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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長安二

大澤的皇太子殿下,溥清,望著眼前的舅舅,陷入了沉思。

他的舅舅至今都沒有成親,早先還有人家託求父皇說親,但是後來舅舅一直都直接拒絕了。於是,旁人談論起來都道是長安侯殺孽太重自知沒有親緣。

而他一貫懶得與人計較的母后若是聽到了這樣的話,就會把人叫進宮裡來,笑眯眯的問這人說是不是覺得她這個皇后跟太子是死的?長安侯如何就沒有親緣了?

久而久之,就算是舅舅一直都未曾成家,也沒有人敢再說什麼風言風語。

長安也問過他舅舅,為何不願意娶親成家呢?他彼時依舊風華超然的舅舅笑著看向他,伸手揉太子殿下的腦袋。

“舅舅有你們幾個就夠煩了。”

嗯,母后第二胎是雙胎,又是兩個男孩兒。長安小皇子期待了許久的妹妹變成了弟弟,長安很是鬱悶。不過弟弟也很好就是了。

父皇說,母后生育弟弟們有些傷了身子,後頭便不再生孩子了吧。於是宮裡就只有他們兄弟三人了。

溥清是個非常早慧的孩子,尤其是在冉昱的教導之下,他很容易就能知道前朝的事情並且會跟舅舅一起討論。

之前有人勸父皇再納些妃子多生育些孩子,這位臣子被父皇嚴厲斥責了之後貶官外放了。後來朝中再也沒有人敢說這樣的話了。

長安很是不能理解,看著弟弟們安靜的在溫書,他問躺在搖椅裡,把書蓋在臉上擋住窗外陽光的舅舅。

“為何他們要勸諫父皇納妃生子?”長安問道。

舅舅的聲音悶悶的從書裡傳出來,“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自在久了,閒的發慌。”

長安略想一想,就明白了舅舅話裡意思,不過還是問道:“舅舅,皇家的事情,就是國事嗎?為何他們要說父皇子嗣稀少就是損害國本?”

“道德綁架而已。”

這個說法倒是很新奇,長安很有些興趣,叫舅舅細說給他聽。

長安侯便將太子殿下帶上了城樓,身後跟著兩個雙胞胎弟弟。他們長得更像父皇,不過性格更像母后。

大一點的叫溥瀾,弟弟叫溥澄。

小名兒...太子殿下看著撅著屁股互相拉著小手,呼哧呼哧跟著舅舅和自已後面爬城樓的弟弟們,目露同情。

自已的小名好歹是舅舅給起的,長安也算不錯了,而且跟舅舅的侯爵封號一樣。

然而現在,即便父皇是大澤的皇帝,舅舅是大澤的戰神,而母后才是做主的那一個人。

所以溥瀾溥澄一個糯米糕一個釀圓子,誰也別嘲笑誰。不過,兩個弟弟圓乎乎的,倒是很符合這兩個名字。

好在這兩個名字只有孃親才叫,父皇跟舅舅都叫他們瀾兒或澄兒。

而日後,大澤皇帝的親兄弟,兩位王爺一個在朝中輔佐皇兄,一個跟隨舅舅征戰疆土,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小時候糯嘰嘰的樣子。

現在,糯嘰嘰的兩個小皇子看著哥哥坐在舅舅肩頭,俯視瞭望著屬於他們的國家,眼巴巴的等著舅舅抱抱自已。

長安覺得自已已經是個大人了,再坐在舅舅肩頭,臉色有些漲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激動的。

舅舅沉穩的聲音響在耳邊,“長安,看清楚了,這是你們的江山,是你們以後要守護的國土。下面有你們的百姓,有你們的親人。”

“而你們要做的,不是聽臣子們說些什麼,是要看自已必須做些什麼。”

“你父皇經歷了很多,才給你們創造了現在的自由,所以,你們要做些什麼來把自已的自由延續下去呢?”

太子殿下目光遠眺,目之所及,皆為所有。

“舅舅,我會做一個好太子,會做一個好皇帝的。”

許多年以後的溥清還能記得,他坐在舅舅的肩頭,說著雖然稚嫩但堅定的誓言。

“舅舅,舅舅,抱抱我,抱抱我。”兩個小糰子在腳邊蹦躂,急的臉都紅了。

舅舅跟哥哥在說什麼呀?為什麼還不抱抱自已?

冉昱失笑,把長安放下來,一手一個撈起來兩個糰子放在肩上,“抱你們看看,能看見什麼?”

糯米糕大呼,“看見了孃親!”

釀圓子也跟著大喊,“還有父皇!”

城牆下,看著坐在冉昱肩頭的兩個兒子,冉嫮失笑,“又折騰阿昱。”

皇帝卻笑不出來。無他,大兒子就算了,那是在舅舅臂彎里長大的。

可是兩個小兒子怎麼回事?分明是自已抱著長大的,怎麼在哥哥的帶領之下也跟舅舅這麼親?

長安領著從舅舅肩頭下來的兩個弟弟給上來的父皇母后行禮。少年已經成長,身量清瘦高挑,這也像舅舅。

兩個弟弟卻是圓滾滾的,行禮的時候小屁股撅老高,叫皇帝看了忍俊不禁。親手扶起大兒子,又將兩個小兒子抱起來,一手一個,“你們跟著哥哥瞎跑什麼?”

兩個米糰子指著城牆外的河山,說道:“我們的。”

皇帝朗聲大笑。

溥清抿唇微笑,看著兩個弟弟,又看向了自已舅舅。

等兩個小糰子開始能夠自已騎馬練習射箭的時候,溥清已經跟著冉昱要去上戰場了。

赫多人與大澤關係日漸親近,可是在赫多人之外,還有不少蠻族對著大澤虎視眈眈。

冉昱說,沒有上過戰場的人,都是紙上談兵。他不希望溥清做個只能空想的人。

一個皇帝,勢必要用自已的足跡丈量過自已的國土才行。必須要親手殺過敵人,才知道怎麼叫做保護。

冉嫮不是一個尋常的母親,她沒有不捨,雖然擔憂,但是還是笑著送自已的兒子跟弟弟上了戰場。

米糰子們趴在城牆上,看著舅舅跟哥哥騎著駿馬,帶著士兵們出發。互相打氣,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一定要跟哥哥一樣厲害!

溥清跟著冉昱,一路北上。殺過馬匪,剿過山賊,淋過大雨,住過破廟。

在寒沙關外,他們一起殺敵,一起在大雪中潛伏,一起飲過篝火前最烈的酒。

他走過了舅舅走過的足跡。

看著大兒子寄回來的書信,皇帝握著冉嫮的手,輕嘆一聲,“有阿昱教導,是長安的幸。”

少年成長迅速,雖然在戰場上,有舅舅保護,但是如果不是生死關頭,冉昱絕不會出手相救。所以,沒有人知道這個跟著長安侯的小少年是當今太子。

他在火與血中掙扎求生,奮力殺敵,迅速蛻變。

“舅舅。”到邊關來快一年了,少年長高了很多,黑了,瘦了,目光卻更加銳利明亮。

冉昱笑著看他,自已一手培養起來的未來的皇帝。

再回皇城時,兩個米糰子也抽條了不少,軍隊班師回朝,他們在城門外相迎。

皇子之尊,親迎將帥。

“賀長安侯大勝,賀皇兄凱旋!”

溥清看著兩個弟弟,對母后的思念突然噴湧。

長安宮裡,冉嫮正在寫字。沒有了那些爭風吃醋爭鬥不斷的女人,她越發憊懶自在。

溥清跪在她腳邊,少年眼圈泛紅,“兒臣見過孃親,許久未見,孃親可好?”

冉嫮瞧了眼自已大兒子,笑著伸手扶他,有些恍惚。

似乎多年以前,也有一個少年,自邊關浴血回來,笑著問她,“許久不見,一切可好?”

長安真的很像他舅舅。

冉嫮道:“我都好,你呢?跟舅舅都好嗎?”

溥清點頭,太子殿下耳朵有些紅,他把腦袋貼在孃親膝蓋上,輕聲道:“孃親,我做到了。”

冉嫮摸摸他的頭,“什麼?”

少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道:“我走過了舅舅走的足跡。那麼遠,那麼難。”

冉嫮忽的心頭一哽。兒子與母親撒嬌,會說這一路走來,又遠又難,可是冉昱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看見了母親眼眶忽然紅了,溥清有些慌張,“孃親?”

冉嫮側過臉,覓霜遞上帕子,給她擦臉,冉嫮靠在她身上,閉眼。覓霜輕輕拍拍冉嫮,“主子,再難,您跟侯爺不也過來了嗎?”

冉嫮沒說話,嘆息一聲。

八月,冉嫮與冉昱的生辰。

太子領著兩個弟弟,給母后跪禮祝壽。

然後,太子走到了冉昱身邊,在文武百官面前,對著自已舅舅雙膝下跪,深深拜下去。

冉昱就要起身,“太子殿下...”

皇帝按住他的肩,笑笑,“孩子心意,阿昱受得。”

“舅舅於我,有自小維護寵愛,如父之情,有授業恩師之義。願我一路來,不曾辜負舅舅栽培。”

冉昱看向了冉嫮。

冉嫮紅著眼對他舉杯,“阿昱,生辰快樂。”

冉昱扶起長安,“舅舅為你驕傲。”

他舉杯,對著冉嫮,“生辰快樂,姐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