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大了……
蘇銘心裡有些懵,就剩下這麼一個獨苗了,結果他也要跑路?
呂及第紅著眼睛,聲音哽咽道:“學生選擇離開蘇先生的學堂不是為了轉投他門,而是學生實在是家境貧寒,也該早做謀生打算了。”
聞言,蘇銘長出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在大夏,讀書風氣雖然盛行,可畢竟讀書是件極耗費錢財的事情,一般貧苦人家都讀不起書,呂及第雖熬了個秀才功名,家裡能享受朝廷給讀書人的免稅待遇,但若是想再進一步,卻也難免捉襟見肘。
他的想法倒也不錯,原主蘇銘也是考中秀才之後便留在了文院,運氣好教出了幾個不錯的生員,便正式被聘為文院教習了。
他擠出一抹笑容,拍拍呂及第的肩膀道:“這你不必擔心,老師以後不會再向你索要財物了。”
見呂及第有些遲疑,蘇銘咬了咬牙道:“老師給你立個誓?”
“不用不用!”呂及第連忙擺擺手,“學生……相信,相信的,只是……學生愚笨,就算腆著臉留在學堂,將來恐無任何建樹……”
蘇銘連忙勉勵道:“無妨的,子曾經曰過,因材施教,就算你是塊榆木疙瘩,老師也有信心讓你開竅!”
這份信心既來自自己前世執教的經驗,也來自系統!
不過呂及第還在猶豫,嘬著牙花子為難道:“可是學生連文院的學費都交不起了。”
蘇銘“嘶”了一聲,這小子確定不是來折磨自己的嘛?
冷靜!要冷靜!
僅存的希望之火了,千萬不能給他澆滅嘍!
他深吸一口氣,露出職業微笑,勉強點頭道:“這也可以商量嘛,實在不行老師先給你墊付,你看行嗎?”
“可是……”
呂及第還想說什麼,蘇銘卻一下子爆發了,拍案而起。
“可是什麼可是?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磨磨唧唧,非要逼我發飆是吧?”
就見呂及第臉色煞白,一副又驚又懼的樣子,蘇銘意識到自己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火山爆發了。
他調整著呼吸,剛要開口輕聲安慰,卻見呂及第低埋著頭,弱弱道:“學生……學生全憑蘇先生做主。”
“???”
蘇銘一臉問號,啊?你小子?
原來吃這一套?
不敢去看蘇銘的臉色,呂及第嚇得如同受驚的鵪鶉一般縮在衣領裡,可內心卻是安定不少。
呼!這才是蘇先生的性子啊!
不知怎的,他總歸還是覺得這樣的蘇先生令人安心,先前那一副溫聲細語的模樣,實在是可怕。
不過,蘇先生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正在蘇銘不知該說什麼好的時候,學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男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學生,似乎有好幾個熟悉的面孔。
“呀?稀客啊!敢情蘇教習還在文院啊?”
“哈哈哈……”
男子話音一落,身後的學生便跟著捧腹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濃烈的嘲弄之意。
眼神中更是帶著蔑視和譏諷。
蘇銘眉頭一挑,認出了來人,文院的教習白嶼,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跟原主是一丘之貉。
但這傢伙可比原主壞多了,仗著文院院長是他三舅的關係沒少作威作福,那張嘴又賤的厲害。
一見面就嘲諷蘇銘要被文院除名了。
蘇銘倒也不如何惱火,只是輕佻笑道:“喲?這不白教習嗎?託您的關係,還在這兒呢。”
一般人都是說託您的福,蘇銘乍這麼一說,白嶼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什麼關係?”
“您不是我三舅嘛?”論起陰陽人來,蘇銘可絲毫不落下風。
瞬間,白嶼便再也笑不出來了,臉色陰沉的厲害。
聽著是他佔了蘇銘的便宜,實際上卻是他被損的底褲都兜不住了。
當初他跟蘇銘差不多是同時被聘為教習的,可他如今教的是文院甲號學堂,裡面都是青崖文院最優秀的生員,可蘇銘教的卻是最差的丁號學堂。
文院裡也有舉人出身的教習,論資排輩也輪不到你白嶼啊,還不是因為你有個好三舅?
這在文院內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沒人會平白去觸他的黴頭,可今日卻被蘇銘毫不客氣的一語道破!
眼見氣氛不對,白嶼身後的學生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不小心得罪了他。
半晌,白嶼卻是笑出聲來,聲音中透著冷意。
“我跟你一個廢柴浪費什麼口舌?”他說著,語氣近乎嘲弄,看向蘇銘,“險些忘了,你是青崖文院建院百年來,最廢物的教習!”
“連續三年,教授的學生無一人鄉試中舉!簡直給我們青崖文院開創了一段全新的歷史!”
他得意的說著,若是不知情的聽到了,還以為是在炫耀一段高不可攀的成就一樣。
詆譭蘇銘的同時,他又何嘗不是在變相抬高自己呢?
蘇銘在他面前越卑微如谷底,就越襯得他耀眼似星辰!
蘇銘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
“整個青崖文院最優秀的學生都在三個甲號學堂內,最差的學生都扔給我教習的丁號學堂,你還有臉說?”
“你放的屁我就不聞了,不過有一句人話,我的確擅長創造歷史!”蘇銘反唇相譏道。
“難不成你還要再接再厲?你饒了我們青崖文院吧!我求求你了!”白嶼裝作一副懇求的模樣。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你倒是跪下啊!”蘇銘可不慣著他。
“你!”白嶼被氣的七竅生煙,險些動手,關鍵時刻卻被身後的學生攔下了。
“白先生消消氣,不要跟這種小人大動肝火。”
“就是,先生千萬不要為了這種沒皮沒臉的人玷汙了自己的名聲。”
“是啊,這人簡直不知羞恥,好歹也算個讀書人,怎麼還有臉活在世上的?我要是他,現在就撞死在白先生面前謝罪!”
一眾學生紛紛勸慰,嘴裡少不了冒出些情緒激憤之語,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他們中許多人都曾在蘇銘門下,不久前才改換門庭,急於撇清關係。
這些話落在蘇銘的耳中沒什麼,他反而覺得好笑。
“我羞恥?”他的眼神掃過眾人的面頰,不屑道:“一群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還狐假虎威起來了,滿嘴噴糞,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你們怎麼不羞恥?”
“我好歹能給青崖文院創造歷史,你們能帶來什麼?”蘇銘說著,眼神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猶如一柄利刃。
“趨炎附勢?”
“奴顏婢膝?”
“歪風邪氣?”
每掃過一人,嘴裡便吐出一個詞來,如同一根根錐子,深深的刺入他們的心間,讓人不由面色慘白。
無錯書吧呂及第在後面聽的頭皮發麻,蘇先生罵人的功夫怎麼比先前長進這麼多?
自己方才還答應了要留下來……
想到自己往後的日子,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