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雖說是已到了春天,可到底是早春。
兩個季節的交替,寒意尚未減弱半分。
蕭煙正在心裡嗔怪的時候,卻聽到了後院裡似乎是有別得動靜。
月色下,一把閃著寒光的寶劍凌厲起舞。
幾道劍氣閃過,劈碎了一地月光。
有多久沒見到這樣的左長風了?
蕭煙站在樹下,遠遠地看著他月下舞劍,內心陷入了迷茫。
不得不承認,哪怕是當初左長風帶著視死的決心歸來,將三十萬大軍盡數交還給她。
可作為一個帝王的疑心,她始終是無法完全放下對他的戒心。
無錯書吧左長風生了一顆玲瓏七竅心,又怎會不懂她在想什麼。
從他歸來之後,便對蕭煙說她有些累了,已經不想再參與朝政。
自此之後,左長風再也沒有上朝過。
而平日裡蕭煙處理政事的時候,他見到了,也會自覺地尋個藉口離她遠遠的。
他們之間,似乎仍舊是有一道鴻溝。
兩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維繫著他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感情。
蕭煙愛他。
左長風愛她。
不再有半分的猶豫,蕭煙抬起了腳步。
習武之人的警覺性極高,只走了一步那劍氣便直直地逼著她而來。
“煙兒?”
劍氣生生收起,左長風慌忙收起了劍。
蕭煙竟然在那張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了幾分惶恐無措。
他在害怕。
害怕她。
或者更準確地,是害怕傷害他們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
左長風注意到了蕭煙的眼神一直在看著那柄劍,他慌忙將劍丟在了地上。
清脆的金屬聲響,重重地砸在了蕭煙的心上。
她低下頭,看清了地上躺著的那把劍。
是跟隨了左長風近乎二十年的佩劍。
他為人長情,對這柄劍的感情自是不用多說。
“這只是……我有些無聊……”
左長風斷斷續續地解釋著,開始惱怒自己為什麼非要舞劍。
重新拾起這些,難不成是要再次勾起那些好不容易消除的疑心嗎?
或者說……
從未消除,只是隱藏起來罷了。
蕭煙眨了眨眼睛,將那些水霧消散於濃睫。
她彎下身去,撿起了這柄劍,重新遞到了左長風的手裡。
“夫君,佩劍於習武之人,是與性命一般重要的東西,怎可輕易丟棄。”
左長風低頭,看著那柄在蕭煙手中的劍,眼裡的不捨直戳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我……”
“並不留戀。”
他不會說謊。
以至於連那雙手都在發抖。
“我信你。”蕭煙開口道。
“什麼?”左長風有些怔愣。
蕭煙抬起頭,盯著那雙墨黑的瞳仁。
“我說,我信你,左長風。”
“你本為蒼穹翱翔的雄鷹,不該困頓於四方的紅牆。”
“這柄劍需要你。”
“朝堂需要你。”
“還有我,也需要你。”
一字一句的話,左長風都聽見了。
可此時的他卻像是被施了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說,信他。
她信他。
是第一次,第一次得到這般認真的承諾。
“我信你。”
這三個字對他來說,無異於是“我愛你”的最高境界。
左長風接過了那柄劍,一把將蕭煙摟進了懷裡。
茫茫夜色下,他們終於冰釋前嫌。
……
故事的最後,其實蕭鎮海並沒有死,他設了一場局,將所有人當作他的棋子。
蕭鎮海的皇后,是死於蕭鎮海的多疑。
那個女人做了皇后之後,菜色裡的慢性毒藥從未斷過。
經過累月的積累之下,她終是死於丈夫的毒殺。
左長風的父親,也根本不是意圖謀反的叛賊。
左祈年從來就是一個忠臣,而這一切的疑心——
不過是因為最後稱帝之時,左祈年的呼聲大過蕭鎮海。
是以之後多年無論左祈年如何退讓,終是逃不過蕭鎮海的疑心。
最終,那位鎮國將軍沒有葬身於敵軍手中,反而是重傷於蕭鎮海派去的刺客手裡。
蕭無月的父親,那位先太子殿下之所以英年早逝,也不過是偶然尋得母親身死之原因。
他為了給母親報仇,尋了一種罕見的毒藥給蕭鎮海投毒。
可那先太子生性純良,到底是沒忍心。
一邊是枉死的母親,一邊是作為兇手的父親。
最後終究是自己服下了毒藥。
自那時候起,蕭鎮海便瘋了……
他從未想過要將這皇位給任何人,一切的一切,不過就是他對人心的戲耍。
他想看到的,是每一個人都如他一般,為了權利,背棄情感。
他不相信感情,也覺得別人定不會相信感情。
他希望證明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樣冷血。
世界真情從未缺少,只是每一份都死在了他的心中。
蕭煙拂了拂裙上落下的微塵,轉身,再也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你……殺了我吧。”
身後傳來了蕭鎮海近乎是哀求的聲音,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一生的信念被統統擊潰。
“你是阿月的爺爺,我不會殺你,況且……”
對於如今的蕭鎮海來說,活著,才是最大的懲罰。
地宮的門開啟,陽光灼灼,刺的一時有些睜不開眼。
沁著淡淡檀香的男子擋在了她的面前,掌心為她遮住了光線。
左長風。
最好的時刻莫過於此,盛世太平,海清河晏。
所愛之人皆在眼前。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