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事實嗎？”
雖然是在祁衡的“背後”說他的壞話，但她理不直氣也壯。
祁衡看出了她的虛張聲勢，沒有再揪著不放。至於女朋友的事情，他覺得沒必要和她解釋。
“是事實，我原諒你了。”
曾顏:……？
“是你自己沒說清楚，可不能怪我。”
而且祁衡當時就是一臉要把她賣了的表情。
雖然打了祁衡她也挺後悔的，好在祁衡不和她追究。
她承認自己是一時衝動，但如果祁衡真的是那種人，她也不會讓自己和曾霜繁在這樣的家庭裡繼續待下去。
大不了就是日子再苦一點，以後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曾顏把Aimee送回了家，剛好遇上了她的哥哥從外面胡天海地玩夠了回來，而且和Aimee說的分毫不差，他左擁右抱，見到曾顏還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祁衡下車擋在她的身前，不悅地看了回去。
Aimee的哥哥這才收斂了一下，讓他身邊的一個女人把Aimee給扶進去了。
折騰了大晚上終於回到家，曾顏睡了一個好覺，但一大早她就被Aimee的電話吵醒了。
“顏，昨晚你送我回家的？”對面傳來驚慌失措、大呼小叫的聲音。
“對啊，怎麼了？”
“你遇見我哥了？”
“嗯。”
“現在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Aimee的聲音聽上去有點討好曾顏， “你想先聽哪個？”
曾顏有點疑惑，怎麼國外也喜歡這麼問。她想了想，還是選了一個:“好訊息。”
“好訊息是我哥答應我不把昨晚的事情告訴我爸媽。”
“哦……那壞訊息呢？”
“壞訊息就是……”Aimee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就是我哥非要你的聯絡方式，還有我的半個月零花錢都沒有了。”
現在曾顏知道 Aimee 這通大清早的電話意義何在了。
“你給了？”
“沒有，這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嗎，顏，我的零花錢已經沒了，你不能讓它白白犧牲啊……”
她的語氣聽上去可憐兮兮的，曾顏有些心軟:“那你給吧，給我哥的聯絡方式，就說我媽管我管的嚴。”
說著她在社交軟體上輸入了一串數字發給了Aimee。
Aimee有點懵。上次她問祁衡要聯絡方式他不肯給，沒想到竟然透過曾顏陰差陽錯地得到了。
“萬一我哥發現怎麼辦？”Aimee有點擔憂。
本來曾顏想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是她想了一會兒，覺得法語翻譯不出這種語境，就換了種說法:“那就到時候再說。”
這件事情她沒給祁衡說，就算Aimee的哥哥聯絡祁衡，他多半也會以為是騷擾他的，直接就給拉黑了，根本不需要她解釋什麼。
自從上次去過韓鋒家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找過曾顏了，她以為韓鋒就此作罷，結果過了幾周，他又找上了她，理由是他的小姨要回法國待幾天，問她願不願意陪他一起去吃個飯，他可以幫她引薦一下。
說實話，曾顏是很想見見她的。沈清，國際著名的珠寶設計師，是他們這個專業的大拿，要是能得到她的幾句指點，可比自己悶著腦袋鑽研要好許多。
但她也明白韓鋒的意思，和他一起去見沈清，多半就是預設了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不然他也不可能白白送她這個人情。
思慮再三，她還是拒絕了韓鋒的邀請。
這樣做是不妥當的，她不知道韓鋒對她有幾分真心，但是她明知自己不喜歡他卻還讓他做這些，她不能安心享受。
祁衡說的有關韓鋒的那些風流韻事她現在也多多少少有意無意地聽說過一些，所以不和韓鋒有更多的牽扯，是她對自己遠離是非爭端的保護。
韓鋒沒想過曾顏會拒絕，這次他好不容易才又找到機會約她出來。本以為上次是因為祁衡在場讓她束手束腳放不開，卻沒想過她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看來她和其他人還是不一樣的。
韓鋒沒有輕易放棄，而是直接追到了學校來問她。
曾顏有點煩，但礙於教養，她還是禮貌地回應道:“真是抱歉學長，我這幾天很忙，實在是抽不出時間去，您也不用再多花時間在我身上了。”
她自以為已經說得很明確了，沒想到韓鋒還是對她窮追猛打著不放:“顏，只是去吃頓飯，我沒什麼其他的意思。”
“但我真的沒有時間去，抱歉。”
曾顏想走，卻又被他給攔住了:“是因為祁衡嗎？顏，你不覺得他對你的關心有點過分了？你們本來就不是親兄妹……”
“夠了，這和任何人都沒關係，是我不想去，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曾顏本就被他的死纏爛打弄得很煩躁，他竟然還要胡亂猜測他們兄妹之間的關係，說完這句話之後她頭也沒回地離開了，沒再管韓鋒在她身後說了什麼。
只是這個韓鋒的毅力實在是驚人，曾顏剛到家，他的邀請函就已經送到了家裡，好巧不巧，祁衡剛好在家，是他親自收到的。
“不是說以後都不和這種人聯絡了嗎？怎麼邀請函都寄到家裡來了？”祁衡冷著臉，用食指和中指拿著那封信質問道。
曾顏不明就裡地接過信，開啟一看才知道是韓鋒。
“我不知道。”她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不知道？那你會去嗎？”
曾顏剛想回答，就想起了她離開時韓鋒在她身後說的話。
他說，你不去，是不是因為你和祁衡之間有什麼？
這句話讓她沒來由的心慌。因為在她的潛意識裡，她隱隱能察覺到祁衡對她的不同。
人一旦有了一點想法，就會讓它像種子生根發芽一樣瘋長，甚至往後的任意一次偶然都是這個想法的印證。
她突然想試探一下祁衡的態度。
“如果我說我想去呢？”
“你試試？”
這是什麼意思？
曾顏不明白，她想了一下又說道:“你不是說韓鋒不是什麼好人嗎？我想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壞。”
祁衡沉默了幾秒，叫來了張管家。
“小姐最近……沒有吃錯什麼藥，也沒有出什麼交通事故……”張管家顫顫巍巍地回答道。
“那就是內傷？還是腦子裡哪根筋搭錯了？”祁衡的語氣裡充滿了揶揄，“妹妹，你為誰做貢獻呢，還以身試險。”
“我沒有……”曾顏一下子就羞紅了臉。
祁衡合上了書，準備起身離開:“沒有？那就回去乖乖睡覺，別整天胡思亂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哥，我會去的……”曾顏不知道突然哪兒來的勇氣，她心裡暗自憋著一口氣，一定要反抗一次祁衡。
“我說了不許，你要是真想出去玩的話，這週末我帶你去我朋友的生日party。”
“你別管我了……我先上樓休息了。”
曾顏還想說什麼，卻被祁衡逐漸眯起來的陰鷙眼神嚇到，她匆匆跑回了房間關上門。
在洗澡的時候，她還在回味剛剛有沒有說什麼掉智商的話。
她在任何人，包括在曾霜繁面前，無論做什麼事她都是遊刃有餘，輕輕鬆鬆的，唯獨在祁衡面前，她像是一個不聽話就會隨時受到懲罰的小孩，生怕做錯什麼事情讓他生氣，讓他失望。
她有點抗拒這種感覺。她的優秀，是要在所有人面前的優秀，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是例外。
她也不想事事受到牽制，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束手束腳。
但是答應韓鋒去吃飯還是太沖動了，可以證明自己的辦法那麼多，她卻選擇了最幼稚的一個。
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兩個人都沒有說過話，家裡的氣氛一時陷入了沉悶。
好在這次和韓鋒一起吃飯不是單獨的，不僅有沈清，還有其他一些長輩在。只不過她一入場，其他人果然都預設她是韓鋒的女朋友，幸好她早有準備，澄清的話說的一套一套的，既撇清了關係，也不讓人覺得反感。
飯桌上的人很多，她也不能一直拉著沈清聊，其他人她不認識，曾顏只好悶頭吃飯，韓鋒還時不時“貼心”地往她碗裡夾菜，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在追曾顏。
一頓飯結束之後，曾顏終於有機會和沈清說話，但她竟然一直心不在焉的，想著等會兒回去見到祁衡應該怎麼和他說。
“小顏？”沈清拉回了她的思緒。
“啊？不好意思沈前輩，我在聽您說話，您剛剛講到了行業的發展史。”
沈清親切地笑了笑:“是不是著急回家？還是去見男朋友？”
“都不是……”曾顏咬了咬嘴唇，“是我惹哥哥生氣了，最近都沒怎麼說話。”
“哥哥怎麼會忍心怪妹妹呢？那是他不懂事。”
沈清勸慰道，她很喜歡這個漂亮乖巧的後輩，曾顏的一些見解也讓她很欣賞。
“沒有，哥哥是關心我，是我在和他賭氣……”
後面的話她沒說，她總不可能笨到說是祁衡不讓她來見沈清。
“那就去找他，和他道個歉，兄妹之間不會計較那麼多的。”沈清指了指在一旁玩手機的韓鋒，“我這個侄子什麼德行我是知道的，你不用管他，以後可以直接來找我。”
沈清給了曾顏聯絡方式後對她揮揮手道:“快回去吧，好好和哥哥說一下，不要鬧彆扭了。”
曾顏感激地點點頭，對著沈清鞠了一躬，拿上包就要離開。
韓鋒一見她要走，忙不迭地追了上去:“顏，你要走了嗎？去哪裡，我送你。”
曾顏掙開了他的手:“不用了，謝謝，司機會來接我的。”
“又是因為你哥？”韓鋒有點氣惱，這個祁衡，不僅家世長相都比他好，連憑空多出的這麼個妹妹也這麼漂亮。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和我哥是堂堂正正的兄妹關係，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我們也不會輕易放過造謠惹事的人。”
“韓先生，再見。”
司機剛剛就遠遠地等在了路口，此刻很快就到了，曾顏上車之後韓鋒沒再追上來，她看著逐漸後退的景物和韓鋒慢慢縮小的身影，舒了一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曾顏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要親耳聽到。
“是少爺讓我來等小姐您的，說是過了八點您還沒出來，就讓我直接進去接您。”
八點……曾顏的嘴角抽了抽，小學時曾霜繁給她規定的睡覺時間也才八點半。
她看了眼時間，還差幾分鐘到八點。
曾顏瞬間有點慶幸剛剛她是自己走出來的。
“那……哥哥回家了嗎？”
“沒有，剛剛我和少爺通話時，聽到他還在參加朋友的生日聚會。”
“通話？你們說什麼了？”曾顏再一次明知故問。
“問小姐出來了沒有。”
“哦……”曾顏拖長了尾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問出口，“那哥哥現在在哪裡？”
“小姐要去嗎？”
司機有些驚訝，他們兩個“冷戰”這件事家裡的傭人都是知道的，並且他們都猜是祁衡會先服軟。
“去……吧……”說完她又趕緊補充道，“不然一個人在家挺沒意思的。”
“那我問一下少爺。”
“好。”
司機帶上耳機和祁衡打了通電話，得到了祁衡准許的回答。
曾顏心裡有點小開心，他同意了，說明他並沒有很生她的氣。
並且她還在心裡為祁衡辯解道，沒有哪個哥哥希望自己的妹妹喜歡一個海王的，所以祁衡讓她遠離韓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兩個地方很近，過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開到了。
曾顏下了車，就看到祁衡的朋友等在了門口。
是謝倫興，她之前和祁衡一起的時候見過他幾次。
“妹妹，來了？”謝倫興吊兒郎當地衝她打了聲招呼道。
祁衡的朋友裡面，很少有這樣沒正形的，但偏偏他和祁衡的關係最好。
“謝哥哥。”曾顏叫了他一聲。
但是謝倫興就愛逗她。
“是謝哥哥，還是謝謝哥哥？”
“啊？”曾顏以為他有多肉麻，而後才反應過來，謝倫興是在捉弄她。謝謝是“感謝”的意思，不是他姓的疊詞。
“Merci，”曾顏用法語又說了一遍，“是這個謝謝。”
謝倫興和祁衡一樣，雖然從小在法國長大，但家裡都會請中文老師給他們上課，所以在對國人的時候他們更喜歡說中文。
“不用謝，是你哥讓我出來接你的。”
“他在哪兒？”
謝倫興打了個響指:“跟我來吧妹妹。”
曾顏跟著他走進去，在一片熱鬧中看到了祁衡。
在一眾五官優越的法國大帥哥中，他的顏值也十分出眾，絲毫不輸他們，還多了一份中國人獨有的儒雅內斂氣質，曾顏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跟著謝倫興走到了祁衡的身邊。
“接個人怎麼去這麼久？聊什麼了？”曾顏聽出了他的語氣中似有一絲不高興。
他還謹遵“冷戰”規則，特意矜持地把頭精確地轉了45°，剛好看向謝倫興問，連多餘的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曾顏。
謝倫興露出一臉震驚的誇張表情嚷嚷道:“不是吧，你這都要吃醋。”
“咳咳……”祁衡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語氣聽上去也沒那麼強勢了，“你別胡說。”
“我胡說？祁衡，那可是你妹妹……”祁衡正想把謝倫興的嘴捂上，就聽到他下一秒語出驚人道，“我和她多說會兒話怎麼了？你怎麼就一刻也捨不得我？”
祁衡:……
曾顏:……
原來說了半天，他的意思是曾顏才是那個“第三者”。
再對應上祁衡剛剛一臉奇怪又像是害羞的表情，他們不會……
難道祁衡的女朋友，哦不對，應該是男朋友，就是謝倫興？
曾顏瞬間覺得不可思議。
見曾顏一臉傻了的表情，謝倫星拍著祁衡的背大笑起來:“你妹妹好傻啊，連這個都信。”
“你才傻……”
祁衡和曾顏同時開口，然後又默契地閉上了嘴。
謝倫興一向是這樣，曾顏和他也沒有什麼“長幼有序”的約束感，想開什麼玩笑就開，好幾次祁衡還生氣說讓她過去當謝倫興的妹妹好了。
她當然不願意，要是有謝倫興這樣的哥哥，只有她受苦的份兒。
謝倫興好笑地看著他們，突然注意到了什麼，他驚歎道:“小顏，你鞋子綁帶上的紅色蝴蝶結和祁衡的領帶很搭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