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溪緊張得嚥了口唾沫，她該怎麼解釋自己今天異常的表現。

總不能告訴陳昇，自己看到他跟趙琳一起，誤會他們的一對，所以吃醋跑了吧？

她抿了抿唇，低垂著頭沒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前面關心著侯明父親情況的趙琳注意到身後兩人沒跟上，回頭看了眼，就見陳昇一副指責顧云溪的模樣。

她當即朝後退了一步，一把勾住顧云溪的肩，瞪了陳昇一眼，“你幹啥呢！兇人家小姑娘？臭男人，滾遠點！”

陳昇無奈動了動唇，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最終還是閉了嘴，走快兩步跟在侯明身旁。

趙琳勾著顧云溪的肩繼續走，壓低聲音問道：“阿升欺負你了？”

聽見“阿升”這麼親密的稱呼，顧云溪的心臟揪成一團，卻對趙琳討厭不起來。

她小手揪著裙襬，搖了搖頭，猶豫很久才鼓起勇氣決定問清楚：“趙琳姐，你是升哥女朋友嗎？”

“蛤？”趙琳嫌棄得表情都扭曲了，剛想說自己才看不上陳昇呢，卻發現顧云溪神情有點怪異。

她心裡瞭然了，趕緊撇清關係：“我跟他就是戰友！戰友你懂吧？就是一起出任務一起吃住，純粹的革命友誼！他們壓根沒把我當異性看的！也就昭哥把我當妹妹！”

在部隊的時候就是這樣，侯明和陳昇完全沒把她當姑娘家，要幹啥重活都拽上她幫忙。

說話也不顧及她，明擺著將她當兄弟了。

每到這種時候沈昭都會給那兩人一個爆慄，厲聲呵斥他們：“關係再好也給我注意著點分寸！阿琳是姑娘，勾肩搭背也就罷了，重活怎麼能讓她幹？這麼多大男人在這，讓她個姑娘動手，好意思嗎？下次再讓我看見，全都給我做俯臥撐去！”

那時的趙琳很崇拜沈昭，不，應該說直到現在沈昭都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

他英勇無畏、重情重義，同時還心思細膩，很關心、很尊重一起出任務的女同志。

他清楚男女平等，從來不覺得男效能做到的事情女性無法做到，但是男女之間天生力量懸殊，所以他會讓男生去幹重活，細膩的事兒交給女生來辦。

其實沈昭是很多女同志心裡的仰慕物件，只不過所有人都一致認為沈昭是天之驕子，他親善卻又像是不可觸控的存在。

他是許多人心裡的光，是信仰。

在得知沈昭為了救侯明，被爆炸炸傷了腦神經，導致雙目失明雙耳失聰的時候，沒人會覺得他是個廢人。

反倒是覺得他特別厲害，覺得像他這樣優秀的人哪怕身體殘疾了，精神也是堅不可摧的。

當然，也會替沈昭感到可惜，如果他沒有受傷，現在一定已經當上軍官，少說也是個少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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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溪突然覺得自己太過狹隘了，在趙琳眼裡，有的是家國大義，仰慕的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她只在乎小女人的情情愛愛，覺得陳昇讓自己有安全感，想要依賴他，所以喜歡。

卻忘了陳昇也是頂天立地、衝鋒陷陣的大英雄，他有崇高的理想和開闊的眼界。

像自己這麼渺小的人，大概也只是仰望皎潔月亮的一顆小星星。

趙琳暗歎了口氣，輕輕牽起顧云溪的手，說道：“我能看出來你對阿升有感情，我也聽他們說了你是隴海縣縣長的女兒。

阿升家境不好，他從小就沒有父親，他母親為了養育他，一直在昭哥家裡做傭人，這些事你應該知道。

你們身份懸殊，就算你再喜歡阿升，你家裡人也不會同意。而且，阿升也不會願意跟你在一起的，哪怕他也喜歡你。”

顧云溪瞳孔顫了顫，一方面是被看穿了心思有點緊張，另一方面是趙琳十分肯定地說陳昇不會願意跟她在一起。

她愣愣地看著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很不理解為什麼不願意呢？是嫌她什麼都不懂，是個需要耗費太多心思照顧的小姑娘？

是覺得她，會成為他的累贅嗎？

趙琳怕顧云溪不愛說話的性子容易胡思亂想，所以沒給機會顧云溪瞎想，坦白說道：“阿升跟昭哥一起長大，像親兄弟一樣。當年在部隊，他們兩個加上猴子，就是鐵三角。昭哥因傷退伍後，阿升跟猴子也退伍了，跟著回來隴海線。

阿升和猴子是在等昭哥，等他治好傷病，等他重新站起來，等他帶著他們再回部隊闖出一片天。

如果等不到那一天，他們就在這安家守著昭哥下半輩子，不管昭哥變成什麼樣，他們會永遠陪在昭哥身邊。

現在昭哥視力聽力恢復，腿也做了手術，你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吧？”

顧云溪垂眸，唇角擠出一抹苦笑。

意味著不久後沈昭會離開隴海縣，或許是去考大學，或許是重回部隊。

不管是哪個選擇，陳昇和侯明都會隨他一起離開。

這麼一走，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或許永遠不會再跟她有見面的機會。

顧云溪明白了，陳昇心裡有兄弟情義，有國之大義，已經裝不下兒女私情了。

她不確定陳昇是否對她有感情，也沒法讓陳昇為了她而留在這個小縣城裡。

到了西巷，趙琳陪侯明回家探望一下候父。

陳昇跟顧云溪繼續往裡走，顧云溪全程低著頭一言不發。

陳昇瞥了眼小姑娘，趙琳到底說了什麼，怎麼感覺小姑娘比剛才更加不高興了？

“云溪，你待會兒有空嗎？”陳昇開口搭話，想了想補充道：“後天是我媽的生日，這麼多年都沒陪她過過生日，你能不能幫我挑個禮物？我還想給她做個蛋糕，但是不是很清楚怎麼弄。”

顧云溪強撐著揚起笑臉，答應下來：“可以啊，等會兒一起去挑禮物，再買些材料回來，我教你做蛋糕。”

“嗯。”陳昇淡淡地應了一聲，看著顧云溪逞強的笑，心裡更難受了，乾脆問道：“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出什麼事了？”

不問還好，被他這麼一問，顧云溪所有情緒無處躲藏，下一秒眼淚就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