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長的一夜輾轉反側之後,天剛矇矇亮,扶蘇就與幾名侍衛一同乘坐馬車返回了咸陽城。
周伯的父母早已離世,在軍中服役多年,他一直都沒有娶妻生子。
昨晚,扶蘇在周伯家過夜,而周伯自己則是在外屋的地上鋪了稻草休息。
對於這樣的茅草房子,扶蘇並沒有太多的排斥感。在前世的90年代,他自己的家也是這種土牆房子,不過屋頂上蓋的並不是茅草,而是黑色的瓦片。
然而,讓扶蘇難以入眠的原因卻是,昨天下午他只吃了些豆腐和豆渣,之後一直在指揮幹活,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他也不好意思向周伯或佃戶們要吃的,因為他親眼見過他們平時吃的飯菜是如何的簡陋。
更糟糕的是,晚上一片漆黑,連油燈都沒有。
天一亮,扶蘇就向周伯辭別,帶著最好的紙張返回了咸陽城。
在臨別之際,他鄭重地叮囑周伯一定要妥善安排造紙的事務,今日便開始組織人員製作,同時還要繼續豆腐坊的工作。
扶蘇返回咸陽城後,沒有直接回到宜春宮,而是徑自前往了少府。
一到少府,他就前往鑄造司找來了田州。
“田州見過公子!”田州見到扶蘇,立刻恭敬地行禮。
“田州,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多禮。我這次來是讓你幫我製作一件東西。”扶蘇揮手示意田州不必多禮,然後詳細地闡述了自己的需求。
“公子,您想要雕刻印章?這……這可是違反律法的事情啊!”田州聽後有些吃驚,即便扶蘇是皇子,也不能私自雕刻印章。
在大秦,雕刻印章必須得到皇帝的許可,而且整個國家能雕刻印章的少數工匠都集中在少府。
“不是印章,你誤會了。我需要找一名識字的石匠。”扶蘇笑著解釋道,並再次詳細描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並不是印章。
田州鬆了一口氣,隨後很快找來了一名三十多歲的工匠劉峰。
“小人劉峰,見過公子!”劉峰恭敬地行禮。
“嗯,小劉啊,我這裡有個東西需要你做。你看看需要多少時間能完成。”扶蘇點點頭,然後說道。
“公子,請吩咐!”劉峰對扶蘇的稱呼有些一愣,隨後點頭答應。
扶蘇詳細地描述了需要製作的物品,劉峰沉思片刻後說道:“公子,這個製作起來並不難,大約需要兩個時辰。”
“好,那你就儘快去做吧,我在這裡等你。”扶蘇說完,拿出一貫錢幣扔給劉峰。
“公子……”劉峰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扶蘇會給他錢,而且還是這麼多。
“公子給你的就拿著吧,快去把公子需要的東西做出來。”田州瞭解扶蘇的性格,催促劉峰道。
劉峰見扶蘇點頭,高興地收起錢幣退了出去。
“對了,你看看這個,還需要你確認一下能不能做。”扶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從袖中拿出一張紙和一根昨日留下的木炭,將紙鋪在案几上,開始繪製圖案。
田州對扶蘇拿出的紙感到好奇,但見扶蘇正在專心繪畫,便沒有多問。
“你看這個,能不能做出來?”過了十幾分鍾,扶蘇將一個概念圖紙遞給田州。
田州接過圖紙,輕輕揉捏紙張的一角,感受著這前所未有的觸感。
與竹簡相比,這紙張的平滑和輕盈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更妙的是,它還能在上面書寫,字跡清晰,不像竹簡那樣容易磨損。
“公子,此物機關複雜,田州恐難勝任。”田州仔細審檢視紙後,搖頭說道。
扶蘇一愣,心想這怎麼可能,畢竟歷史上秦朝時期的工藝水平已經相當高超,古墓挖掘出來的很多物品,現代工業都難以做得出來。
“不過公子不用擔心,田州雖不能製作,但我的師父相里勤定能勝任。”田州安慰道。
“相里勤?那位墨家鉅子?”扶蘇好奇地問道。
田州沒想到扶蘇竟知道他的師父,點點頭,確認道:“正是家師。”
扶蘇心中一動,知道相里勤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於是急切地說道:“那就快請你師父來一趟吧。”
田州解釋道:“公子,我師父現在在驪山。”
扶蘇一聽,心中一緊,以為相里勤被派去修建陵墓了,但田州隨即澄清說,相里勤因擅長機關術,被陛下派去設計陵墓中的機關和整體佈局。
聽到這裡,扶蘇才鬆了一口氣。
“那好,過幾日我與你一同前往驪山,親自拜訪你師父。”扶蘇決定道。
田州聽後高興地點頭,他也已久未見師父,心中甚是想念,不知師父在驪山過得如何。
這段時間,扶蘇頻繁地出入少府,他意外地發現,這位少府令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章邯。
章邯這個名字,扶蘇早有耳聞,他的事蹟在咸陽城中廣為流傳。
回想起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的那場動盪,陳勝、吳廣起義的烽火迅速蔓延,周文率領的起義軍如破竹之勢,直逼咸陽。
那時,秦廷上下一片驚恐慌亂,正當朝廷焦頭爛額之際,章邯挺身而出,臨危受命。
他並非出身將門,手中卻掌握著數十萬的驪山刑徒和私家奴隸,這些人曾被視為社會的底層,但在章邯的率領下,卻化為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從函谷關出發,章邯轉戰中原,他的軍隊所向披靡,先後擊敗了周文、吳廣等起義軍的主力,最終將陳勝起義軍徹底鎮壓。
這一戰,不僅挽救了秦朝的危局,也讓章邯的名字傳遍了四海。
扶蘇對於章邯的成就,心中充滿了敬意。
他曾多次想要親自拜訪這位英雄,但遺憾的是,章邯一直在驪山監工,已經一個多月未曾返回咸陽。
在等待劉峰的過程中,扶蘇順便蹭了一頓少府的早飯。
這早餐與扶蘇家中的豐盛佳餚相比,或許顯得簡單了些,但這也是少府管事得知扶蘇到來後,特意吩咐廚房精心準備的。
享用完早餐後,扶蘇與田州以及少府的管事一同在少府內閒逛,猶如後世的富二代巡視自家企業一般。
他東張西望,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甚至還親自體驗了一番軍工裝置。
扶蘇之前在電視上見識過秦朝的弓弩,但真正親眼見到,仍然被其精巧的工藝和出色的效能所震撼。
他由衷地讚歎秦朝在工業製造方面的卓越水平。
一名負責製造弓弩的人為扶蘇詳細介紹了秦弩的種類和特點。
秦弩分為擘張弩、蹶張弩、腰引弩和床弩四種。
前三種為單兵使用的弩,而床弩則是需要多人操作的大型弩機。
隨著種類的升級,其拉力、射程和殺傷力也逐步增強。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扶蘇來到了校場,試圖親自體驗擘張弩。
他希望能將箭矢射到傳說中的七百多米距離。
然而,經過一番努力,他射出的箭矢僅飛行了100多米。
那名介紹弓弩的人見扶蘇有些失望,連忙解釋道,射程的遠近與使用者的臂力密切相關。
即使是擘張弩,其最大射程也僅能達到200多步,要想射出300米都極為困難,想要射出400多步,只有床弩卻能做到。
扶蘇聽後點了點頭,雖然射出的距離並不理想,但他對古人的智慧仍然表示由衷的欽佩。
畢竟,在沒有現代科技輔助的情況下,僅憑竹木和銅等原始材料,就能製造出如此精良的弓弩,確實令人驚歎。
更令人驚喜的是,這弩上還配備了一種簡易的望山瞄準器,儘管沒有精確的刻度,但對於扶蘇來說,這已經足夠令人讚歎了。
逛了一圈後,扶蘇感到有些疲憊,便返回了鑄造司。一到門口,便見劉峰早已等候在那裡。
“公子,您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劉峰上前一步,恭敬地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