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迴盪在整個戰場,晏平高舉著頭上的聖旨,在戰場中高喊著這句話!
重複,再重複!
直至整個戰場上,慶國那一方計程車兵通通都放下了自己手裡的武器,又卸下了身上由龐褚給他們新造的鎧甲。
周圍死傷無數,屍橫遍野,身上衣裳被血液汗液浸透,腰上腿上皆是傷痕,他們都在為了別人的野心而拼命。
可他們也早就已經厭倦透了戰爭!
龐褚看著自己身邊一個個的都放下了手裡的兵刃,臉上的神色頓時僵住,他怒氣橫生,卻又無可奈何,“誰要是幫本王拿下榮玦的頭顱,本王賞他一萬金!!”
可週遭卻沒有一個人應聲。
熱風颳過,黃沙捲起。
龐褚有些無力地靠在身後的軍旗上,但那軍旗卻不知被誰一刀切斷,應聲而倒。
他看著周圍慶國人漸漸朝自己圍了過來,看了眼魚肚白的天,終於是默默低垂下了頭。
榮玦看著有人押著那龐褚來到了自己身前,臉上終於扯出了笑意。
這一笑,卻牽動了胸腹的傷口,他抬手捂住右腹的傷口之處,卻發現自己身上鮮紅的血液怎麼堵也堵不住,已經染透自己的衣衫,順著鎧甲流淌著,滴落在地。
太陽高掛,熱氣氤氳。
他眼中的景象,在此刻徹底顛倒。
“陛下!!”
晏貴妃剛把皇后安置好趕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大驚出聲,連忙上前去接住了榮玦的身子。
……
景象到這裡結束,晏詞的拳頭已然握緊,臉色亦是煞白,方才她的靈力幾乎都用來維持爹爹體內的平穩了,但爹爹的傷口卻足足拖了一個時辰之久,把她困在這裡,又不讓她看到之後的事情,她忍住炙熱烈陽的烘烤,倏地抬頭看向那刺眼的天邊。
“死老頭,把這結界撤開!!”
身邊有云塵聚整合人形,阿塵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隱去了自己的身形。
下一刻,天道便出現在了晏詞身邊,看著她泛紅的雙眼,一屁股坐在了她身邊,高度剛好和她齊平。
晏詞察覺到他出現,看著他那白花花的鬍子,忍住了自己心底的怒氣,沉聲問道:“為什麼困住我?”
天道見她盯著自己的鬍子,稍微往後縮了一縮,“臭丫頭,這可不是我困住的你,阿塵不是都與你說過了麼,這裡是登仙台,除非你自己放棄飛昇,否則這結界是誰也撤不下來的。”
晏詞聽完這話,心底的怒氣突然消散了。
天道看她沉默不語,便饒有興致地問道:“你是要為了你這一世的爹孃和親人,放棄這唾手可得迴歸仙界的機會?還是不管他們,繼續回去當你閒散的司命殿掌座?”
這一句話,就像咒語一般縈繞在晏詞的耳邊。
片刻後,她眸子裡突然溢位了些什麼,隨後伸手一把便扯住了天道老頭的鬍子,用了些力氣扯下了幾根來。
天道吃痛地“嘶”了一聲,一抬手便讓自己遠離了她些,這才摸著自己的鬍鬚吃痛:“你這臭丫頭,怎麼動不動拔人鬍鬚的壞毛病,總是改不掉!”
晏詞卻只看著自己手裡的鬍鬚,下一秒便化成了靈氣,消散在了這一方天地中。
沒有理會天道的唸叨,她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小手,若有所思。
隨後把目光放在了這登仙台之外的盛景中,許久,才回過神來。
“老頭,小孩才做選擇,我晏詞,既要做我閒散的仙,也要留在此處和親人在一起。”
天道正揉搓著自己的下巴,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說懵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你說什麼??”
晏詞看著天上凝聚起來的天雷,手上捏了個引雷訣,那天空中早就該降下的天雷,在這一瞬全數打在了她身上。
一刻鐘後,晏詞緩緩起身,眼底的光芒早已掩蓋不住,而身邊這登仙台之外的景色,依舊是豔陽高照,烈日炎炎的符江。
晏詞嘴角綻放出了一絲笑意,看向天道的目光變得灼熱,“老頭,這裡不是下界。”
這句話是陳述,並非疑問。
看到天道嘴角的抽搐,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記得這老頭曾經在醉酒時跟自己說過,他這種身份,只有在仙界人界時,才會是本體,但他現在在這登仙台,卻是用的殘影。
當初這死老頭來自己心海時,自己從他下巴上薅下來的那幾根鬍子,也是在落了心海之後,就化為了虛無。
而現在在這個世界,亦是如此,就說明,這裡並非人界。
可,不是人界,又是哪裡?
“我現在已經恢復了仙力,你最好實話實說,否則我回去就把你的鬍子給薅禿!”
天道只聽到她的威脅,便覺得下巴一緊,沉默半晌,終究還是嘆了口氣。
“也是時候把一切告訴你了。”
“你應當很疑惑,為什麼自己的一魂一魄,會留在這個世界的公主體內吧?”
晏詞頷首,把目光從他身上收了回來,靜靜聽著。
“孩子,這個世界,有因便有果,你無意間弄亂了這裡的因緣線,是因,來到這裡清理因緣,讓他們的路線迴歸正途,是果。”
“但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因果,就比如你和這位小公主。”
晏詞不解,“我既降生時留下了一魂一魄在她體內,為何不算因果?”
天道聽完呵呵一笑,拍了拍她的頭,“因為,你們本就是同一人,何來的因果?”
“我不懂。”
天道的目光放得長遠了些,只悠悠一嘆,“你與她本是同一人,但這一魂一魄,卻並不是你降生時遺落在她體內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此事就算是我,也無法同你解釋。或許不久後,你便會都明白了。”
晏詞瞥了他一眼。
得,廢話一大堆,也沒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這裡既不是仙界也不是人界,那這裡到底是哪裡?”
天道回過頭來直視晏詞,語氣平緩,“此處因你而存在,還是那句話,不久後,你便都會明白了。”
說完這句,他便遁入了虛空,連一根頭髮絲都不見蹤影。
嘿!這老頭,又給她玩這死出!
晏詞看著這登仙台之上空無一人,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沒再想下去,看向了眼底的大好河山,便閃身而去。