反正上面他該看的都看過了,“下地大叔的屍體我看過了,他同樣被細繩勒死,頭上的傷是他死後多次撞擊鐵管生生撞出來的。”

“什、什麼!”

“什麼血海深仇啊……”和樹縮縮脖子,“都變成屍體了還不解恨嗎?”

似乎有人重重嚥了口唾沫。

“久米,你怎麼在這裡?”

池間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不過大夥沒在意。又沒有商量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想聽就聽嘍,說不定旁觀者還能受到提醒,爆出關鍵資訊來呢!作為偵探,柯南與服部對此套路格外有經驗。

隼咋舌:“也就是說,犯人痛恨下地先生,對平良小姐卻沒有多大惡意,甚至頗有好感、不對吧,有好感還殺?”

難、難道說……久米好繼腿軟,有些站不穩。

“不會殺錯了吧?”和樹啃起手指。

咦?

柯南鏡片反光:“先回島吧,回去查一查下地先生之前得罪過什麼人,與平良小姐有什麼關係,他們有沒有合夥……”

“沒有!”一個男人聲嘶力竭地大喊。

“久米?”

高中生們迷茫回頭,只見池間先生艱難攙扶著渾身癱軟、險些跪在地上的久米先生。那個黑皮黃毛的健氣青年臉色簡直白了一個度,難看至極。

線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