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博士,您不能進去!哎喲!”僕從看見淳于越沒有得到允許就闖了進去,趕緊跑到他面前阻攔,卻被淳于越一把推倒在了地上,僕從痛苦地哀嚎。
“快,快攔住他!”僕從坐在地上對著幾名守衛喊道。
幾名守衛也看到了淳于越沒有得到允許就闖了進去,他們趕緊抽出兵刃擋住淳于越。
“你們這些人怎麼敢如此對待老夫,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淳于越見護衛抽出武器,不怒反笑。他自從擔任扶蘇的僕射以來,從未被人如此對待。
更何況扶蘇對自己一直很尊重,這些僕從以前都是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今天他們竟然攔著自己,淳于越感到其中一定有問題。
他猜想或許扶蘇已經被這些傢伙給蠱惑了,他們可能在背後中傷自己,甚至挖走了扶蘇的心。淳于越越想越生氣。
“淳于博士,公子現在不在宮中,您沒有得到允許就進來,如果公子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僕從爬了起來,趕緊上前對淳于越說。這段時間他也發現自己的公子似乎不太想見淳于越,甚至是儒家的學者都不想見。每次他們都讓自己找個理由打發走他們。
今天不知怎麼的,淳于越非要見扶蘇,就算他是扶蘇的老師也不行。
“啪……”
“你這個下賤之人,我乃是扶蘇的老師,你竟敢三番五次攔我?”淳于越一改往日大儒的形象,怒目圓睜,一巴掌打在僕從臉上。
世人常常認為儒家的人或讀書人都是軟弱無能的,但其實並非如此。
在那個時候,讀書人都要學習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而射和御都需要良好的身體素質才能做到。
想當年孔聖為了招收三千門徒,靠的就是以德服人。畢竟,君子不重則不威。
“你...你...”僕從雙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奪眶而出。
他感到胸口被氣得起伏不定,他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如果不是因為家裡窮,誰又願意做這些事呢?
但是上天似乎總是眷顧他,讓他有機會在扶蘇公子這裡做事。
扶蘇公子對待下人也很溫和,從未有人如此說自己。
僕從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淳于越。之前的淳于越雖然對他們這些僕從不屑一顧,但也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更不會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來。
淳于越將守衛一把推開,直接穿過走廊走向扶蘇殿中。
幾名守衛知道淳于越的身份,也不敢真的動武,因為如果事情傳到扶蘇那裡,他們可承受不起後果。
僕從看著淳于越徑直闖入,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回沒辦法攔住他了,只能讓守衛算了。
……
“公子,淳于越博士已經進來了。”僕從一路小跑提前跑到殿中,向扶蘇報告。
“嗯,既然進來了就算了,咦,你的臉怎麼了?”扶蘇一臉無所謂,反正遲早要見面的。然後他注意到僕從臉上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不由得皺眉問道。
“哦,沒…沒事,公子,是剛剛有蚊子在奴婢臉上,奴婢扇得太用力了。”僕從微微低下頭,不敢說是淳于越打的。他知道自己和淳于越的地位差距,說了只會得罪人家。
“哦?真是你自己扇的?”扶蘇自然不信僕從的話,現在才二月十幾,哪來的蚊子。
還未等僕從回答,淳于越已經一步跨入殿內。
“淳于越參見長公子!”淳于越走到扶蘇案前,看著扶蘇又是不規規矩矩的樣子,不由得暗自皺眉。
“老師你怎麼突然到訪,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好歹我去迎接你啊!”扶蘇站起身來,拱手道。
“老夫剛讓這僕從進行通報,他欺騙於老夫,說你出去不在宮中。”淳于越聽著扶蘇的話,更加確定是這僕從欺騙他。
“原來如此,那真巧了,剛剛學生確實出去了,只不過剛回來,老師你就進來了。”扶蘇哈哈笑道。
他瞥了一眼僕從,從淳于越進來時那惡狠狠的眼光中他就知道這僕從在說謊。
“哦?那看來不怪這僕從了,還真是巧啊!”淳于越才不信扶蘇這套說辭。
自一進入殿中,淳于越就瞧見了墨家人碗中的食材,是他從未吃過見過的。
而且殿內散發出的肉香也不是自己曾吃過的,他看著幾人案上幾乎空了的碗碟,口水不自覺地分泌出來。
雖然已經吃過夕食,但作為大學者,還是得保持著風範,於是藉著說話偷偷嚥了下口水。
“呵呵,正是如此...”
“公子,這些人是?”淳于越趁機問道。他從好友那裡知道這些人是少府墨家的人。
“哦,忘了給老師介紹,這些都是少府手工坊的墨家人。”扶蘇微笑著回答。他懷疑是淳于越通風報信,但又不確定。
“原來是墨家子弟,老夫久聞墨家之名,老夫淳于越,任僕射。”淳于越與墨家人客套一番。作為大學者,他對墨家很是敬重。
“原來是淳于博士,久仰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田州幾人紛紛回禮。他們早就聽過淳于越的名聲,對這位大學者很是敬佩。
“公子,我突然到訪,不會妨礙公子與墨家子弟商議大事吧?”淳于越客套完,轉身對著扶蘇問道。他故意不理會田州幾人,田州幾人尷尬地互相看了看。
“哦,不妨事不妨事,老師別站著,快入座吧!來人,給老師上茶!”扶蘇心想不礙事才怪。但也不能無故找麻煩,不然被天下的儒生口誅筆伐就不好了。
淳于越滿臉笑意地點了點頭,看來扶蘇並沒有跟自己疏遠。
於是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扶蘇下方的案前,展現出一位大學者的風範。
被打巴掌的僕從看著這一幕,心裡憤恨不已。他心想:“剛才還那麼兇狠地打我,現在又這麼和藹可親地跟公子說話。”他不由得感到無奈和憤怒。
他知道扶蘇不會為自己出頭去找淳于越算賬。
“對了,老師,你用過夕食了嗎?沒吃的話不如在我這吃點吧?”小桃上了茶水後問了一句。扶蘇看到淳于越眼神無意間盯著田州幾人碗裡好幾次了。於是他故意問道。
其實這也是扶蘇故意問的。他知道淳于越一直遵循禮法到點就得吃飯。而且這個時候想必淳于越早就吃完了即使沒吃也不會好意思說沒吃畢竟面子很重要。
“多謝公子關心,老夫已經吃過了!”淳于越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其實他確實想嚐嚐這些餃子的味道,但是抹不開面子,真該死,這些人憑什麼能在扶蘇這裡吃飯,我都很少有這種待遇。
“哦,既然如此,那就罷了。田先生,你們如果不夠吃,我讓人再給你們煮一些。這些餃子是今天特地準備的,以後你們回去就難得吃到了!”扶蘇笑著說道,讓田州等人感到十分溫暖。
淳于越聽到後面的話,心中一動,但立刻打消了疑慮。
他知道自己教導扶蘇多年,扶蘇不可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然而,當他們享用餃子的時候,淳于越卻開始對餃子產生了興趣。他從未聽說過這種食物,對其製作方法和口感都感到好奇。
不一會,幾名婢女又端來了餃子,給每個人一碗。
田州等人開始享用,淳于越則在一旁觀察。
這時,淳于越也瞭解到了大概的情況。扶蘇告訴他,只是讓墨家的人來做點事情,然後因為天色已晚,就請他們吃了頓飯。
“原來如此!”淳于越撥出一口濁氣,心中的疑惑煙消雲散。
他來的時候注意到了院落中的水車,對那種神奇的水流方式感到好奇。
他想知道那個水缸是如何源源不斷地得到水的。
扶蘇藉機告訴淳于越,這個水車的出現會對大秦有著難以估量的作用,讓他不要對其他學派有敵意。
然而,當扶蘇提到水車和廁所時,而且還是扶蘇傳授的製作方法,淳于越的眉頭微皺。
“公子,身為皇子,可莫要沉迷於奇技淫巧,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而耽誤學習治國之道。”淳于越直截了當地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墨家人紛紛面色通紅,心中憤怒不已。
“敢問淳于博士,我等如何利用長公子,又怎麼是奇技淫巧了?”田州憤怒地摔下筷子,猛然站起身來,對著淳于越怒目而視。
扶蘇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
他很想看看淳于越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哼,長公子是大秦未來的繼承人,不要認為長公子仁義就想借槓子往上爬,爾等匠人,莫非也想公子學會匠活,然後用這個治理天下?還有,長公子貴為皇子,跟你們一起搞廁所,簡直有辱斯文!”淳于越一邊說一邊觀察扶蘇的反應。
見扶蘇面色沒有變化,說起話來也是肆無忌憚。
“哦?老師認為學生搞廁所是有辱斯文?做水車不能治理國家?那老師以為,怎樣才是治國之道,做什麼又有不辱斯文呢?”正當田州想要開口反駁的時候,扶蘇淡淡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