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祖鳶已經確定，這個灰色的死寂空間，看上去和現世的泰山一樣。
實則，是套用了現世的外衣，從而仿製，且獨立存在的另一個空間。
這九十九層登穹長階，每走一步，都有無數的聲音，縈繞在耳邊。
祖鳶雖然雙眼眼神堅定，可眼前的空間，也仍是不自覺地浮現那昔日的場景。
不屬於他，但屬於這片空間故事的場景。
有萬民朝拜，有登天封禪。
有災民枯骨，有血海沙場。
那一個個身穿龍袍，頭戴金冠的男子，在文臣武將的簇擁下，緩緩走上這玉皇頂。
本是順應天命，封位真龍，卻在這玉皇頂上，卑躬屈膝，對著不知何處屈膝跪下。
這場景和聲音，一幕幕，一聲聲，衝擊著登階的祖鳶。
若是一個生長在封建制度的人，摸爬滾打多年，位極人皇，來到這歷朝歷代崇尚的玉皇頂登天封禪，見識到這些畫面，也足以震懾人心。
啪...
最後一步。
九十九層臺階走完，祖鳶站在了玉皇頂之上。
這次的玉皇頂，和甄喬喬當時見到的並不相同。
那些亂七八糟的宮殿，偏殿，甚至是配合高低的階梯也統統消失，只剩下一處寬闊的平臺。
平臺上並沒有鋪著石板，也沒有人工修建的痕跡，而是一副天然的平地景象。
在階梯的對面，平臺的盡頭，只有一個五米高的無字石碑，安靜的插在那裡。
像是天，又像是地，巍峨不動，卻給人山般的壓迫。
玉皇頂上，沒有風，空氣都如同靜止那般。
但祖鳶，卻不敢輕舉妄動。
那無字石碑上，有一股強大的威壓，其威力甚至比肩他在福喜村見過的祟。
福喜神。
祖鳶站立了許久，玉皇頂平臺之上，突然颳起了一股清風。
清風吹著不知何處飄上來的落葉，緩緩的在這天頂之處盤旋。
像是歸巢的候鳥，也像是離家的遊子。
飄零半生，似乎就是對祖鳶最好的寫照。
“多久了...”
一道沉重的聲音，像是亙古的低語，悠悠傳來，如洪鐘大呂，敲響在四周的天際。
石碑之上，青光出現。
不是文字，也不是影象，而是一道貫穿頭與尾的裂縫。
青光也沒有實體，但祖鳶明確感受到，在那石碑之上，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正在掃視著自己。
“距離上一次登頂封禪，過去了多少年...”
聲音，似乎便是從這石碑裂縫中傳出，有著無邊的孤寂，還有睥睨眾生的冷漠。
“也罷...”
“汝，便是新的人皇？”
聲音裡有著懷疑。
“何謂人皇？”
祖鳶反問道。
“吾也不清楚，只是那幫人都如此稱呼自己，說什麼...”
“生物之主，興益之宗...”
“簡單來說，便是掌管人族的領袖...”
聲音看似解答祖鳶，實則自言自語，又像是說話，又像是回憶。
“你說是便是吧。”
祖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唇舌，他的目的，只有這泰山底下，埋藏的造化心經。
“如此...”
“那便跪下吧...”
既然祖鳶側面回答了這個問題，那聲音也不廢話，直接以青光，幻化出百丈身軀。
身穿金色長褂，頭戴九簾珠冠。
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帝王。
“跪下？”
突然出現的人影，並沒有讓祖鳶感到害怕，相比於那些看不到的敵人，顯出原形，反倒讓人放心一點。
祖鳶笑了。
“你憑什麼配讓我跪下？”
巨人幻影也沒有被祖鳶的狂妄給激怒，古往今來，所有能進入此空間，登頂封禪的人，都是一身傲骨。
畢竟他們能成為這樣的人，歷經的艱辛苦難，非常人能忍受。
“曾經有個小子說到，天賦皇權。”
“有了這天賦的皇權，他才能統治天下，太平盛世，讓人歌頌百世，文成武德。”
“而吾，便是這天。”
這巨人所說的話，若是現世來人，定能從歷史上窺得真相。
但祖鳶，哪裡明白現世的歷史啊...
“跪下，獻出汝的魂魄，吾將賦予汝這至高無上的皇權，以便你統治天下，安定盛世...”
說到這裡，巨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祖鳶抬頭，看著金色長袍裡，那龐大到能遮天蔽日的手掌，有些動容。
“可汝需明白...”
“汝，只是人族那至高無上的皇，卻是吾麾下，一條忠心的...”
咔...
咔咔咔...
巨人只是一道虛影，他沒有痛覺，但卻聽見了，自己那手掌之處，傳來的碎裂聲響。
下方渺小如螻蟻一般的祖鳶，右臂之上，血炎湧動，前方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血炎劃過的流火。
無數的裂縫，從手掌處開始蔓延，頃刻之間，巨人的整條右臂，化為青光泡影。
“說完了嗎？”
祖鳶甩了甩手，將上面的血焰甩平，狂躁的火焰在祖鳶的手裡，宛如聽話的小孩一般。
“說完就閉嘴吧，收起你那低階的蠱惑音法，這些低劣的手段，對我沒用。”
失去一條右臂的巨人沒有回應，只是默默的看著祖鳶。
“還有...”
“跟人說話，麻煩顯出你的真身來！”
話音剛落，祖鳶赤腳上浮現血紋，身子如利箭般躥射出去。
瞬息功夫，來到了那無字石碑之前。
右拳上，濃郁的血炎包裹，化成一頭咆哮的猛虎。
揮拳之際，隱約有著虎嘯之音，重重一拳，打在了無字石碑的裂縫之上。
咔咔咔...
當石碑表面的石皮盡數碎裂時，石碑底下，一道直插天際的青光，突然爆射出來。
祖鳶連忙後退，拉開距離，以免被青光波及。
射入天際的青光，將天上的灰雲如波浪般層層盪漾開來。
那被捅破了的灰雲，展露了天上的光彩，將這一片死寂空間的灰色，給染上了各自的色彩。
祖鳶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這好像，真的把天給捅了一個窟窿...
......
與此同時，死寂空間外的現世泰山，山腳下的一家旅店。
甄喬喬被放坐在陽臺的椅子上，陳小天則是瞪大了雙眼，看著星空下的泰山之巔。
“哥...”
“你這是捅了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