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進城，早上就要早起。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柳熙就過來敲門叫人。被吵醒的蘇南潯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過去開門。
“季青，早。”
他頭髮長長了些，一覺睡醒亂蓬蓬的。柳熙瞧著他這模樣覺得有趣，可看不出對方比自己還大兩歲呢。
“早，一會兒要搭村裡的牛車進城，不能晚了。”
“好。”蘇南潯還覺得困，只好用力揉了揉臉，“我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吧，好睏。”
鄉間清早的空氣有些潮溼，涼沁沁的，深呼吸一口氣，感覺整個肺部都清透了。
洗個臉後，蘇南潯也清醒了，他動作麻利地梳洗。先用布巾沾了水抹平頭髮，又用梳子梳了幾下，才算把頭髮打理整齊了。
柳嬸子今天也起的很早，蘇南潯打理好自己後，柳嬸子已經將早餐端到了桌上。
早餐是一鍋摻了粟米和麥麩的雜糧粥，菜就是菜園子裡的時令菜。
吃了這些天，他也已經適應了。呼嚕呼嚕喝完一碗粥，嘴一抹，自己去把碗洗了放回碗櫃裡。
做完這些，他就兩手空空地和柳熙出去了。
村裡有個專門跑縣城的牛車，兩文錢一趟。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出門，下晌時回來。他們要搭乘的，就是這牛車。
這個時間點，牛車上幾乎都是帶著自家土產進城售賣的村民。蘇南潯和柳熙以及里正，是難得的例外。
他們倆到牛車那家院子外面，就瞧見院子外面已經等了好幾個人。
里正瞧見他倆，朝他們招了招手，兩人便快步走上前去。
“里正爺爺。”柳熙朝著人作揖打招呼，蘇南潯看他動作，趕緊有樣學樣。
里正笑呵呵地跟兩人說話：“客氣什麼，東西都帶齊了吧，一會兒咱們進了城就去衙門口等著，那位大人會帶咱們去辦手續。”
“都帶好了。”柳熙恭敬回答。
柳熙身上背了個書箱，裡面有他最近抄的書，也有他為蘇南潯準備的戶籍資訊。
“好好。”
說話間，牛車那家主人出了院門。他牽著牛車從院門出來，停在大門口。帶著風霜的蒼老臉上滿是笑容：“大傢伙上車吧，咱們這就準備出發了。”
柳熙拉著蘇南潯後退一步，等幾位大叔嬸子們先上了車，他才和蘇南潯一同上車。
蘇南潯全程都沒有說話，柳熙怎麼做，他就學著做。
大河村的人都很喜歡柳熙這個書生，一路上都忍不住和他聊天，連帶著蘇南潯也被大家問了許多話。
蘇南潯在村裡待了這麼些天，對村裡人也算是認識了不少。他知道這些人都是沒壞心的好人，因而當他們提問時，只要是不為難的他都一一答了。
聊著聊著，忽然一個嬸子問道：“說起來，大郎這次趕考回來，本該要說親了......”
她話沒說完，旁邊就有眼尖的大嬸手肘抵了抵她。嬸子一下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頓時有些訕訕。
“那什麼......大郎啊，你丁嬸子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一下，啊對，關心關心。”
自打大家發現柳家大郎跟著他的恩人每天都跑步鍛鍊後，就都在猜測他是不是這次被匪徒嚇到了。出於憐愛的心情，大家原本心照不宣地預設了不提那事了的。只是今天聊了一路，丁嬸子一時鬆懈，話沒過腦子就問了出來。
車上那些人面面相覷，生怕戳到了他的痛處。氣氛凝滯，就連蘇南潯都察覺到了。
柳熙淺淺一笑，情緒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各位叔伯嬸嬸，小子暫時還沒有說親的心思。”
“呵呵，不急。”
“啊對，不急不急。”
有人趕緊重新找了話題，將剛剛那一茬帶過去。
蘇南潯聽著，也不由有些好奇。早就知道古代人結婚都早，十六歲說起來，在古代確實也是該說親結婚的年紀了。
也不知道柳熙這小夥子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
從村中到鎮上，牛車也走了半個多時辰。
剛出發時天還矇矇亮，這會兒卻已經天光大亮了。
牛車在城門口停下，柳熙和蘇南潯下車，不一會兒，其他村民們也下了車。
說好下午牛車發車的時間後，老漢就趕著車走了。
要賣貨的村民相攜往街市走去，里正則和柳熙帶著蘇南潯往衙門口走去。
此時的青山縣還沐浴在一片晨光之中，整個縣城裡卻已經熱鬧起來了。
青山縣的縣衙大概是被隔絕在了這番熱鬧之外，縣衙外靜悄悄的，也沒人敢在此造次。
里正領著兩人在一旁站著，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兒，蘇南潯便默默地複習著柳熙幫他編的身份來歷。
約莫過了盞茶的時間，里正忍不住來回小心地踱步，他找的人終於來了。
來人走到里正面前，出聲便道：“柳老漢。”
里正一回身，連忙恭敬拜禮：“見過大人！”
蘇南潯跟著行了禮，柳熙也做了個書生禮。
這人見到有讀書人，態度不錯，朝幾個人點頭示意：“走吧，跟我進去。”
關係是一開始就找好了，對方收了錢，辦事還算盡心。
按照流程，還是要問一下蘇南潯的來歷出身，蘇南潯便按照和柳熙商量的一一說了。
“草民是孤兒，幼時被師父好心收留，得以活命。兩月前師父病重，便讓草民還俗歸鄉。只是草民也不知家鄉何處，因而結交友人後，便來了大河村……”
文書快速記錄著，很快走過過場，又一刻後，一張記錄仔細的戶籍證明新鮮出爐。
這張戶籍拿到手，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有這個東西在，蘇南潯就不用擔心以後會被人半路查驗身份抓壯丁了。
拜別了衙差。
事情辦完，里正也提出了先行離開。里正爺爺這一次來縣城就是為了蘇南潯戶籍的事情，如今事情辦的順利，時間還早，他也就不等牛車，自己先回去了。
柳熙和蘇南潯告別里正後，先去了趟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