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說完話，等了一會兒。

他在等對面的超級大猿猴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出乎他預料，這個超級大猿猴沒有對話的意思，大手一揮，嗚啦啦的法術轟炸而下。

有點東西，陸鳴吐槽，不是那種開場先報個姓名的風格。

有點東西，但是不多。

假如這個超級大猿猴就是首陽山桃花洞的老袁聖君，就這點實力，他憑什麼號稱聖君？

大猿猴釋放的法術量很大，但質量不高。

陸鳴一指插在地上的燊燚妙樹，讓其釋放出一百萬道菡萏火焰刀意，與大猿猴釋放的一百萬道法術捉對廝殺。

陸鳴在大猿猴出手的剎那，就已經感知到了它的法術規模。

不多不少，剛好一百萬道。

於是陸鳴也小小試探著應對，僅僅放出一百萬道最便宜的菡萏火焰刀意。

甚至這些菡萏火焰刀意都沒有組成“落英繽紛凌空斬”的組合。

一道道刀意各自行動，與對面的一道道法術自行碰撞。

因為是試探，所以陸鳴也不玩那些什麼以多打少、十面埋伏的計謀。

就是一對一，硬碰硬，硬橋硬馬一路幹穿，推到對方基地。

大猿猴釋放的法術根本不經打啊……陸鳴搖頭嘆息，卻看到牛紅獰前足跪倒，趴在地上，頭埋進雪堆裡，瑟瑟發抖。

彷彿屁股上有萬千牛虻在咬，尾巴甩得像電風扇……

陸鳴心道，這是什麼情況，幹嘛擺這麼個造型。

又轉頭看了九尾乖狐狸阿梨梨美女一眼，這才發現，阿梨梨面容慘白，貝齒緊咬下唇，雙手緊握，指頭都掐白了。

從微微晃動的毛茸茸大尾巴可以看出，儘管阿梨梨竭力站穩，但完全掩飾不住膽怯顫抖的事實。

這是什麼情況？

這養不熟的牛兒害怕也就算了，我的心肝兒阿梨梨怎麼也這麼害怕？

沒看到我隨隨便便比劃一下，就壓著對面打嗎？

陸鳴心念電轉，淦！可能還真的沒有看到……

陸鳴將自己的感知下降了好幾個梯度，大概下降到與阿梨梨一個水平的樣子。

再轉頭四顧，嚯~哦……果然有點壓抑啊。

大黑鍋也似天空將大地籠罩，雪地泛起微光，卻彷彿被濃黑碾壓成白色的、酥脆的薄餅。

燊燚妙樹的火焰寶石散發的淡藍色光芒，隱約照出了百米範圍。

淡藍光芒並不耀眼，也不溫暖，更像是被沉鬱的黑暗逐漸吞噬的燭火。

那麼的弱小。

那麼的無助。

那麼的可憐。

燊燚妙樹的火光照耀的範圍如此渺小，以至於百米外的世界完全被黑暗籠罩。

光影交匯的黑暗邊緣，千米高，頂天立地的巨大魔猿俯視著慘白荒原。

它不言無語，暗紅雙眼如地獄的探照燈，冷靜的背後閃爍著瘋狂，俯瞰著荒原上的微弱火光。

它彷彿是黑暗恐怖的本尊，攜帶著生靈與生俱來的對未知黑暗的恐懼。

百萬道法術規模的黑雲與菡萏火焰刀相互撞擊，彼此湮滅對方。

固然菡萏火焰刀將黑雲輕鬆摧毀，可以一挑三，一挑四，甚至更多。

但因為魔猿的法術顏色與大黑鍋類似，反而讓感知弱小的生靈感覺不到菡萏火焰刀佔據了優勢。

陰風掠過，燊燚妙樹的菡萏色火焰寶石散發的藍光抵禦了黑暗，卻似乎不能阻攔黑暗中的竊竊私語。

那若有若無的聲音如同螞蟻爬過脊樑的瘙癢、刺痛，摸不到，抓不住，偏偏又那麼真實的存在，讓人感到一種深深的孤獨和無助。

這陰風中的聲音像是在低語著什麼，讓人忍不住想要傾聽，卻又害怕聽到它帶來的殘酷。

陰風低語帶來的無形壓力籠罩著人們的神魂。

它並沒有作用在軀殼上，卻能讓普通生靈感到窒息。

淦！陸鳴忖道，原來大猴子的這門法術還有神魂攻擊特效，有點東西！

我要是不調低自己的感知，還真忽略了這點東西

不過，有點東西還是不多，不過打了我一個粗疏大意而已。

確實如此，當陸鳴的感知精度和高度都極高的時候，那些烏泱泱陰風中的神魂攻擊，近乎是宇宙背景輻射，或者近乎於背景白噪音。

陸鳴自己完全免疫了這等層次的神魂攻擊，卻忘記身邊還有嬌弱的乖狐狸。

還好燊燚妙樹的本質是兩儀元磁法意，具備一定自發抵抗神魂攻擊的特效。

兩儀，或說陰陽，或曰正負，又稱天地，還分清濁。

元磁，乃是萬物誕生的極光，物質初始的業力，時空延續和崩解的根據。

當然，牛皮可以這麼吹，實際上不能這麼用。

作為一個高階遊戲玩家，陸鳴深知，在高階局，沒有無敵的機能，也沒有所謂的對位剋制，只有玩家的全面準備、謹慎、自大或者自暴自棄。

燊燚妙樹實際上已經憑藉自身超越的本質，自然而然地清理了絕大部分神魂攻擊。

但大猿猴偷偷釋放的神魂攻擊也如同它釋放地陰風法術那麼多，有那麼一些漏網之魚竄進了燊燚妙樹的防守圈。

我這個靈寶有點傻……陸鳴忖道，不知道根據情況自動調節防護場域的效能。

燊燚妙樹上漂浮的火焰寶石突然綻放出煙花爆炸般的紅色火花，同時插在雪地裡的杖子自發地晃了晃，顯然對陸鳴的想法有些懊惱了。

它一開始不知道還要保護其他弱雞啊。

不是燊燚妙樹傻，而是那頭牛太弱，嗯，那狐狸，額，夫人……

燊燚妙樹立刻馬上等不及了，不用吩咐，迅速自發調節效能，在菡萏火焰刀意之中摻和少許幾絲兩儀元磁刀意，瞬間將防護場域之中的陰風惻惻給一掃而空。

高階的靈寶，就是要學會察言觀色，查漏補缺，這樣才能在主人手中永遠佔據重要位置。

阿梨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深潛之後浮出水面，有些後怕的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輕輕錘了陸鳴一拳。

面色恢復潤澤的她撅著嘴依偎在陸鳴身邊，有些後怕，再也不想距離陸鳴超過一尺以上。

陸鳴想了想，將自己的自戀色防護能量罩也放了出來，包裹著自己和乖狐狸。

低頭一看，發現那牛妖腦袋一拱一拱的，想要雪地裡暗度陳倉，但陸鳴的自戀色能量罩這麼好鑽的麼？

只把偌大個牛頭在能量罩上蹭啊蹭的，無處安放。

陸鳴喝道：“小牛犢子，拱什麼拱，小心你的牛鞭。”

阿梨梨嘆道：“讓他變小點，放他進來吧，不過是一頭小牛犢呢。”

牛妖感恩戴德：“老爺威武，夫人慈悲。可憐小的立刻變身。”

抬起老大牛眼一看，瞧見陸鳴面色和煦，沒有反對，便牛身一扭，往雪地裡一滾，煙塵瀰漫間，牛妖變回了半大小孩牛紅獰，一頭鑽進了陸鳴的防護能量罩。

牛紅獰這個倒黴孩子老老實實地縮在防護罩邊緣，可憐兮兮地抱著膝蓋，不敢大聲呼吸。

看到燊燚妙樹的操作，陸鳴改進了一下自己的自戀色防護能量罩，在法術鍵盤上一番臉滾鍵盤之後，開發出一套菡萏火焰刀意為主，兩儀元磁刀意為輔的防護能量罩。

這個新防護能量罩也就此具備了防禦神魂攻擊的功能，不過顏色依然是自戀色，這是菡萏火焰刀法意的後遺症。

可惜兩儀元磁刀意無色無形，沒法跟菡萏火焰刀這種搞顏色的刀意搞顏色。

兩者對應著不同的分工。

菡萏火焰刀對付的目標是大致是那種有熔點、沸點、燃點的實在物體，造成的傷害也更偏向物理特徵方面，譬如說煮熟、燒焦、削光、磨碎、蒸發等等。

兩儀元磁刀對付的目標也可以是菡萏火焰刀對付的那些，但傷害效果更好的目標是那些虛幻造物，如法意、神魂、磁力、法術、空間、陰陽平衡、清濁區分等等，而且造成的傷害用常人的肉眼往往看不太明白。

不是說兩儀元磁刀更高階，分工不同而已，兩儀元磁刀意拿來烤肉就遠遠比不上菡萏火焰刀好使。

陸鳴一手摟著乖狐狸的腰，一手慢慢伸向阿梨梨的胸前山巒處。

阿梨梨白了男人一眼，幾乎不讓人聽到地低聲嘟囔：“外面有大猴子瞪著眼看呢……”

陸鳴一邊取過阿梨梨掛在脖頸上的牛角吊墜項鍊，一邊說：“你說什麼？”

阿梨梨的小臉紅撲撲的，快速地搖著頭：“沒說什麼。”

陸鳴摩挲了一下牛角吊墜，道：“我考慮不周，沒有給這個牛角吊墜預設神魂保護法術和能量防護罩法術。”

阿梨梨道：“我見他們的法寶上雕刻的法術，大都是一種法術為主，其他法術為輔。”

陸鳴一邊在法術鍵盤上臉滾鍵盤，一邊對阿梨梨道：“我打造的第一件法寶就是靈寶，還真不清楚普通法寶到底是怎麼煉製的。”

阿梨梨笑眯眯地輕輕拍了一下自吹自擂地男人，讚道：“厲害的呢。”

呆坐一旁的牛紅獰豎著耳朵聽，此刻臉上滿是羨慕之色，忖道，我爹孃都沒有靈寶呢，他們吹噓那芭蕉扇多厲害的樣子，可惜也不是靈寶。

小牛也是崇拜強者大能的，儘管相處時間短暫，但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來陸老爺的道行深不可測，即便是爹孃這樣的大妖，與之相比好像也弱了不止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分。

唉，爹孃估計根本不是對手啊，即便用上芭蕉扇……

他忽然覺得給陸鳴當坐騎，也不是那麼難受了。

牛紅獰穿越之前年歲極幼，在洪荒末世成長十年，其思維模式已經徹底洪荒化。

前世為人的念頭早已淡化至近乎無蹤，而此生為牛的記憶反倒是根深蒂固。

所以，對充當坐騎這事，條件合適的情況下，他很快變為主動願意，甚至與有榮焉。

暫且不提小牛犢的心思變化。

陸鳴將重新安裝過預置法術的牛角項鍊掛到阿梨梨的幼白脖頸上，道：“我在牛角墜子上附加了防護能量罩的法術，就是顏色是菡萏色，粉紅中帶點淡紫，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阿梨梨眼波流動，低聲道：“純是菡萏色的話，也太單調和嫵媚了些，能不能增加一些藍色、白色底和金色、銀色花邊，花邊的樣式，雲雷紋、饕餮紋、菱格紋、碎花紋，你覺得哪樣好看呢？”

陸鳴心想，這……是要做衣裳嗎？

經常遊戲帶妹的他經驗豐富，嘴上立刻道：

“這裡有現成的能量罩樣板，我在上面畫些紋理。”

“你來挑選一些樣式、顏色搭配著看看，慢慢選。”

“外面不用擔心，燊燚妙樹厲害著呢，它只不過拿出了兩三分本事戲耍猴子而已。”

阿梨梨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點頭道：

“最緊要的是明媚大方，不要像外面那個大猴子那麼黑乎乎的，難看死了。”

“也不要鬼哭狼嚎的嚇死個人，而是要富貴氣派的震懾對手。”

不遠處，獨立支撐百米範圍場域的燊燚妙樹聽聞了夫人的言語，不自覺想象什麼是大氣磅礴、富貴氣派的戰鬥風格。

它一邊維持自己的場域，一邊偷偷觀察陸鳴的防護能量罩上的花紋色彩。

畢竟來說，燊燚妙樹還是新生的靈寶，靈性充足，但知識積累有限。

它對於普通生靈眼中的金色、銀色、藍色、白色之類的色彩不是很瞭解。

對雲雷紋、饕餮紋、菱格紋、碎花紋之類的花紋也不是很明白。

需要找個樣本學習瞭解一下。

學習這個幹嘛？

自然是讓燊燚妙樹釋放的法術更加高階大氣，更加明媚大方。

萬萬不能像那個大猴子一樣。

看著長得高大威猛，釋放的法術卻那麼陰森小氣，不討夫人喜歡。

改變靈寶驅動核心這種高階技術，燊燚妙樹即便頗具靈性，這個方面仍然是不行的。

但繪製一些法術花邊，法術刺繡，法術燈光氛圍之類的東西，燊燚妙樹覺得就算有難度，應該也不是很高。

實在不行，學著夫人的樣子跟主人撒個嬌……

懵懵懂懂又蠢萌蠢萌的燊燚妙樹九分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倒只拿出一分心思去跟魔猿對抗。

按照燊燚妙樹的想法，反正魔猿的攻擊根本打不動主人的能量罩，我先省點力氣唄。

於是，原本壓著魔猿打的法術退縮，百米場域迅速縮小。

外面的魔猿以為燊燚妙樹已經是強弩之末，大喜過望，無聲咧嘴，雙手舞蹈，居然又揮出了兩百萬道規模的法術叢集。

燊燚妙樹心想，給它能耐會兒……

燊燚妙樹在雪地上跳了跳，找了個既靠近陸鳴的自戀色防護能量罩，又視角良好的位置，穩穩插在地上，搖晃著杖頭，火焰寶石浮浮沉沉，拋灑著淡藍、粉紅的火花……

靠近老師一點，才能好好學習呀。

陸鳴對自家靈寶的小心思自然洞若觀火。

不過此刻正跟阿梨梨情意綿綿，兩情繾綣呢，便不想管它。

一時間，常暘山外圍的雪域荒原上，陰風怒號，大地震顫。

陰風怒號，百萬陰兵嗚咽奔湧洪荒生靈退避三舍。

大地震顫，千億星辰暗沉無光雪域山川分崩離析。

……………………

常暘山主峰的山腹深處，天行洞諸人徹夜不眠。

洞窟牆壁上的符籙陣法在大地動盪中，又開始崩裂，不得不點起火把，輪流值班。

一旦發現破裂的地方，迅速安排材料進行彌補。

鄧舉父在高臺上箕踞而坐，忽然喃喃道：“打得很激烈……”

天行者邁克金坐在鄧舉父身邊，鋼鐵盔甲的胸口開啟了視窗。

他將原力聚變核心從心口處取了出來，小心地擦拭著原本就一塵不染的表面。

邁克金低聲道：“我們是不是要出手？”

鄧舉父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看……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在乎多等片刻吧。”

邁克金皺了皺眉頭，道：“你知道的，雖然不如預期，但人族的天命之子確實出現了……”

鄧舉父沒有回答，一動不動，彷彿化身青灰色石雕。

………………………………

距離常暘山兩千多里的五龍山。

黑漆漆一堆亂石頭堆疊，連綿千里，如倒臥人形。

地勢最高的乃是如五塊孤零零巨石般的山峰，如鋼似鐵色澤，如同豎起的五指直插天穹，最高的那道山峰足有五千米高。

四壁光溜溜的，沒有土，自然也沒有樹木花草。

常暘山附近荒原一到夜間就變成雪域，而五龍山周圍八百里卻非是如此。

此處狂風肆虐，到了夜間更是如惡虎咆哮，吹得地面上稍微小一點的石頭都留存不下來，更別說泥沙之類的。

於是這裡的地面全部是各種各樣的黑沉沉大石頭。

雲霄洞所在位置，位於五指高峰的最高處，也同天行洞一樣，深藏於山腹之中。

不過天行洞乃是等而下之，好似凡人的地窨子、茅草棚。

雲霄洞卻是極為舒適寬敞，與天行洞的環境有天壤之別。

雲蒸霞蔚，仙氣飄飄。極目廣闊，自有天地。上可以現金烏流雲，下可觀山河錦繡。是一個逍遙自在的仙家洞府。

金蛟、金虎、金吒三位師兄弟此刻正在雲霄洞之中急急忙忙奔行，穿竹林，趟溪流，轉過果林山坳，出了綠草平原，沿著盤山石階登上一座懸崖峭壁百丈高的手掌狀山峰。

這座手掌狀山峰，從形狀而言又有幾分與外面那光禿禿的五指石頭山峰類似。

山峰頂端，一座似禪似道的院落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編鐘交響，石磬輪盤，龍吟獅吼，如禪唱，是道妙。

金蛟三人聽聞這聲音，連忙放緩腳步，整理儀容，邁四方步，悠然而行。

到了院落前方的巨大山門牌坊，一頭十多米身長的黃毛獅子趴在那裡堵門舔毛，抬眼看了三人一眼，口吐人言：“我的零嘴呢？”

金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今日聽到“零嘴”兩字分外刺耳。

不過其中微妙處，卻不能與這頭獅子細說。

金吒從隨身空間掏出大大的一坨鯤肉，朝空中一扔。

黃毛獅子狗跳而起，凌空一口叼住磨盤大小的鯤肉，嗷嗚連聲，兩三口吞落肚：“這鯤肉的口感有些奇特，我猜應該是走的東南方雪域高原過來的，帶著股水臭味……奇怪歸奇怪，味道還是極好的，還有嗎？”

金蛟和金虎各自掏出一塊。

金虎道：“還有我們這兩塊。”

黃毛獅子伸出一米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巴，開心狗跳，道：“你們真好。”

收下兩塊鯤肉，黃毛獅子卻沒有立刻就吃，而是藏到了自家的隨身空間之中。

獅子讓開道路，慵懶躺在山門牌坊邊，伸出尾巴朝院落某個方向指了一下，道：“老爺在丹房裡。”

穿過牌坊山門，空間一晃，眼前所見又是與牌坊山門外所見大不相同。

這裡比外界所見更為遼闊。

依照山勢修建的庭院樓閣錯落有致，彼此之間間隔著瓊林玉樹，飛瀑流泉。

但見：疊嶂青翠，千仞如屏。鍾靈毓秀天嵐灑，洞天福地炁含真。道庭存舊世，古界履凡塵。玉樹瓊花，飛瀑流泉。飛瀑流泉，萬載常流永福地；玉樹瓊花，四時不謝真道庭。禪音近道聲，源流分不清。千重庭院樹道妙，萬般菩提自此生。洪荒末世藏得好，穿越得來大天尊。

金蛟三位師兄弟，站在山前廣場上一會兒，讚歎這洞天福地的華美舒適。

金蛟道：“走吧。丹房在那邊。”

金虎道：“慢慢走，這裡的空氣呼吸起來特別舒適。”

金吒道：“這洞天福地如此廣闊，但我們師徒四人之外，竟然再沒有其他人，可惜，可嘆！”

金蛟道：“說起來，那頭看門的黃毛獅子是不是已經忘記自己曾經是人了？”

金吒道：“人身人心，人身獸心，獸身人心，獸身獸心。他是哪一種呢？”

金蛟道：“他在師父門下，應該是沒有吃過人的。算是獸身人心吧。”

金吒呵呵一笑，道：“若是他與袁小飛、牛紅獰這等貨色呆一起三日，會不會吃人吃得口滑呢？”

金蛟、金虎也是呵呵笑。

金蛟深深看了金吒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三師弟，我們不要去考慮這些隱含機鋒的問題，修為火候不到，小心走火入魔。”

金吒抿了抿嘴，冷然道：“或許是要過了這一關才能提高修為哩。”

金虎也是冷冷道：“那就過唄。”

金蛟走在前一點，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過話道：

“師父說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

“洪荒末世，徒弟找個好師父難，師父找個好徒弟也難。”

“我們道行淺薄，萬事都由師父做主才是正理。”

“我們全心全意做師父的好徒兒，師父就會是為我們洗去劫數的好師父。”

金虎、金吒連忙唱喏，唯唯稱是。

丹房所在是一座六面六角七重樓的高塔，最上方尖頂屋簷上冒出一端青玉砌成的煙囪。

站在入口處，三個人整理好儀容，金蛟叩響了門上銅環。

房門輕震，俄爾洞開。三人躬身入內。

只見一個身材極為魁梧高大的道人站在丹爐前，道人轉過身來，只見他闊額寬腮、下頜方圓，濃眉飛挑，雙目隱含雷電。

正是：國字臉，不怒自威；目如電，道法兇殘。仙風道骨前代事，洪荒故人今生殘。留得玉虛舊館在，尋覓金仙幽魂還。說什麼天皇氏舊人，道哪個大老爺門下，末世臨頭誰見？

這位道人正是五龍山雲霄洞的洞主，繼承了前代洪荒金仙“文殊廣法天尊”的道法真意，於洪荒末世自稱“文廣天尊”。

他也不看三位弟子，徑自走到一邊，盤坐蒲團之上，雙目微闔，說話如石磬沉聲：“將此去所見所聞詳細說與我聽。”

金蛟三個跪坐蒲團，先是由金虎起身長跪，將一路行來的見聞一一彙報，間中由金虎、金吒起身略微補充兩句。

文廣天尊聽完之後，面色一如之前般沉鬱嚴肅，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三位弟子等待師父繼續發話，是離開呢，還是留下來挨訓？

文廣天尊好一會兒沉默不語。

金蛟想想，打破沉默，道：“師父，我們此去，並沒有見到桃花洞洞主老袁聖君。拜帖先是給了他的弟子袁小飛，後來袁小飛被天行洞一個修士宰殺了，導致我們沒有完成師父交待的事情。請師父責罰！”

文廣天尊淡淡道：“你們三個外出歷練，遊蕩三四千里路程，沒有喪命便是大功告成，其餘事情辦得好或不好，不用在意。”

金吒問道：“積雷山摩雲洞牛天君和扇公主的兒子牛紅獰陷落在那個天行洞修士手裡，弟子該怎麼跟牛天君說？”

文廣天尊淡淡道：“老牛妖脾氣暴躁，你們不宜跟他接觸，我自與他分說。如今他的兒子落在常暘山充當坐騎，他正好有藉口過來了。”

金虎問道：“師父，常暘山、首陽山和號角山這一帶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為何殺劫要從此處發作呢？”

“有情況！”就在此時，文廣天尊忽然虎目圓睜，法力不受控制，瞳孔中爆射出閃電般法意，也不回答弟子問話，身軀一晃，化為一團雲光，就這麼穿牆而過，直接遁出了丹房。

“師父！”

“師父去哪兒了？”

“我們出去看看。”

金蛟、金虎和金吒三人跳起來，跑出丹房，環顧一下道院，沒發現異常，便發聲喊，一溜煙向山門方向跑去。

可惜三人道行不足，不能在此地釋放飛遁法術，只能靠兩條腿跑路。

不過三人都是強壯修士，疾奔速度也快過奔馬、電車。

十來個呼吸間，穿出山門，差點一頭撞到山門牌坊處的師父身上。

文廣天尊翹首遠望，根本沒心思理會莽撞失禮的三個弟子。

金蛟、金虎和金吒順著師父的目光望去，只見遙遠天邊，常暘山方向，一道輝煌宏大的白色光柱通天貫地而起，直插黑沉沉天穹，給人感覺可以打落九霄星辰。

白色光柱的周圍，天花亂墜，雲雷交織，金蓮噴湧，盤旋飛舞，場面仿若神聖降臨。

金蛟、金虎和金吒看不出所以然，便回頭看師父，想讓他講解一下。

只見一貫面沉如鐵不苟言笑的文廣天尊嘴唇顫抖，目泛淚光，咬牙切齒地道：“靈寶，此乃靈寶啊！洪荒末世終於出現了靈寶！”

文廣天尊顫巍巍手指光柱，齜牙咧嘴地嘆息道：“此靈寶，合該與我有緣，與我有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