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燊燚妙樹高舉高打的熾烈白光，刺穿了洪荒末世籠罩荒原的大黑鍋。
它彷彿是淒冷黑夜中帶給人希望，溫暖人心的火把。
它又彷彿是黑海風暴中瀕臨沉淪的艦船們，可以無理由信賴的明光，是指向的燈塔。
燊燚妙樹在這荒棄的洲陸閃耀著，四方悽惶的洪荒末世航行者看到了希望。
就算未必是幸福的希望，也好過絕望。
漸漸地，陸鳴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燊燚妙樹的光炬攀升得太高了，簡直就像捅穿了頭頂那口大黑鍋也似地天穹。
陸鳴主動將神意靠近燊燚妙樹幾乎全力釋放的這道法術。
一下子就給他發現了其中奧妙。
陸鳴的兩儀元磁刀神意成就之後，道行實質已經達到了一個玄妙幽渺的境界。
精深的道行可以演化出許多許多的法術，不過陸鳴修行時間實在太短。
即便他天賦異稟，隨時隨地都可以領悟絕學神通，也需要一個一個的領悟。
燊燚妙樹此刻展現的道法道韻，正是陸鳴道行達到一定境界之後，自然而然應該會的事情。
不過，此前時間緊、事情多，便沒有領悟。
所幸，現在領悟到也還不晚。
燊燚妙樹用來討好阿梨梨的這個漂亮法術，拋開一切外在的花裡胡哨。
本質是放大了陸鳴的耳目。
或曰：感知。
不論是三千範圍內的五龍山雲霄洞文廣天尊。
還是五千裡地附近的騎虎道人申公豹。
或是一萬里地開外的積雷山摩雲洞的牛天君和扇公主。
又或是一萬五千裡地附近的陳塘關舊址的李燃燈李靖師徒。
抑或是三萬裡地開外的丘鳴山熔岩湖的蘇煙靈。
哪怕甚至是百萬裡之遙，黑霧籠罩的十二品石頭蓮臺，及其之上的乾屍和弱鳥。
如此種種，不論遠近。
凡是有能力將注意力集中到燊燚妙樹光柱的那些人或者非人。
都已經被陸鳴感知到了。
正所謂：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於是乎：你在凝視燈塔的時候，燈塔也正在凝視著你。
燊燚妙樹在插科打諢、討好人的方面畢竟不是專業的。
它的專業是放大陸鳴法術威力。
陸鳴雖然一開始是用它來汲取所謂“鯤肉”裡面的荒古汙染物，但後來搞死白毛兇猴袁小飛的時候，乃是按照殺人放火的利器標準去洗煉燊燚妙樹的。
事實上，燊燚妙樹釋放的這道光炬，轉化自陸鳴忽略了的一個綜合性法術：感知。
因為感知這個東西，太過於基礎，所以陸鳴反倒忽略了。
如今，透過燊燚妙樹的光炬，陸鳴以一種混合感知的超級模式掃描了腳下的整個洲陸。
無界弗遠。
感知甚至是去到了洲陸之外叵測陰森的虛空。
陸鳴對險惡的洲陸環境、莫測的洪荒修者心生警惕，暫且不提。
真正值得一提的是，因為燊燚妙樹突然一下變魔術，讓陸鳴又解鎖了一個法術模型。
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法術模型也不為過。
值得大書特書。
這個法術模型基於以下的基本思路：
你看到我，那麼我也看到了你。
你看到的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
我看到了你，你還不一定能看到我。
我看到你，不管你想不想給我看到，也不管你有沒有藏起來。
如此，便構建法術模型，將燊燚妙樹的光炬的法術模式複製黏貼過來……
陸鳴本人在陸鳴黑人身上攜帶的法術鍵盤上一陣臉滾鍵盤。
主要是拖動、複製、貼上、試錯、刪除、重排和膠水式捏合。
終於大功告成。
陸鳴忖道：
我簡直是天才，這樣的法術都給我研究出來。
該取個什麼名字呢？
取名困難戶又陷入了長達兩秒鐘的深深思考。
這個法術的功能是監控……
決定了，就叫“主動相控陣深淵凝視掃描”。
燊燚妙樹反饋了一個怯生生的資訊：
老爺，我取了個名字叫“巡天仙光”，不如叫這個吧……
這一瞬間，陸鳴清晰無誤地被迫認識到自己取名廢柴這個事實……
默然無語兩三秒……
陸鳴一把抄起插在地上的燊燚妙樹，強制其收斂了“孔雀開屏”式的巨大光炬。
同時，陸鳴在意念中惱怒道：
你一根燒火的桃木杖，你懂什麼取名字？
讓你收拾大猴子，你居然偷偷跑過來放炮仗。
擅離職守！
我看你就是不堪大用，只配燒火做烤肉！
被主人威脅要打入冷宮，燊燚妙樹卻回了一個興高采烈的資訊：
夫人喜歡小樹烤的肉。
小樹以後會勤勤懇懇烤肉的，爭取烤出各種花樣來。
這燊燚妙樹的思考迴路很奇特，讓陸鳴愣了一秒，轉念一想，合理。
這條桃木杖靈性開啟的緣起就是烤鯤肉。
吃它烤制的鯤肉最多的目前是阿梨梨。
陸鳴吃烤肉都沒有阿梨梨多，因為他是直接生吞鯤肉的呀。
走夫人路線是正確的。
唉，也不能對一根桃木杖演化而成的靈寶要求太高。
於是乎，陸鳴在意念裡安撫燊燚妙樹，讓其好好學習，平日多注意保護阿梨梨。
這便將為法術取名字的事情糊弄過去了。
阿梨梨指著不遠處翹著屁股發抖的大猴子，嫌棄道：“這頭大猴子好惡心啊，真是沒有猴兒的一點半點可愛。”
陸鳴心想：
一頭千米高、數百米寬的龐大猴子，從常人的視角很難用可愛來形容。
但洪荒修者，往往都是有超凡視角的。
正如我剛剛開發出來的“主動相控陣深淵凝視掃描”法術。
其實就是這種超凡視角的甚大極高精深地演化。
以後深入研發，甚至有可能發展成為道法，進而成就道法神意。
再進一步成為道法真意，流傳萬劫。
這樣的話，可就牛逼了。
普通生靈視角下的大與小、遠與近很重要。
在超凡視角下，這些特性卻不是很重要。
至少在我的感知中，這猴兒猶如虛擬建模的模型，是可以在意念中自由縮放的。
那麼別人呢？
想到這裡，陸鳴立刻就這個感知問題與阿梨梨交流了一下。
果然，按照阿梨梨的說法。
洪荒修者對大隻佬法術神通並沒有覺得有多少視覺妨礙。
大猴子沒有釋放那種陰風慘嚎的神魂攻擊的話。
阿梨梨看它這大猴子也類似看袁小飛那樣的小猴兒。
並不會像剛剛那樣言語都被壓制得說不出來。
陸鳴問：“那類似法天象地這樣把軀殼變大的神通，到底意義何在？”
阿梨梨眼波盪漾，道：
“法天象地就是法天象地啊。”
“釋放自我，鏡鑑大道法則中的自己。”
“是修者的化身，也是大道的一個映象角落。”
“我也會的呢，我的道行還不夠精深，變不了這頭猴子這麼大。”
“但是我的法天象地神通看起來很漂亮呢。”
陸鳴樂道：“乖乖寶貝，變來看看啊。”
阿梨梨俏臉輕起胭脂色，羞澀推脫，嬌聲道：
“嗯~不要……”
“這噁心的大猴子還在旁邊呢。”
“洪荒末世大道已碎，不能隨便施展法天象地神通。”
“施展多了會有大危險。”
陸鳴看著阿梨梨忸怩不肯，也不好強求。
按照阿梨梨的理解，法天象地，乃是字面意思。
修者向天地借取力量，來暫時超越自身種類的侷限。
不過這個接取是有高額風險的。
特別是洪荒末世這種大道破碎的環境中，風險更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話說雖有風險，但陸鳴心裡對法天象地，特別是阿梨梨的法天象地神通很是多了幾分期待。
既然乖乖美狐狸認為大猴子噁心，那就將其化為飛灰，揚了。
陸鳴一擺燊燚妙樹，一團一千萬道刀意組合的高階法術瞬間植入大猴子體內。
這一千萬道刀意，有大約五分之一是兩儀元磁刀意，大約五分之四是菡萏火焰刀意。
兩儀元磁刀意磨滅經絡、神魂、法意、神意等一切虛幻之物。
菡萏火焰刀意灼燒皮毛、血肉、臟腑、骨骼等一切實顯之物。
兩者相加，比例恰當，效率翻倍。
而且不像是剛才燊燚妙樹的磨洋工，這次是陸鳴親自監督，必然摧枯拉朽。
一刀下去，千米身長的巨大猿猴的軀殼猶如雪峰崩塌，猶如沙灘地陷。
霹靂咵嚓、轟隆隆、稀里嘩啦、撲簌簌。
崩塌聲音由大而小……
巨大的猿猴軀殼大部分被刀意碾磨、灼燒成飛灰。
能夠在刀意琢磨下沒有變成飛灰的，也崩落成為一地碎塊。
在燊燚妙樹的火光照耀下，亮晶晶，反射著光芒。
一地的石頭碎塊，不，準確的說，這些應該歸類為寶石了。
陸鳴心道，這裡打怪也掉寶貝嗎？
回想了一下刀劈猴子的手感，與自己估摸的不太一樣。
陸鳴對阿梨梨道：“這大猿猴不像是所謂老袁聖君的法天象地神通啊。”
阿梨梨也是感到疑惑：“嗯，有點假。不過，這猴子怎麼丟下這麼多寶石？”
陸鳴心說：
那是在我的高溫高壓催化劑法術作用下燒出來的。
這就沒道理了，一個猴子的法天象地神通而已。
不至於這神通施展出來之後，身體裡面就多了一座礦山。
給我的法術一燒，全都變成寶石了。
雖然我也不知道法天象地神通怎麼弄，但這個大猴子不太像是法天象地。
有古怪！
大概一千米高，四百米寬的猴子，燒掉之後，留下了一堆寶石。
大概最高處一百米，最寬處五百米的寶石堆，或者說寶石小山丘也行。
阿梨梨拉著陸鳴的手，跑到寶石堆近前，滿懷期望地撿起一塊磨盤大的寶石，但隨後就很是失望。
阿梨梨連連搖頭，道：“這些寶石遠看挺漂亮，拿在手上細細看的話，會發覺瑕疵挺多的。”
陸鳴接二連三撿起幾塊，看過就丟回去：“確實挺普通的，燊燚妙樹吐的火焰寶石比這漂亮多了”
阿梨梨順手將燊燚妙樹杖頭上漂浮的火焰寶石取走，細細摩挲：“這些低檔寶石怎麼能跟火焰寶石這種頂級寶石相比。”
燊燚妙樹：如此低劣聚合物怎與我之能量晶體相比。嗯，小樹的寶石，夫人可以隨便拿。
被阿梨梨取走的能量晶體不會回來的，燊燚妙樹知情識趣地吐出又一塊火焰寶石懸浮在杖頭上。
阿梨梨嘆道：“雖然瑕疵挺多，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寶石了。”
陸鳴問道：“在洪荒末世裡，寶石很少見嗎？”
阿梨梨道：“豈止是寶石少見，連順眼一點的石頭都非常稀少。大部分石塊都是灰不拉幾、黑不溜秋、黏黏糊糊的醜陋模樣。”
陸鳴雙手張開，照著巨大的寶石堆比劃了一下：“燊燚妙樹一把火燒出了洪荒末世最大的寶石堆。”
阿梨梨摸著從燊燚妙樹杖頭上薅過來的能量晶體，點頭道：“要是以前的話，我非得在這一大堆裡面好好挑一挑，把我的隨身空間裝滿為止。”
歪著頭想了一下，乖狐狸重重點頭，道：“不，我不會挑。我會叫整個天行洞的人過來，將其全部搬運回去，一塊小石子都不留下。”
陸鳴笑道：“要不將你隨身空間裡的烤肉扔了，騰出點空間來裝這些石頭。”
阿梨梨也笑道：“我才不要呢。”
此時，寶石堆上忽然有人發出欣喜若狂的咆哮聲：
“我道大興，我道大興啊。”
“靈寶現東方，一路疾行來，其道放大光。”
“途中果見寶石如山堆積，實乃吾道百年未遇之大機緣也！”
阿梨梨訝異地抬頭望，便看到一個面容端方，身形魁梧的道人，站在寶石堆的高處。
身邊法駕雲遮霧繞，法駕前一條十餘米長黃毛獅子脖子上挽著韁繩。
黃毛獅子蹲坐如狗，沉默不語但燈籠般雙眼兇光爆閃，呲牙咧嘴間分外兇惡。
這位道人正是剛剛趕過來的五龍山雲霄洞的洞主，文廣天尊。
他低頭牛眼一掃，也看到了寶石堆邊緣處站著的陸鳴和阿梨梨兩人。
文廣天尊怒道：“兩位速速後退，不得自誤！五龍山雲霄洞文廣天尊法駕在此，此地已是吾之道域。”
說到這裡，文廣天尊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了阿梨梨手中的能量晶體上，急怒道：“且慢！你手中偷拿的是什麼？速速放下，速速放下，速速放下！”
阿梨梨撅著嘴對陸鳴氣呼呼地道：“這人好凶惡，也不講道理。”
說著，將漂亮得不像話的火焰寶石放進了自己的隨身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