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窕和裴亦紹關係最近的時候,她曾有過期待,執拗的期待著某些不可能的事情,即使別人在她的背後說一些很難聽的話,她卻依然執拗的跟在裴亦紹的身邊,樂觀的像個掩耳盜鈴的傻瓜。
大三那年的六月份,宋窈窕終於見到了Z大的另一個神話,傅函穎。
她比傳說中更好看,也比傳說中更優秀。她只是簡單的站在那裡,便自帶光芒,和裴亦紹一樣,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人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裴亦紹身邊的人和他一樣,是正態分佈中最右邊的那百分之二點五,集合著所有列於頂端的優秀特點,比得人自慚形穢。
宋窈窕不喜歡正態分佈,因為極端優秀的人以品質上的壓倒性勝利讓中間那百分之九十五的絕大多數人不得不接受自己命運的普通,也讓中間那部分人只能被稱之為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即使再不甘心,可是卻無能為力。把握不好的人,總會一不小心便心態失衡。
宋窈窕曾以為自己可以一直躲在殼裡,摒棄外界的一切聲音,長久的在裴亦紹身邊待下去,可是傅函穎的出現就如當頭一棒,敲醒了她的不自量力。也讓她知道自己這拼盡全力換來的優秀仍不足以匹配裴亦紹身上的萬丈光芒。
傅函穎在參加完畢業典禮後就和裴亦紹飛去了美國。她插曲一般的降臨,帶起了Z大論壇經久不息的輿論。最熱的帖子在討論的話題是,傅函穎選擇保送Z大,繼續留在這裡學習是不是為了裴亦紹。
裴亦紹本科畢業後選擇在Z大的法律專業繼續研究生的學習,這沒什麼意外,畢竟全國最好的法律系就在Z大。
不過傅函穎留在Z大卻令眾人猜測紛紜,因為她一直以來都在英國和法國研習,後面研究生期間更是大多數時間會留在法國,修習藝術碩士的另一個學位。所以大家對於她保留Z大研究生學位這件事都飽含浪漫的猜測。
傅函穎這一次回來剛好是她拿完美國的一個藝術大賽的金獎,因此她是作為學生代表參加的畢業典禮。她在畢業典禮上的講話被放在美術學院門口的大廳裡迴圈播放,宋窈窕曾在很晚的時候站在那裡看了很多很多遍,看的心底深處湧起酸澀,看的她眼淚不斷的從眼角滑落。
她不想承認自己是一個陰暗,小氣的人,但她現在卻在心底深處翻湧著嫉妒的情緒,在她心間興風作浪的嫉妒幾乎要淹沒她的理智。她討厭傅函穎學姐的美麗,討厭她身上的鬆弛感,討厭她富裕的家庭,討厭她與裴學長相識許久的情誼,討厭那螢幕上自信滿滿,笑顏如畫的完美面孔。她討厭她的一切,如果這每一件事都可以透過努力得到,那麼她宋窈窕一定會成為全世界最努力的人,但是事實卻是很多事並非透過她每日的耕耘便能結出收穫的果實。
我們從小到大得到的教育便是,努力便能有所收穫。可是待我們真正長大時卻發現現實生活中,即使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有時候卻不得不接受事與願違。那時的我們總想著去問問年少時教我們的老師,當足夠努力卻事與願違時,我們該如何自我和解。
不過宋窈窕最討厭的卻是對她人充滿嫉妒的自己,一個不能用欣賞的眼光看待另一個美好的女孩子的宋窈窕,這樣一個充滿著陰暗狹隘思想的自己。
在無人的大廳裡,宋窈窕蹲在地上,在黑暗中哭的不能自已,她想也許在造物主造人的那一刻,便已經預先設定好每一類人群應該匹配何種物品和人群,是她過分貪心了。
無錯書吧這段時間與裴學長的相處讓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也讓她升起了覬覦王子的心,可是現實不是童話,她沒有公主的劇本,就不該升起貪心的希望。
宋窈窕開啟手機,找到微博,她開啟傅函穎學姐的微博主頁,想逼迫自己面對現實,放下執念。
最近她總是在偷偷的看傅學姐的微博。傅學姐的微博主頁是透過裴學長的微博關注找到的,從那之後的每一天宋窈窕就開始像一個偷窺狂一般瀏覽著傅學姐發的每一條內容。她總是小心的划著螢幕,生怕會不小心留下造訪的痕跡。
最新的一條微博裡,她看到了那張許久未見的面孔,在照片上,裴學長和傅函穎學姐以及一群朋友正在美國的某一個海灘度假,他們一群人站在那裡,後面是清澈的海水和耀眼的陽光,可是照片裡的那個群體即使站在如此耀眼的陽光下卻依然可以閃耀著獨屬於自己的光芒。
宋窈窕幾乎翻遍了傅函穎學姐的每一條微博,她知道傅學姐曾什麼時候在巴黎看展,什麼時候在英國參加比賽,什麼時候在夏威夷度假,什麼時候在努力學習。每張照片上的她就像太陽,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亮。
美麗的女孩很多,可是在傅函穎學姐的身上,美麗卻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宋窈窕知道這樣的女孩才應該成為裴學長另一伴,他們可以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也可以是相互依靠的夥伴。在宋窈窕的心裡,她其實一直相信的是平等的愛情,愛情應該是雙方互相欣賞,互相愛慕,互相崇拜,互相支援的狀態。愛情不該是像她如今這般,一方仰視著另一方的失衡狀態。
宋窈窕知道此刻的仰視,會讓她心態失衡,甚至會讓她在某些時刻心裡產生扭曲和不好的想法,這不該是好愛情該有的樣子。所以她從來沒有隻是單純的默默的喜歡著裴學長,她也不會什麼努力都不做的去幻想著王子會隨便愛上一個不好看又沒有任何閃光點的醜小鴨。而這份認知讓她一直在堅持的蛻變著自己,她努力的改變著外在,豐富著內在。即使辛苦,即使疲憊,即使患得患失,可是她卻一直努力的堅持著。而在傅函穎學姐回國前,宋窈窕還有說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當傅函穎學姐站在校園門口,笑著拍上裴學長肩膀的那一刻,宋窈窕知道她也許永遠也變不成傅函穎學姐。
所以宋窈窕在那一刻匆忙的和學長說了一句,“學長,我還有課。”便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宋窈窕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但她確實是狼狽的逃跑了。之後接連幾天不見人影。
後來裴亦紹來她的宿舍樓下堵她,他和她說,“我要隨父母去美國一個多周,這幾天見不到你,給你打電話發資訊都不回也不接,不在宿舍這堵你,真的是完全見不到你了。你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我明天就得走,前幾天忙著趕期末論文,也沒辦法抽開身。今天想著是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了。我在這等你等了快三個小時,你剛才是不是當著我的面在那邊把我的電話掛了?”裴亦紹抱著手瞪她,他剛才看到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的時候,想試試她是不是故意不接自己電話的,於是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他看到宋窈窕盯著手機看了半天,最終按了一下,他這邊便響起了通話被結束通話的提示音。
裴亦紹沒有和宋窈窕說此次他們家是和傅函穎家一起準備回一趟美國,去打理一下那邊的產業,他不想說的過多,不是想隱瞞什麼事。而是他的確只是是因為要去美國隨父母辦事,不是特意與傅函穎一起回美國的。
可是宋窈窕在學校聽到的許多言語卻讓她慌了神。
在得知裴學長是與傅函穎學姐一起去美國的時侯,宋窈窕的心底不僅僅有著酸澀和難過,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荒謬感,彷彿她偷走的稀釋珍寶終於被放回了原位,她終於不必再惴惴不安的想著如何藏好這件寶物,也不必再想著如何逃避自己德不配位的罪惡感。她知道,她最應該認清楚的位置是裴亦紹關係比較好的學妹,她應該演好女配角的戲份。她不是一個很好的演員,卻有著過分的野心。也許這並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宋窈窕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既漂亮,家世又好的女孩不一定會像某些言情小說裡寫的一樣是有著壞心腸的惡毒女配角,她們也許比自己還要努力的生活,比自己更早的知曉自己想要的東西,也比自己有更高的平臺和更好的資源,她們有無所畏懼的勇氣,有著很高的格局,她們不會像小說中的惡毒女配角一樣,小心的算計著男主角身邊的每一個出現的潛在競爭者,因為她們足夠優秀,也足夠自信,所以她們不會僅僅只在意愛情。
她們總是可以隨心的去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必考慮選錯帶來的成本,她們可以活的更灑脫,更閃耀,也更自由,不必為任何潛在的隱患而思慮重重,難以抉擇。她們不會像自己這樣擰巴,敏感,瞻前顧後,不知所措。也不會像自己這樣需要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宋窈窕即使對傅函穎學姐在某些時刻有著強烈的嫉妒,可是她也崇拜並羨慕這樣的人生,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有這樣的底氣和自信,可以無所畏懼的做自己想做的選擇,可以堅定的認可自己的價值。可以好好地愛著自己,把自己養成一顆明媚的太陽,閃耀著最純粹的光芒。
那晚宋窈窕在操場跑了很久,跑到筋疲力盡。在那一天,宋窈窕決定要把自己變成一個遺憾更少的女孩,她不想在未來的時刻因為遺憾磨去眼睛裡的光芒。她要努力的給自己底氣,給自己力量,要用自己的力量抹去身上的不安,要讓自己活得更灑脫,更透亮。
晚上,宋窈窕沉沉的睡去。裴亦紹沒有看錯宋窈窕,這個內向的女孩身上有一團火在燃燒,即使是在心底深處,即使有時會或明或暗,但是火苗卻不會熄滅。
早上醒來,宋窈窕的手機上顯示了二十幾條未讀資訊。她的眼睛因為昨天哭的太狠,現下腫的難受,看東西也是霧氣濛濛的,她揉著發酸的眼睛,開啟手機,上面顯示的全是裴亦紹的未讀資訊。
-醒了嗎?小傢伙。
-我後天就回去了,期待嗎?
-你還在學校嗎?
-放假能不能晚幾天回家,回去前咱們見一面。
-我給你帶了禮物,想親手拿給你。
…….
零零散散的資訊砌滿了螢幕,後面還跟著幾張風景照。
宋窈窕的難受在這一瞬間被抽離了身體,她覺得人心真的好神奇,昨晚想著的是人生布滿黑暗與荊棘,可是今天在收到學長的資訊後卻忽然覺得陽光很美好,人生很美好,一切都美好的像是與昨日天差地別。原來她也是這樣矯情的女孩。
看著滿屏的資訊,宋窈窕抱著手機埋在被子裡偷偷的笑出了聲。她的心底有對裴亦紹感情的期待,但是這份期待飄渺到讓她對自己都不敢誠實的訴說貪心,她總是對自己扮演著潑冷水的那個角色,永遠在告訴自己,“別有期待,學長只是把你當作很好的學妹。”但是她知道這些話可以騙過她的意識卻騙不了她的心,她的心總是因為裴亦紹的照顧而激烈的跳動著,那跳動著的力量給了她很多很多的希望。讓她的貪心越來越多。
但是她也會記得昨晚給自己的承諾,她要成為自己的底氣,成為那個讓自己減少遺憾的人,成為可以閃耀著光芒的女孩。宋窈窕起床,匆匆洗了把臉,抱起ipad開始畫畫,她把昨天的感悟畫成一組Q版頭像,準備更新微博。宋窈窕知道,努力到最後依然可能還是事與願違,她依然可能比不上某些優秀到無可替代的人物,但是不拼盡全力,又怎麼知道自己可以走到哪裡,人生就要抱著試試的心態走下去,也許命運為自己預設的道路就是普通人的道路,但是宋窈窕想成為普通人中最不留遺憾的那一個。
裴亦紹從美國回來的那一天,宋窈窕很開心。她在校門口的那棵大樹下坐著等他,心卻跳動的像是失了序。她不停的向遠處張望,卻依然不見那個挺拔的身影。直到她焦急的站起來,一陣風吹過,帶下幾許柳絮,宋窈窕捂著口鼻,不小心打了個噴嚏,閉眼睜眼間,那個男孩已經在校門口笑意盈盈的望著她了。
裴亦紹穿了一件簡單的商務休閒衫搭配了一條淺色的牛仔褲,他的手放在牛仔褲的口袋裡,行李放在他的腳邊。他的眼睛笑的彎彎的,看起來心情格外的好。
“學長”,宋窈窕驚喜的跳起來,拔腿跑向他,站在他面前卻忽然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尷尬之際,她伸手去提裴亦紹的行李,“我..我幫你拿你的行李,累壞了吧學長。”行李沒拿動,反而過重的行李把她拉的向前一撲,裴亦紹剛想阻止她拿行李卻沒來得及,此刻的驚喜變成了驚嚇,他急忙伸手去撈她。
姿勢不知道怎麼就演變成了擁抱,裴亦紹把她牢牢的擁在懷裡,宋窈窕聽到裴亦紹在她耳邊輕嘆,“冒失鬼,真的有點想念你。”
他的話語燻紅了她的耳廓,也吹動了她心底的平靜,她貪戀的想在她的懷裡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